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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刘易斯——”
如果有什么能使刘易斯相信自己意志的力量,那便是他妻子的态度。只需听听那绝对服从的南叱细语。他就会感到父亲的某种专断涌上心头;自然他希望更通情达理地运用这种力量。
“你会喜欢的吧,特里希?我知道。你在这儿闷得慌。”
“她的脸刷地一红。“闷?有你呢,亲爱的?再说,我喜欢乡村。不过我也会喜欢第十大街的。只是——你说房子需要维修?”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打算借点钱。如果有必要——”他压低嗓音——“我将把画当作抵押。”
他看见她睁大了眼睛。“噢,那可不行!我还有好些省钱的法子呢!”
他把一只手放到妻子的手上,把脸侧过去。因为他知道这样比正面看她要强有力得多。他不敢保证妻子完全领会了他关于这些画的意图;甚至拿不准自己是否希望她领会。现在他每周都去纽约,神秘而又郑重其事地忙碌着种种计划、说明书和其它名目繁多的商务;而特里希则待在塔里镇,熬着炎炎夏日,等待着小生命的降临。
夏末,一个小女孩诞生了,洗礼时被命名为路易莎;孩子几个星期天的时候,刘易斯·雷西离开乡下举家迁往纽约。
“这下可好了!”刘易斯心里想着。马车在第十街的鹅卵石路面上颠簸着向埃比尼泽表兄的房子驶去。
马车停住了。刘易斯把妻子扶下车,保姆抱着婴儿踉在后面。他们一齐站定了,仰头看着房屋的正面。
“噢,刘易斯——”特里希倒抽了一口气;甚至小路易莎也发出赞同的哭声。
大门上,——埃比尼泽表兄那体面、保守而且极其独特的前门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招牌,上面刻着:
基督都艺术画廊
周日2—4时开放
入场费25美分 儿童10美分
刘易斯看到妻子脸色变得苍白,连忙搂住她。“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那些画搞得家喻户晓。必须让它们出名,”他说着,心中涌起了昔日的热情。
“是的,亲爱的,当然。可……向大家?公开?”
“如果只给朋友们看,那有何用呢?他们的看法已经形成了。”
她叹了一口气表示认可。“不过……入场费……”
“如果以后我们负担得起,画廊将免费开放。但在此其间——”
“噢,刘易斯,我完全理解!”妻子紧依着他,勇敢地从庄严的招牌底下走过。还在抗议的孩子跟在后面。
“终于要看到那些画重见天日啦!”她高声说,便一转身走进门厅,扑到丈夫怀里。
“它们只需要……让人欣赏。”他回答道,受到妻子的鼓励,满面放光。
自从隐居乡里,刘易斯形成了一套生活制度,不看报纸就成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妻子也积极效仿。他们生活在远离尘世的密封的小圈子里,好像塔里镇的小屋坐落在另外一个更幸福美好的星球上似的。
然而,基督教艺术画廊开放以后,刘易斯认为他有责任违背这种态度。于是便悄悄冲出去买了些重要的报刊。再回到家时,他径直去了婴儿室。他知道,特里希总在那时给小姑娘洗澡。然而这时已比他料想的来得晚……这个仪式已经完了,婴儿已经在那简朴的小床上躺下睡着了,母亲蜷着身子坐在炉火旁,双手捂着脸。刘易斯立即猜到她也看见了那些报纸。
“特里希,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脸。“噢,亲爱的!我原以为你从来不看报。”
“平常并不看。可是我认为我有责任——”
“是啊,我明白。可是正如你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只需要耐心和毅力。”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头贴在他的胸脯上;“最亲爱的,只是我最近又仔细算了一下帐;即使我们只在婴儿室里生火,别的地方的火都不生了,那间房和看守的工资恐怕……尤其要是画廊每天对外开放的话……”
“我也想过这件事了;从今以后我自己充当门房和看守好了。”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这是考验,”他想道。她那黑红的脸庞变白了,双眼睁得老大,竭力想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然后她用欢快的声音说。“这会挺有意思的,是吗,刘易斯?听听人们说些什么……,因为一旦人们对这些画了解得多一点,看懂了,他们肯定会说一些很有意思的话……对吗?”她转过身抱起了熟睡中的路易莎。“对吗?哦,你这个小宝贝,小宝贝呀。”
刘易斯也转过了身,啊,全纽约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够这样做!他能够听到全城的人们都在议论这件新的丑闻,他亲自给这些画当讲解——而她对冷嘲热讽更为敏感,却又不大为使徒热忱所动,那种嘲笑声在她耳朵里会发出多大的回响呀。然而他这种痛苦仅仅转瞬即逝。无时无刻盘踞在他心头的唯一的想法是,只有使人们知道这些画、才能替自己辩白;所以他不能再在小事上费神。无知的记者们的嘲笑吓不倒他;一旦这些画被有教养、有头脑的人看到了,它们就会为自己辩白的——尤其要是他能在场进行讲解的话。
八
画展开始的一两周,倒是有很多人前来参观;然而尽管有刘易斯充当讲解员,这些画还是得不到人们的赏识二因为在私人家里举行画展,又要收费,这是前所未闻的点子,再加上报纸的冷嘲热讽,所以在最初几天里,基督教艺术画廊里“度猎奇者络绎不绝,人声嘈杂,有一次大为吃惊的大都会警察竟然被邀请来稳定这些人的言论,扼制这些人的行动。然而“基督教艺术”这个名堂很快使这一类看客心寒。于是过了不久他们被一批寡言少语、令人起敬的看客所取代,这种人没精打采地在画廊里转了一圈儿就出去了:抱怨这个钱花得不值。然后这种人也数目锐减。一旦浪头回转,落潮便来得很快。然而每天从两点到四点,刘易斯仍然哆哆嗦嗦地坐在他的宝物当中,或者耐心地测量这座无人问津的画廊的长度:只要有来人的可能,他就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下一位参观者极可能就是一位识货的人。
在二月的一个下雪天,他百无聊赖,独自在屋子里踱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听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他便急忙跑过去打开门毁灭》、《美学》等。参见“美学”中的“卢卡奇”。,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绸衣声中他妹妹萨拉·安·于扎尔走了进来。
刹那之间,那种往日在父亲的注视下才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婚姻和财富赋予了面如满月的萨拉·安某种雷西式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印象。然而她哥哥盯着她那双空蒙的眼睛,而他自己的眼睛却保持着自己的水准。
“好啊,刘易斯。”于扎尔夫人带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严厉说,然后屏住了呼吸。
“好啊,萨拉·安——你能来看看我的画,我很高兴。”
“我是来看你和你太太的,”她又很紧张地喘了一口气,摆弄着衣裙上的荷叶边,急忙又说。“也顺便来问问。这……这种场面还要持续多久……”
“画展吗?”刘易斯笑道。她涨红了脸表示同意。
“嗯,这几天参观人数确实大为减少——”
“谢天谢地!”她插了一句。
“不过只要我感到还会有人来,我就要在这里……开门,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
她日光游移不定地扫视了一周。“刘易斯——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了……?”
“噢,完完全全。”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一下搞呢?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不满意吗?”
“对画展所产生的效果吗?”
“对你所产生的后果,对你给你的家庭,甚至全纽约所带来的后果,对你给可怜的爸爸的亡灵造成的玷污。”。
“是爸爸把画留给我的呀!萨拉·安。”
“是的,可是爸爸并不希望你拿它们去行骗。”
刘易斯很客观地考虑了一下。“你能肯定吗?或许爸爸恰好出于这个原因才把画留给了我。”
“噢!不要再污蔑爸爸的亡灵了!就是不说这话,事情已经够糟糕的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妻子会让你这样干,你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会给她丢脸吗?”
刘易斯又干笑了一声。“她丢脸已经丢习惯了,肯特一家已经使她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萨拉·安脸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听你这样对我说话,不过,我来可是经过我丈夫同意的。”
“哟,你来看看你哥还需要经过丈夫的同意?”
“需要经他同意我才能给你提供这笔钱;只有他才有这权力。”
刘易斯很吃惊地看着她,她的脸涨得发紫,一直红到她那缎子圆帽的褶裥花边上。
“你来提供一笔钱,买我收藏的画,是吗?”他打趣地问。
“你似乎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一些荒唐事来取乐。不过干什么都比这样公开败坏我们家的名声要好一点。”她又把那些画哆哆嗦嗦地扫了一眼。“约翰和我,”她宣布,“准备把母亲留给你的津贴翻一番,条件是这……这件事必须结束……永远。那块可怕的招牌,今晚必须拿下来。”
刘易斯似乎稍稍掂量了下这个建议。“非常感谢你,萨拉·安,”他最后说,“你和约翰会给我这个建议,我十分感动……感动……也相当吃惊。不过或许我在谢绝之前,你却会接受我的建议,仅仅看看我的画,看了画,我想你就会理解——”
于扎尔夫人慌忙往后一缩,她那高贵的派头一下子垮了。“看画?啊,谢谢……不过我从这里可以看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