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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婳料理过此事,眼看萧清婉面如白纸,身子软瘫如泥,上前握了她的手只觉冰冷不已。便亲自倒了一碗滚茶与她,说道:“吃盏热茶定定神,如今可不是发怔的时候。”萧清婉接了过去,吃了两口,将茶碗搁在炕几上,伸手抱过孩子。眼见这奶娃子在自己怀里不住踢腾,毫不知晓自己如今身处何种险境,登时心如被利刀捅过,两眼泪流,搂着孩子泣道:“你怎么就这样命不好,偏偏要投在我肚子里?你不在我这里,也不会吃人这样算计陷害,小小年纪就要遭这样的罪!我也是不中用,竟不能护持好自己的孩儿,千防万防还是让人下了手了!”
萧清婳眼见她只顾伤心,便在一旁劝道:“妹妹休要难过,王太医既说缊儿这毒能解,想必不会有差。如今还是先揪出这幕后之人,才是正理。”萧清婉咬牙恨道:“这个自然,谁敢害我的孩儿,我必要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言罢,便招了李明贵进来,吩咐道:“去把那两个奶母送到掖庭局,对钟韶英说,本宫的言语,叫他仔细拷问。若问不出个实情,他这掖庭令也不用再做了!”李明贵应下,掉头出去。萧清婉又另打发人到养心殿,与赢烈送信儿。
少顷,王旭昌熬好了汤药上来,送到屋里。萧清婉眼见一碗热气腾腾的浓黑药汁,因心急与孩子医治,便亲手执起调羹舀了药汤,在嘴边吹凉送至赢缊口边。这药汤甚苦,药气又极重,赢缊是个不知事的娃娃,哪里知道什么轻重,只灌了一口便嫌苦闹着不吃。萧清婉喂不进去,心中又焦躁异常,不由开口斥骂王旭昌道:“这样热烫的苦水,怎么喂给孩子!你如今做事办差是越发不上心了!”王旭昌满心委屈,无处说理,只得听着。正当此时,廊上便报传皇帝驾到。
那传话声儿刚落,赢烈便大步迈进门来。慌得众人齐齐下拜,赢烈却正眼也不看,只奔至炕前,问萧清婉道:“朕听闻缊儿有些不好,到底是怎样的?”说毕,又见赢缊正在她怀里嬉笑闹腾,不觉心中一松,笑道:“缊儿这不是好好的,你火急火燎地让人与朕传话,倒叫朕以为怎样了。”言罢,便将赢缊抱了过去,又瞧萧清婉双目红肿,桃腮带赤,显是刚哭过的样子,遂又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萧清婉望着赢烈,不觉又流下泪来,且泣且诉地将此事原委一一述说了个明白,又说道:“臣妾该死,没能护住孩儿,让人这样陷害!皇上要与臣妾母子做主,严查此事,揪出真凶,不可助长了这样的阴毒风气。”赢烈不听则已,一闻此言登时三尸神暴跳,怒不可遏道:“竟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当真是罪不容诛!朕的妻儿,竟屡屡遭人暗害,真真岂有此理!这是要让全天下人耻笑,一介天子竟连自己的妻儿家小都护佑不住?!”喝罢,又向萧清婉道:“你也不要慌,有朕在这里。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朕这顶平天冠也不要再戴了!”旋即又向那王旭昌当头喝问道:“太子中这毒,往后可有妨碍?!你日日与太子把平安脉,竟没能瞧出来?!”
王旭昌抖衣而颤,伏在地上回道:“回皇上,这毒性虽猛烈,幸而太子中毒时日尚浅,只消化解毒性,调理脏腑,必可康复,于日后也并没什么妨害。臣没能查出太子中毒,是臣的过犯,臣甘受皇上责罚。然而这下毒之人甚是狡诈,每次下手分量极其轻微,太子中毒迹象极不明显。今番若非娘娘说太子身子不适,臣加意留神,尚自不能察觉。”赢烈闻言,更是恼怒以及,正待开口再喝。萧清婉却在旁拉了他的手,低声道:“皇上只顾斥骂王太医又有何用?若不是他瞧出来,咱们就只等着缊儿毒发身亡罢。孩子的病,也需得他去医治,方能安泰。”赢烈听过,这心火方才略消了两分,只向王旭昌斥道:“既有皇后替你说情,朕便先记下你渎职之罪。你仔细与太子医治,若能你能治得太子大安,朕便算你将功折罪。不止不罚,还要奖赏。但倘若你治不好,朕便必将你流放千里!”
王旭昌连连应命,又道:“这汤药太苦,臣去加些甘草进去,好让太子吃得入口。”说着,便端了药碗下去。
这厢,赢烈当即命张鹭生传话与内侍省总管夏长盛,着令内廷六局调集人手,将宫中一应所有宫室,不论其内妃嫔位份高低,挨间搜查下去。皇城之内,顿时鸡飞狗跳,沸反盈天。
第二百零七章
却说因太子中毒;赢烈下了严旨;关闭皇城大门;着令内廷搜查各宫。此事自宣朝开朝以来;前所未有。这些宫人所到之处,无不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一片狼藉;六宫嫔妃,各个怨声载道,叫苦连天;只道这天要塌了。更有几个略得宠的,倚仗宠幸就要到坤宁宫寻皇帝说理;那奉命搜宫的内监拦阻不住,只得听凭她们走去。然而行至坤宁宫,连赢烈面儿也没见着,就被轰了出去,那领头的徐婉仪还因此获罪,被降做了采女。众人眼看此状,料知这宫里是出了大事,皇帝动了真怒,方才各自老实,折返宫室。
萧清婉在坤宁宫内,搂着赢缊,只是不住淌泪。赢烈在一边瞧着,既觉心疼,又感烦难,开口劝道:“你也不要过于难过,王太医既说孩子的毒能解,那应当是无事的。别等孩子好了,你却又病倒了,得不偿失。”萧清婉抱着孩子,情急神伤之下,一时也忘了顾忌,冲口就道:“这孩子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臣妾自然心疼。皇上不知育儿之苦,自然不着意的!”赢烈听了这话,不禁存了几分气恼在心里,又眼看娇妻悲鸣,爱儿啼哭,怒火更炽,当即说道:“谁对你说来着?!你瞧着,待揪出这幕后真凶,朕必定灭他满门!”
皇宸贵妃坐在底下,见屋里乱成一块,从中劝和了几句。三人对坐发愁,屋里一时没了声响。
待熬到掌灯时分,因两位公主瞌困上来,要睡觉。萧清婳便先行告辞,回钟粹宫去了。萧清婉已将王旭昌重新熬好的汤药亲手喂赢缊吃了,将他抱到自己卧房,拍哄他睡觉,亲身在一边守着。赢烈坐在旁边,待说要睡,床铺却给儿子占了,回养心殿去,却又颇为不舍。萧清婉哄睡了赢缊,方才向他说道:“今儿也晚了,缊儿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什么心思也没了。敢请皇上回养心殿歇息罢。”赢烈听说,也不好硬留,只点头道:“那朕去了,你自己也保重身子。夜里孩子但有什么事情,只管打发人来。”说毕,提步要走,行至门边却又禁不住转身回来,向她说道:“自打生了缊儿,你满心都在孩子身上,哪还有朕的一丝影子?前儿叫你去湖上看花,你也只推不得闲,如今又把朕往外撵。”
萧清婉听了这样的言语,心中顿觉好笑,又见赢烈满面怏怏,不禁说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恁大的人,倒耍起小孩儿脾气来了。孩子小,臣妾须得多照看些。饶是这样,不还有人借机生事么?可怜才这么大的孩子,就要遭这样的罪。”说着,那眼睛看着就又红了。赢烈忙道:“罢罢罢,是朕不好,说错了话。朕不惹你,你快休难过。”说着,劝了她一阵,自回养心殿去了。这边,萧清婉搂着赢缊,一道睡下了不提。
翌日清晨,皇城大门仍未开锁,内廷六局一夜未眠,整整搜查了彻夜,尚未完事。倒是掖庭局钟韶英那里,先来了消息。
萧清婉心中有事,一夜均未睡熟,不过略听得些动静,便即惊醒,坐了起来亲手掀了帐子,向外头守着的春雨问道:“外头是不是来了什么人?”春雨赶忙出去,过了片刻便即回来,说道:“是掖庭局的人,说是审讯的宫人已经吐口了。”萧清婉闻听,立时起身,吩咐穿衣梳头。春雨连忙出门招呼了一众宫人进来,伺候皇后梳妆已毕。萧清婉转头望了望床上,见赢缊还在安睡,便吩咐穆秋兰仔细照看,自家走到外头堂上坐了,亲自问话。
那前来报信之人跪在地上,奏禀道:“钟公公昨日得了娘娘懿旨,不敢怠慢,连夜提审了那几个宫人。奶母长福受了五次大刑,晕过去数次,终是说了。”萧清婉急躁,连声问道:“快说下去!”那人回道:“长福招认,是她与太子下了毒,连那带病的棉衣也是她带入坤宁宫,偷掖进衣柜里的。”萧清婉皱眉道:“奶母们的日常饮食,坤宁宫里管束极严,这么大点的孩子又只能吃奶水,她是怎么下的毒?这毒药、衣裳又是自何处而来?”那人道:“长福供称,她将毒药用温水调和,每日涂抹在自己奶|头之上,太子殿下吃奶之时,自然连着毒药一道吞入肚内。长此以往,毒性侵体,也就中毒了。那毒药……那毒药据她供述,乃是柳宝林使人与她的。”
萧清婉不闻此言,万事皆休,一听之下,顿时五内如焚,张口喝道:“这个贱|人!本宫与她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她为何要来害本宫的孩儿!”那人瑟缩在地,一声也不敢言语。萧清婉又问道:“她们还供出些什么?那棉衣、毒药、银票都是柳宝林给的么?”那人这才回道:“正是,长福称,这些东西都是柳宝林分作几次,使人悄悄拿与她的,她藏于里衣之内,夹带入坤宁宫的。柳宝林许她事成之后,与她家在外购置土地庄园,并替她疏通关系,脱了奴籍。”萧清婉气极反乐,笑道:“这等昏聩言语,她竟然也信?她是坤宁宫中使唤的仆婢,没有本宫的言语,谁能保她出去!”
正待说时,外头人忽然来报,称德妃押了几名宫人,前来求见。萧清婉心知这是查出了什么,忙命准见。一时,只见德妃淡妆素服,匆匆走来,见礼已过便立在一边,口里说道:“娘娘,昨儿嫔妾回去,立时便将宫中众人拘了起来,连夜审问了一番,又搜查了个人的住处,果真揪出了几个内奸来!”说着,她也不待萧清婉细问,自己便叙说道:“原来,自嫔妾做那衣裳之时,这起人便起了祸心,将衣衫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