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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渡老僧闻言大吃一惊,道:“贾施主好眼力,竟然能看出那是牙骨舍利。”
“这很简单,”贾道长正色说道,“一渡法师生前定是有秘密需要保守之人,故不常言,数十年有意识的紧闭牙关,导致大量的钙质堆积于牙根与牙冠之内,经高温而结晶成舍利子,是么?”
未渡闻言脸色骤变:“贾施主,你究竟何人?”
贾道长淡淡一笑,回答道:“风陵渡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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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长途客车尾部排气管喷出了两股浓密的黑烟,转瞬间便熄火了。
“妈的,这破车又完了,”司机嘴里恶狠狠地骂道,然后转过身来对乘客们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是在是对不起了,这破车死火了,好在此地距潼关县城不远,只有请大伙步行了。”
乘客们先是吵嚷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只得纷纷下了车,沿着公路徒步朝县城走去。此刻,雨已停歇,一缕阳光自云缝中泻下,天边拱起了一道彩虹,彩虹下便是潼关新县城。
古时候金戈铁马的潼关,早已于三十年前拆毁,让位于三门峡水库了,而现在的这座潼关新县城,过去叫吴村,是一片农田。如今,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还时常的怀念着那座古朴和飘着肉夹馍香味的潼关古城。
晋沟河边,未渡老僧默默的站立着,清风拂起僧衣,面色严肃,对面丈许之外则站着贾道长,清癯孑然。
“贾施主,你将一渡法师的法体送上了佛崖寺,老衲感激不尽,然而,你在幕后策划的这一切,究竟所为何事?”未渡老僧平静的说道。
“嘿嘿,”贾道长淡然一笑,道,“俺不过是见一渡高僧无端死于非命,埋骨荒郊,遂路见不平而已,故行此善事,以求善果。那位介休大罗宫费子云独眼龙道长便是背地里开枪偷袭一渡德凶手,为江湖中同人所不齿,所以俺便以函来警示了法师。”
未渡点点头,说道:“不错,但是贾施主只是缘于此么?以施主的身手,绝非泛泛之辈,隐身埋名于此,不知还有何所求?”
贾道长笑了,颌首道:“不错,未渡法眼如炬,俺就直说了,你与一渡法师是师兄弟,出家人不打诳语,大概也是一位守陵人吧?”
未渡老僧一愣,犀利的目光直视贾道长,口中缓缓说道:“贾施主何出此言?”
贾道长一脸正色的说道:“‘风后陵’乃是我中华五千年文明的瑰宝,国家文物法第一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上、地下和领海中的文物都属于国家所有’,你与一渡法师虽然身为守陵人,但那毕竟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约定。郭璞也好,甚至是历代朝廷乃至佛门也罢,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新中国的法律之上,俺的话你懂么?”
未渡老僧心下暗自吃惊,口中问道:“贾施主,你是国家派来的?”
贾道长含笑不语。
未渡老僧扭头就走,这位贾施主言语犀利,引律俱法,令其难以回答,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便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因此惟有不答。
“未渡法师,你急匆匆的赶路,莫非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么?”身后传来贾道长清晰地话音。
未渡止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默默地说道:“贾施主,你说什么?”
“法师自然应该知道俺说的是什么。”贾道长答道。
“孩子在哪儿?”未渡老僧平静的说道。
“那么,法师承认是守陵人了?”贾道长嘿嘿道。
未渡老僧不语。
贾道长叹息道:“法师不言语,也就是默认了。唉,岂不闻‘南国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翻开中国宗教历史,无论何时与朝廷作对,其后果都是灾难性的。文革刚刚过去十余年,法师劫后余生,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前车之鉴么?”
“贾施主,老衲是在问你孩子在哪儿?”未渡老僧忍住心中怒火,尽可能平淡的说道。
“这个么,俺也正在寻找着呢,不过嘛,法师若是肯与俺合作,找到的机率就会大增。”贾道长吞吞吐吐的说道。
“施主不愿说,老衲怎可强求?老衲不愿说,施主亦不能强求,老衲告辞了。”未渡老僧单掌合什,随即转身便走。
这些老和尚,既顽固又迂腐,贾道长心中想着,口中连忙叫道:“未渡法师,不如俺同你打个赌吧,你若赢了俺,俺便告诉你孩子们的线索,如何?”
未渡放缓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答道:“如何赌法?”
“你若是输了,法师便要告诉俺‘风后陵’的所在。”贾道长气沉丹田,其音以低频发出,尽管未渡已行出了十余丈远,声音却如同在耳边一样。
好浑厚的内力……未渡老僧心中暗道,他自幼天赋奇秉,习得“达摩五式”,功力甚至超过了一渡师兄,但是却从来没有与人交过手,盖因始终未遇到能与之相当之人。如今,贾道长所展示的高深内力,激发了他的好胜之心,于是未渡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贾道长心下暗喜,这老和尚总算是上钩了,不过这未渡法师人品却还不坏,贫道不必直接与其交手,误伤其性命。
“法师,瞧见这条河了么?这里到对岸约有数十丈宽,俺与你徒手过河,谁若是身子落入水中,便是输了,如何?”贾道长手指着岸边长满了芦苇的易沟河说道。
未渡淡淡一笑,道:“一言为定。”
“谁先来?”贾道长问道。
“施主划下道儿,自然先请。”未渡老僧回答道。
“也好,符合江湖规矩,那么俺先行一步了。”贾道长说罢双臂一抖,运起了先天气功,霎时间真气充盈,整个裤袄都是鼓囊囊的,如同个气球一般。
“全真教先天气功!”未渡老僧惊呼道。
贾道长一声暴喝,浑圆的身子顿时平地而起,凌空落入河水之中,然后一跳跳的向前弹去,不多时已然到达对岸。
“呵呵,未渡法师,看你的了。”贾道长站在对面岸上,得意洋洋的说道,声音历历在耳。
未渡老僧淡淡一笑,随手扯下岸边的一段芦苇叶,往水中一扔,然后整个身子斜着凌空飘出,轻轻的落在苇叶之上,波纹不兴。而那苇叶也竟然像一叶扁舟,在未渡老僧的真气驱动下,浮于水面之上宛若游龙,径直的驶向彼岸……姿态优雅飘逸,形若惊鸿一瞥,有如东晋顾恺之笔下的洛水女神一般,令人生却无尽遐思。
“一苇渡江……”贾道长倒吸一口凉气。
佛门玄功“达摩五式”乃达摩祖师所创,当年他独自在少室山达摩洞面壁九年悟得此功,鲜见于世。此功共分五式,即:一苇渡江、面壁九年、断臂立雪、影透入石和只履西归。中原世上武功原本繁多,惟有“达摩五式”完全是凭悟性而成就,不依赖勤学苦练,暗合达摩禅宗“顿悟成佛”之精髓,而不必每日里“阿弥陀佛”挂在嘴边同理。
达摩,全称菩提达摩,南天竺人,婆罗门种姓,中国禅宗的始祖,故中国的禅宗又称达摩宗。南朝时,达摩来到中原,一苇渡江北上洛阳,后于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传衣钵于慧可。达摩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经二祖慧可,三祖曾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的大力弘扬,终于一花五叶,盛开秘苑,成为中国佛教最大宗门,后人便尊达摩为中国禅宗始祖,尊少林寺为中国禅宗祖庭。
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故事,在中原家喻户晓,贾道长一见未渡法师折芦苇浮水过河,便自然脱口而出,但他却并不知道佛门里有“达摩五式”这一旷世武功。
“和尚输了。”贾道长拍手叫道。
未渡老僧飞身上岸,不解道:“老衲如何输了?”
贾道长振振有词道:“贫道有话在先,我们必须是徒手过河……”
“贫道?”未渡老僧诧异道,尽管他已经猜到了这位贾施主来历不凡,而且使用的是全真教的顶尖武学“先天气功”,但乍一听到贾施主口出“贫道”二字,还是禁不住的一愣。
“嘿嘿,”贾道长见自己说走了嘴,于是也就不加隐瞒了,说道,“贫道乃是全真教京城白云观主贾尸冥。”
“贾尸冥?”未渡老僧痴迷于武学,知道全真教的先天气功,但对江湖上的人事则了解甚少,故不知。
贾道长见未渡老僧竟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名头,不免多少显得有些失望,但念头一转,随即步入正题说道:“老和尚,你既用芦苇辅助渡河,便不是徒手,不是徒手,便是输了。”
“老衲是徒手。”未渡老僧摊开双手争辩道。
“不是。”贾道长断言道。
“老衲双手无物,便是徒手,既是徒手,便没有输。”未渡老僧天性敏悟,即刻便学到了贾尸冥的那套理论。
贾道长见争辩下去,固执的老和尚也是绝不会让步的,必须要令他心服口服才行,于是摆摆手说道:“好好,你与贫道都是徒手,我们算是平局如何?”
“这个自然。”未渡老僧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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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道长心中寻思道,这老和尚尽管身法飘逸,姿态优美至极,但却似花拳绣腿一般并无实用价值,折苇叶渡个风平浪静的小河沟还马马虎虎,若是较起长力来必定输于自己。网先天气功乃是当年全真教王重阳祖师通过无数次实战而提炼凝聚而成,其真气的爆发与耐久力均堪称中原顶尖内功,岂是这荒山僻壤之中小庙和尚所能比拟的……
“呜……”远处传来了火车的鸣笛声,一列蒸汽火车正沿着陇海线自东往西驶来,冒着白色的烟雾,贾道长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老和尚,这次贫道与你比试脚力如何?”贾道长说道。
“悉听尊便。”未渡老僧答道。
“好,你看西面数里之外便是潼关县城,现在这边有一列火车西行,马上就要通过晋沟桥了,贫道同老和尚与火车来赛跑,谁先到达潼关县城算赢,可敢与贫道比试么?”贾道长激将道。
“若是火车先到呢?”未渡老僧说道。
“我们仍算平手。”贾道长回答。
“一言为定。”未渡老僧话音未落,身子已如箭一般的射出,方才的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