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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里,他又看到一个白衣的女子朝他走来,低下头轻吻他的额头,温柔地拥抱他,叫他宝宝,心肝宝贝,又说对不起,还说她是他的娘。
他满怀期待和喜悦地看着那个女子,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是钟欣然,那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师姑。
又又惊醒过来,小小的心里装满了沉重的心事。
为什么他会接连做这种梦呢?师姑,真的是他的亲娘吗?
是真的吗?那为什么阿爹不认下师姑呢?
是因为不想让唯姨难过吧?
虽然渴望阿娘,但是也不想要唯姨难过。
他决定不再提这件事,把它隐藏进心里。
到了中午时候,钟唯唯才醒过来,又又早就醒了,坐在一旁盯着她看,见她醒来就讨好地冲她笑:“唯姨,你饿不饿?”
钟唯唯甜甜一笑:“饿了,又又饿吗?”
又又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半点厌烦的样子,就开心地扑过去搂住她,大声说道:“饿了,饿了!”
钟唯唯起床,让人拿吃食过来,她照旧只吃了半碗粥,硬撑着吃了一点肉,好半天才把恶心的感觉忍了下去。
之后,她再不出门,安心在屋子里养着,积蓄精力。
重华回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假装东西落在屋里,回来乱翻一气,试探她的反应。
☆、330。第330章 又又的母亲(7)
钟唯唯没理重华。
重华气呼呼地又把门砸上,走了。
又又表示很担心,小心翼翼地和钟唯唯打探为什么?
钟唯唯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又又就又去找小棠,侧面打听。
小棠也是莫名其妙,想来想去,只觉得唯有“又又生母”这件事能引起钟唯唯和重华闹矛盾,不敢和又又多说,巧妙地避开了话题。
胡紫芝自从那天被重华发作之后就再没来过,钟唯唯觉得自己有精神了,单独去看过她一次,和她密谈许久,才回了清心殿。
回去后,重华已在寝殿里等着她,见她进来就板着脸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钟唯唯装糊涂:“陛下说什么?”
重华瞪她,她不和他对视,沉默地坐到角落里翻书看。
重华气不过,使劲把手里的茶碗放在桌上:“钟唯唯!”
钟唯唯抬眼看他,眼里满满都是不耐烦。
重华被这一眼伤到,“呼”地起身,大步离开。
钟唯唯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窗外阳光正好,重华的玄色绣金帝王袍服熠熠生辉,衬得他的身形越发高大挺拔。
因为生气,他大步往前走,全身绷得紧紧的,可是那么好看,那么好看,没有哪一点不好看。
他渐渐走得远了,再看不见,钟唯唯垂下眼睛,慢慢坐回去,捡起书本想要再看。
但是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叹一口气,放下书本,缓缓躺了下去。
之后,重华再未来过清心殿,唯有李安仁和赵宏图跑得欢快,各种各样的借口。
一会儿是陛下不舒服,一会儿是陛下昨天夜里忙到天亮没睡觉,一会儿是陛下的什么东西不见了,也不知放在哪里的。
众人心知肚明,知道皇帝陛下是想和钟唯唯和好,但是因为前两次都遭了冷遇,觉得没面子,所以派手底下的人来试探。
只要钟唯唯稍微暗示一下,他立刻就能跑回来。
但是钟唯唯没有理,陛下不舒服,那就请太医。
不睡觉啊?累了就睡。
东西不见了?找钱姑姑,找其他管事儿的女官。
于是重华越见暴躁,天天都有宫人被发落。
昭仁宫里人心惶惶,求了赵宏图来找钟唯唯求情:“差不多就好了,闹得凶了还不是自己难过,何必呢?”
钟唯唯忽略了赵宏图的劝解,直接问他:“老赵,怎么还不见你辞职?差不多了吧。”
赵宏图面色沉重,不敢再多话,回去后就找了个借口,向重华告了老。
重华正是愤怒暴躁的时候,见他也来凑热闹,怒不可遏,当即准了他告老,一下子把他撸去了司苑司,专管宫中园囿种植花果之事。
赵宏图觉得这个职位挺好的,正好有借口可以到处游荡打听观察。
但是昭仁宫和清心殿的人不明真相,更加害怕,办差时格外小心,唯恐招了重华的眼,步了赵宏图的老路。
钟唯唯稳坐钓鱼台,半点不为所动。
三天后,钟夫人的病终于好了。
韦太后满足于钟唯唯和重华之间的矛盾,迫不及待想要再推一把,便找借口,办了个小小的家宴。
邀请了韦氏、吕氏、陈留侯夫人等人入宫,让宫中有位分的宫妃作陪,强烈要求钟唯唯和钟袤出席,把钟家一家子介绍给这些贵人认识,刷个脸熟。
钟唯唯直接就给钟袤报了病,韦太后的重点不在钟袤身上,也不勉强,只要求她一定要带着又又出席。
钟唯唯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在这种正式场合穿她的女官袍服,而是穿了一件颜色鲜亮的杏色纱裙。
纱裙刺绣精致繁琐,穿上去让她显得要丰满了些,再精心给自己化了妆,确认看上去神采奕奕,看不出病容,这才满意。
她给又又换了正式的亲王服饰,低声交待了又交待,牵着又又出门。
走到一半,刚好在路口碰到了御驾,便避到路边行礼。
重华冷漠地坐在龙辇之上,就好像没看到她似的,又又大声喊道:“阿爹!我们在这里!”
重华这才回头,目光从钟唯唯脸上身上扫过,又愤恨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板着脸道:“怎么才来?”
听上去好像要找茬!
钟唯唯聚精会神,准备全力应对,偏来重华不按常理出牌,下一句就是:“这样大的太阳,也不知道坐软轿,晒坏了又要浪费朕的药和钱!”
李安仁自从赵宏图走后,就一直提心吊胆过日子,听到这话立刻狗腿地让人抬了软轿上来。
钟唯唯让又又先进去,重华以为她还要赌气自己走,就又冷冷地对着青影等人道:“皇长子要是不小心磕碰着哪里,朕就杖毙了你们!”
青影等人哭笑不得,一拥而上,劝钟唯唯:“彤史还是陪着殿下一起坐软轿吧。”
钟唯唯本来就有这个打算,默默地坐了进去。
又又这几天颇为沉默,见她跟着进来,便道:“唯姨不要和阿爹生气了好吗?”
钟唯唯摸摸他的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没有多久,到了万安宫。
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重华在主位上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韦太后,表示“你想怎么表演,朕奉陪到底”。
韦太后自以为奸计就要得逞,春风得意,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好话。
先夸赞钟南江,再夸钟夫人、钟欣然,夸完之后又夸钟唯唯,拜托在座众人,帮忙给钟袤看个门当户对的好媳妇。
众人都是圆滑人物,当即出谋划策,说谁谁家闺女不错,又夸钟唯唯真美,皇长子真聪明。
重华听见她们夸赞钟唯唯和又又,一直难看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松动之意。
韦太后突地道:“皇长子还没正式拜见过他的师祖母吧?”
钟夫人有些尴尬:“见过了,见过了。”
韦太后叫又又过去:“过来。”
又又看向重华,见重华微微颔首,就起身过去,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韦太后笑着指向钟夫人和钟欣然:“去给你姑祖母和师姑行礼问安。”
☆、331。第331章 又又的母亲(8)
又又先给钟夫人行了礼,又去给钟欣然行礼,钟欣然忙着起身扶起他,表示自己不敢受他的礼。
又又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想起自己这几天做的那些梦,忍不住抬眼看向钟欣然。
正好对上钟欣然暗沉沉的眼睛,于是脑袋一懵,脱口而出:“阿娘!你是我的阿娘!”
声音又高又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满座俱静。
重华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钟欣然脸红如血,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又又突然回过神来,紧张害怕地回头看向钟唯唯,瘪着嘴要哭。
钟唯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钟欣然,钟欣然窘迫地道:“阿唯,你别误会,我,我也不知道皇长子是怎么回事……”
又又大哭起来:“唯姨,唯姨……”
钟唯唯叹口气,朝他伸手,他便扑过去,躲在她怀里使劲地哭。
重华面沉如水,追问:“谁让你乱叫的?”
又又往钟唯唯怀里缩了缩,哭得打嗝:“我……我……”
“行了!”韦太后厉声喝道,伸手叫又又到她那里去:“好孩子你过来,说说你刚才为什么要叫你师姑阿娘?”
又又敏感,已经从大人的反应,看出来自己犯了大错。
他无所适从,又害怕又委屈,紧紧抱着钟唯唯不放,抽泣着哭个不停。
无论韦太后怎么哄他,也不肯过去,更不肯说出自己是因为总做梦,梦见钟欣然就是他的亲娘。
吕纯不怀好意地道:“兴许是有人想做便宜现成的娘,故意教唆哄骗不懂事的小孩子呗。”
钟欣然垂着眼假装没听见,钟夫人却是气得发抖,起身跪在韦太后和重华面前,大声说道:
“请陛下和娘娘为小女做主,她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姑娘,本就因为替父守孝,耽误了年华,如今又被人这样恶意中伤陷害,叫人怎么活啊!”
钟夫人大哭着使劲给韦太后和重华磕头,哭声凄厉,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呯呯”作响,很快就磕起了鸡蛋大小的肿块。
钟欣然也跟着跪到钟夫人身后,将额头抵着地面,沉默地流泪,一言不发。
韦太后心情大好,大声道:“彻查此事!宫中不许人如此兴风作浪!”说完了才看向重华,“陛下以为呢?”
“小孩子口误糊涂,也值得大惊小怪么?到此为止,别吓着孩子。”
重华一直在看钟唯唯的神色,见她垂着眼抱着又又哄,从始至终都没有往他这里看,心里发急,却又不能抛下面前的一切,去和她解释。
韦太后皱了眉头:“怎么能这样就算了?明摆着有人因为眼红嫉妒,想要害人。
人家好好的姑娘,怎能随随便便被人坏了名声?陛下,就算是看在钟先生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