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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知道了怪罪?”
文淑容淡淡道:“她是皇后,这本就是早晚的事儿。且皇上又那般宠她,连祖宗定下的规矩也可破了,她就是管了又怎样?莫不是要我去皇上跟前告状,皇后娘娘擅自做主强塞奴婢给我?越发昏乱了。”言毕,略缓了缓,又沉吟道:“这事儿,便是她不下手,贵妃也不会干看着。她不过是抢在了贵妃前头罢了。”巧慧又问道:“明日人送来了,主子预备怎样?”文淑容坐了起来,道:“打发他们去做杂活,别叫他们上来。”
出了绛雪轩,萧清婉坐在轿中,打起帘子,看着沿路的景色,眼见今日天气甚好,天高云远,北雁南飞,蒲柳衰黄,时有微风拂过,那条条柳枝就轻晃着。她看了一回,就唤了青莺过来,问道:“怎样?”青莺低声道:“娘娘料得不错,那巧慧正是咱们宫里玉秀的表姐。”萧清婉笑了,道:“本宫平日里,总是听玉秀念叨她有个交情很好的表姐在绛雪轩当差,还是个大宫女,就料着不是巧慧便是翠儿,果然是她。”青莺道:“回去就叫了玉秀来么?”萧清婉沉吟道:“这事要急着办了,怕拖得久了,夜长梦多,就叫了她上来。”
第59章 雪泥鸿爪
回至坤宁宫,不想黎顺容却在宫外等着,看皇后仪仗过来,忙不迭的迎上去请安。萧清婉见她过来,心里虽不大耐烦,却也少不得面上应承。明月伺候着下了轿子,倒是黎顺容抢上前来,扶着进了坤宁宫。
走至日常起坐处,萧清婉也不相让,自家在主位坐了,先吩咐宫人去炖茶,才叫青莺搬了一张方杌过来,让黎顺容坐了。黎顺容告了罪,斜着身子坐了,陪着笑道:“娘娘这是才从绛雪轩回来?”萧清婉瞧了瞧自己的裙子,就对青莺道:“这裙子下摆有点起褶子,回头拿去浆洗了,再熨烫过。上身没多久的,别糟蹋了。”青莺应了,黎顺容又笑道:“娘娘如今要什么没有,这裙子不中穿了,再做新的就是了。皇上这样宠爱娘娘,都能接了娘娘去养心殿过夜了,还怕什么?”这话触了萧清婉心头的忌讳,暗暗不悦,面上却还挂着笑影,道:“顺容真是好清闲,有那许多功夫,听那起闲人嚼舌头。”黎顺容没听出她话外之音,仍是一昧奉承。萧清婉听得乏味,就道:“顺容今天过来,只是要跟本宫说这些没要紧的话的?若是没旁的事儿,顺容就请回罢,本宫也乏了。”
黎顺容忙道:“想必是为了文淑容的事儿劳碌了,娘娘虽年轻,也还要留神调养,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嫔妾今日来,一则是给娘娘请安,连着日子不见娘娘,心里渴想。二来,也是有件事想跟娘娘说。”说着,就挪了挪方杌,凑到萧清婉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前儿夜里,嫔妾到佛堂里去诵经祈福,出来的晚了些。行径御花园时,见着一个小内监鬼鬼祟祟在一株歪脖子松下头影着,倒唬了嫔妾一跳。那小内监见我来,竟也不出来问安,一溜烟的就去了。嫔妾心里疑惑,就走到那松树下头瞧了瞧,只见那地上土地松动,似是被人掘了什么去。又觉着那小内监的身影,倒似是日常在绛雪轩内伺候的。娘娘,您说这事奇不奇?你说这小太监大半夜的在御花园寻摸什么?也不知是谁使的他。”说着就掩口一笑。
萧清婉看着黎顺容,唇角微微上扬,说道:“想来是那太监内急,见着天黑无人,走到那儿净手,事毕拨些泥土遮掩,也是有的。”黎顺容道:“那都是人定时分了,三更半夜的,他不在绛雪轩里伺候,倒走的老远净手?谁信呢!”萧清婉端起青莺才拿上的斗彩瓷盖碗茶盅,揭了盖子,轻抿了几口,才慢慢道:“那依着黎顺容,该是怎样?”
黎顺容道:“他是绛雪轩的奴才,想来是文淑容使了他出来,干些什么不能见光的勾当了。”萧清婉便笑了,道:“顺容这话,在本宫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什么嘴快的人说了出去,再传到皇上耳朵里,顺容要怎样?”说着,见黎顺容仍是不悟,便道:“文淑容见怀着龙胎,她本又受皇上喜爱,顺容自谓可与其匹敌么?再者,顺容说文淑容指使内监夜半行不轨之事,那本宫问你,可有凭证?”
黎顺容连忙道:“嫔妾身边婢女柔儿可以作证,那日是她跟着嫔妾的。”萧清婉笑道:“那旁人也可说,是你指示了柔儿攀诬陷害文淑容。柔儿是你的贴身婢女,她的话不足为证。不独本宫这里,就是到了皇上跟前,也跑不了这几句话的。顺容,可是想好应对了?”
黎顺容讪讪的道:“嫔妾只是瞧见了,拿来说给娘娘当笑话听听。娘娘既说不是,那便不是了。”萧清婉笑道:“本宫又没亲眼瞧见,能说什么?不过是说这个理给你听。顺容往后,也要好好管管自己的口舌,咱们姐妹间说笑也就罢了。只是这说着说着,嘴说顺了,哪日忘了忌讳也说到了皇上跟前去,怕就不好了。”黎顺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便有些坐不住了,强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去了。
打发了黎顺容,萧清婉就叫了明月给自己摘了头上的凤冠簪钗,脱了外头的衣裳,就靠着个靠垫斜倚在了板壁上。明月收了衣裳首饰,走来笑道:“娘娘是累了?黎顺容也太不晓事,娘娘已是说了乏了,还只顾坐着不走,倒定要吃两句讪,才舒服。”
萧清婉浅浅一笑,道:“她要说的话都还没说出来,怎么会走。素日里只觉着她为人浊蠢,不谙事体,现下看来倒是小瞧了她。”明月瞧着皇后脸色,试着道:“奴婢在旁听着,黎顺容今儿竟是想要借娘娘的手,给文淑容使绊子呢。”萧清婉笑道:“她是瞧着文淑容有了身孕,皇上与本宫都待文淑容极好,将来再诞下个皇子公主,更不知将她丢到哪里去了,她是亟不可待了。”明月问道:“那娘娘觉着,黎顺容的话可信么?”萧清婉抬起一只手,瞧着腕子上的金包翡翠刻花镯子,道:“该是确有其事的。”
明月想了一阵,道:“奴婢不明白,黎顺容既是要借娘娘的手给文淑容使坏,娘娘为何又说黎顺容说的是实话呢?”萧清婉笑道:“她若要陷害文淑容,尽可拿些易让人信的事儿来说,且必定编排十足了,何必说这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儿?这便是说,那日夜里,她是真瞧见什么了。”说着,自己心里也慢慢思量起来。明月见皇后不语,眉头微蹙,便知在想事,不敢多言,立在一旁。
萧清婉想了一回,终是不得底里,就说道:“叫了玉秀上来。”明月出去传了话,不多时就领了玉秀过来。
玉秀在炕前给皇后磕了头,萧清婉笑着令起身,又让明月给她挪了方才黎顺容坐过的杌子,说道:“就坐着说话罢。”玉秀登时满脸通红,连连推辞不敢。萧清婉见她执拗,也不相强,温言道:“近段日子宫里事儿多,本宫也没空见你,最近可好?”玉秀低声回道:“多谢娘娘记挂,奴婢一切都好,各位姐姐们待奴婢也和气,奴婢日日打理了门口的那两缸鱼并廊上的鸟雀,就没别的差事了,奴婢是醒着睡着都想笑呢。”
萧清婉微笑道:“你进宫也算有几个年头了,见不着家人,心里必是想念的。”玉秀道:“宫里的姐妹,没有不思念家人的,奴婢只想着家中父母兄弟都安好,也就顺过来了。”萧清婉笑道:“你倒是会排解的,在这宫里能有这个心地,也算是个福气了。只是本宫依稀记得,你日前说过,你有个表姐在绛雪轩听差,本宫打听出来,可是文淑容身边的那个巧慧?”玉秀连忙道:“都是些琐碎小事,难为娘娘还记着。奴婢日日挂心差事,并没私相授受。”
萧清婉笑道:“你慌些什么,本宫又没责怪你。谁没个兄弟姐妹,能一道在这宫里,无事时相互问问冷热,解解烦忧,是好事呢。就是你常与那巧慧说话,又怎样呢?莫不是进了这皇宫,就不许人亲戚往来了?又不是坐牢房。”
玉秀听皇后话里有话,便低头不语,只静等着。果然萧清婉便低声说了些事,又看着她,道:“你肯去么?”玉秀踟蹰着道:“就怕干坏了娘娘的差事。”萧清婉笑道:“不妨事,又不是叫你那表姐去给文淑容下药,不过是随口打听几句日常琐事,就如闲话家常一般。即便是问不出什么,本宫也不怪你。”
这玉秀原来另存着一段心思:她与巧慧打小一道长大,逢大选又一道选入宫中。初时她去了邱婕妤处,巧慧在柳美人即如今的文淑容处,还只领个杂差。彼时,文淑容还未得宠,邱婕妤得皇上宠爱,连带着自己在宫里行走也风光,姐妹之间也是她事事照拂着巧慧。不想落后邱婕妤坏了事,自己也被打发出来。其时正逢文淑容得宠,巧慧上下使了银子求人,才将她送到了个略好些的去处。日常宫人之间相与,有那一班往日里心存妒忌之辈,常拿了旧日的事儿讥笑于她。倒还是巧慧,每每见着了,就拿话弹压弹压。她心中虽是感念巧慧恩义,却也极不是滋味。如今虽是来了坤宁宫,却只领着个杂差,两个姐妹的境遇竟是打了个颠倒。她便日日处心积虑,只想着往上爬,总盼着能再跳上高枝儿。
她存了这段心思,心里就忖度道:想来也没什么妨碍,就替皇后娘娘干成这件事,说不定皇后娘娘见我能干,能对我青目一二,倒也算是个机遇。便道:“娘娘既看得起奴婢,奴婢自然听命。只是奴婢蠢笨,怕耽误了娘娘的大事。”萧清婉笑道:“本宫能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怕文淑容日常饮食不仔细,于龙胎不利。她又是个小心惯了的,本宫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倒只好借你的口了。就是你也打听不出来,还有太医看着呢,不必忧虑。”说着,顿了顿,又道:“本宫心里想着赏你些什么,又怕你在巧慧跟前露出来,倒让她疑心是本宫使了你去,心存顾虑,有话也不敢说了,还是等事情完了,再说罢。”玉秀道:“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