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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东西也是份内的!”说了摔门而去。
到得外头院子里就不知哪里跑来一只黄狗,身形瘦小,狗嘴里衔着一只蒲叶包正用力往门外拖。张华一面往外去一面对着蒲叶包看了眼,却见蒲叶包下端落出一只小脚来,脚下就顿住了,急匆匆几步上去将狗重重踢开,要把蒲叶包从狗嘴里夺下。那狗想是饿得惨了,死活不肯松口,叫张华踢急了,竟是张嘴就去咬张华,张华一个不备,险些就叫狗咬着。
张华又惊又怒,提起门后的门闩来朝着那狗劈头盖脑打过去,这才将狗赶开了。自己几脚把蒲叶包踢散了,见里头果然露出个死孩子来,身上都是血污,又有几个深深的齿印,想是刚才叫狗咬的。
张华看见果然是死孩子,不由眉花眼笑,也顾不得晦气,蹲□去把死孩子用蒲叶包重新卷了,四下一看,见墙角扔了一只篮子,过去把篮子提过来,将蒲叶包搁在里头,上面盖了些破烂衣裳,欢欢喜喜提着篮子去门去了。
张华提着篮子径直就到了宁荣街来。到了宁府大门前石狮子旁边,只见满门口的轿马,看看手上的篮子脸上就是得意一笑,大步走了过去。宁国府的门子倒也认得这个姨姑爷,他们都得过贾珍的吩咐,说是张华来不许叫他进去,所以就过来笑道:“哎呀,张姑爷好,怎么今儿过来了?可是不巧,我们大爷出去了,一时半刻不得回来。我们奶奶又是女眷,不大方便见张姑爷,张姑爷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小的,待我们大爷回来,小的转告大爷就是了。”
张华有把柄在手,哪里耐烦听这些,挺胸迭肚地骂道:“饿不死的杂种,也不张开眼看看爷是谁!便是你们大爷也不敢这样同我讲话!若是惹急了你爷爷我,哼。”说了把眼把那些轿马看了遍,嘴角往下一弯,“我把这东西往这些老爷跟前一递,你们宁国府脸上可就光辉了!”说了一把推开门子往里就闯。那门子看张华这趾高气扬的模样,话又说的厉害,竟是不敢向前阻拦,就叫张华闯了进去。
贾珍这里正焦头烂额,原来贾珍和尤二姐无所不至虽是有情,可尤二姐如今嫁出去了,也瞧不见人,贾珍又是个喜新厌旧的,看着尤三姐生得腰细身长,柳眉晕媚,凤眼含情,宜喜宜嗔可称花容月貌,偏这尤三姐仗着自己模样儿风流标致,打扮的出色,另式另样,做出许多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来,贾珍这样一个色鬼中魁首哪里轻轻放过她去,渐渐的就把尤二姐抛在了脑后,可惜这尤三姐人虽生得美貌,性气燥烈任性,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又宰肥鸭;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子铰碎,撕一条,骂一句,贾珍欲待舍了她去,只一看她那副舍人魂魄的风流娇媚来,便又狠不下心,正是左右为难。
这回贾珍答应了尤三姐替她打一套赤金头面,不想今儿头面取了来,尤三姐就嫌金子成色不足,上头镶嵌的宝石又小,就把簪子耳环都扔在了地上,又用莲足去踩,贾珍上去略劝几句,就叫尤三姐指着鼻子骂道:“你个没人伦的东西,奸骗了我二姐姐不算,如今又玷污了我去,我只告诉你,姑奶奶我可不像二姐姐那样好性儿!你好好奉承着我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有本事把你的牛黄狗宝掏出来,你信也不信!”
贾珍看着尤三姐这幅泼辣样儿,不由后悔招惹了她,又看她身上穿着大红小袄,半掩半开的,故意露出葱绿抹胸,一痕雪脯格外动人,不由又心软,正是烦恼之际,就听得尤氏的小丫头炒豆儿在外头说:“三姨可在不在?西府里琏二奶奶请三姨过去。”尤三姐听得王熙凤有请,就收了脸上怒气,走到妆台前,整了整云鬓,又把衣裳领子扣了,妖妖娆娆地从贾珍身边,却是走过一眼不瞧贾珍。贾珍看着尤三姐这样恨得咬牙,又一想她的花容月貌,又心热,正是煎熬的时候,赖升寻了过来,说是张华找来了,还提着篮子,说是有东西要给大爷看,若是大爷不收,就扔到门前叫众人看去。
赖升一面说一面拿眼觑着贾珍,贾珍本来就叫尤三姐激出一肚子的火,听着张华这样无赖的话,格外有气,一脚就把张鸡翅木云钩扶手椅踢翻在地,大步走了出去,赖升不敢多说,弯腰低头跟在身后。贾珍气冲冲到了二厅,就见张华正翘了脚坐在黄花梨束腰三弯腿大太师椅上正咂嘴弄舌地喝茶,脚下正放着一只篮子,已然破了一角,上头都是些破衣烂衫。
贾珍忍着怒气走过来,在主位坐了,勉强道:“妹夫这回来做什么?可是令尊的身子又不好了?”张华抬眼把贾珍看了看,脸上堆满了笑,只说:“姐夫这话说得我张华只会要钱一样。我今儿是给姐夫送礼的,这礼啊还是我媳妇儿,你姨妹亲自做的。”说了,就拿脚踢踢篮子,示意赖升过去拿。赖升哪里敢动,只把两眼看着贾珍,讨他的主意。
贾珍听见尤二姐三个字,倒是想起二姐的知疼着热温柔和顺来,也就顺气了点,点头叫赖升取过来。赖升只得过来张华脚边,弯下腰把篮子提在手上,这篮子拿在手里倒是不重,只是隐隐有股子血腥气,赖升小心翼翼提到贾珍眼前,把篮子往贾珍脚前搁了。贾珍哪里知道内情,就叫赖升将上头的破衣烂衫拿开,露出底下的蒲叶包来,蒲叶包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贾珍看着这样,脸上就不大好看起来,因问张华里头装的什么。张华露齿一笑:“姐夫不敢打开瞧,那妹夫我就代劳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就热闹了哦,所以撒点花吧。
140祸端起
张华看着贾珍双眉紧皱;把眼注视在蒲叶包上,却是不肯去把蒲叶包打开,脸上得意一笑,走过去在篮子前蹲下;探手把蒲叶包拿了起来;在贾珍面前打开;就往贾珍跟前递。贾珍哪里防备得里头竟是个血淋淋的死孩子,唬得向后就倒;跌坐在椅上,把个袖子遮着面;一面急急挥手道:“你疯了!把这脏东西拿过来做甚!快拿远些!”一旁的赖升也是吓呆了,待得贾珍惊叫才回过神来;劈手过来就要抢。张华是在乡间混大的,看着瘦小,手脚却既是灵便,一把就把蒲叶包抱在了怀里,冷笑道:“你们仗着自己是公侯贵卿,压着我们小民的头,逼着我娶了你姨妹,怎么如今还要杀人灭口吗?”
贾珍叫那个死孩子唬得心口乱跳,脸上一些颜色也没有,便是想站起来叱喝张华几句,可惜他是叫酒色淘空的身子,惊恐之下哪里还有精神,只把一只手点着张华道:“你休要胡说!二姐她是同你从幼就定了亲的,我们家曾要退亲,还是你执意不允,我们只得将二姐嫁了你,又顺着你的意思,陪送了多少嫁妆,你也是喜欢的,如今怎么反成了我们逼你!”又向赖升道:“还不快把这东西拿出去丢了!”
赖升依着贾珍吩咐过来要抢张华怀里的蒲叶包,只是张华把护蒲叶包在胸前,抱得极牢,一时也争抢不到。赖升转头道:“没看着这东西吓着大爷了,一群瞎了眼的东西,还不过来帮忙!”小厮们一拥而上就来抢夺。张华眼见得不好,就往地上一倒,把蒲叶包护在身下,一面就大叫起来:“杀人啦!宁国府贾珍贾大将军杀人啦!姓贾的!你今儿要是不杀了你爷爷,你就不是个人!救命呀!杀人啦!”
贾珍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无赖,顿足道:“罢了,罢了,由得他去!”又问张华:“你抱着这东西上我门来混闹,可也太过了,我招呼一声,便是你们县上太爷也要给我面子!何况是你!不瞧在二姐脸上,我这会就捆了你见官,告你一个以尸讹诈!我劝你老老实实拿着东西出去,你爹看病要吃药,我也不能见死不管。”贾珍这话软硬兼施,即威吓了张华,又许了他好处,只当着张华就要答应的,不想张华听说反笑道:“见官就见官!到了公堂之上,我们就当着乡亲父老们说一说!怎么尤二姐嫁给我三个月,肚子里踹的倒是六个月了!这杂种是哪个的种!你们宁国府高墙深院的,哪个野男人能这样好本事能进来使的二姐有孕!你们又是怎么仗着自己的权势,硬逼我做了这个活王八!走咱们一起去分说明白!”说了倒是站起了身,一手提着死孩子,一面扑上来要去抓贾珍的手。
贾珍听了张华的话才知道,那个孩子竟是尤二姐小产下来的,再把死孩子一看,满身的血污,还有些齿洞,模样儿十分凄惨可怜。贾珍虽不大把二姐放在心上,到底这个孩子也是他的骨血,猛然看见这样,又是恐惧又有些惋惜,转而就疑心是张华容不得尤二姐生下这个孩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这个孩子硬生生堕了下来,心下虽有怒气。可看见张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下反倒畏惧,只怕真逼急了张华,他是个泼皮破落户,什么做不出来。
张华看着往贾珍不声响了,知道叫自己辖制住了,暗自得意,又道:“怎么不走了!同我见官去!我倒要看看,县老爷怎么判我!就是判我讹诈,我也认。只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算!”说了依旧要拖贾珍。贾珍气怒惊恐,把张华的手一拍,咬了牙道:“你待要怎么样?”张华听说,也就缩回了手,把个手掌在眼前翻来翻去看了几眼,就张了五指直直伸到贾珍面前晃了一晃。
贾珍咬了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赖升,去取五百两来与他。”张华听了这个数,脸上的笑就收了,把个脖子一拧,从鼻子里哼了声:“贾大爷,你这里打发叫花子呢?罢了!我们依旧去见官!”说了拔脚要走。贾珍哪里敢去见官,只得咬牙道:“你要多少?”张华脸上笑了,转身晃了手掌道:“五千两。”
贾珍听得这个数目,一口气就堵在了心口,抖着手指指了张华,半刻做不得声。原是宁国府人口日多,事务日盛,日用排场,全不知将就省俭,且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荣,运筹谋画的竟无一个。到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