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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的身子很凉。
他看着那些白色的身影,倾尽全力而负隅顽抗。然后,一个个的倒下去。
他的心更凉。
他知道那些训练有素的官兵后的那个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即便他才是他唯一的目标。
其实,无情是有几分庆幸的。
尽管他不知道蔡京是如何得知他身在万松书院,但至少从这些神秘的官兵冲入书院的那一刻起,方应看便没有现身。
他不在书院。
这是好事。
无情苦笑。至少,这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左手边剑光逼近,侧身避过,顺势将一枚柳叶刀送了过去。无情的眼神有些茫然。
倘若他回来的时候瞧见自己死了,八成会愤怒的不能自己吧。
那日离壁身伤残觉,他竟飞身相随而下,便是丢了这条命也没得片刻的犹豫。方应看的情,他无情懂。所以,他此刻,并不想死。
让过劈向右肩的一招,又是两具鲜活的身体变成僵硬的尸首,轰然倒落在轮椅的脚下。纤细干净的手指不停地划过那些触觉冰冷的暗器,几乎有些麻木了。无情抿了抿干燥异常的唇,不经意的望见偏房门前蜷缩着的那个弱小的白色身影,用两只手瑟瑟的握着一把匕首。
猫儿……
无情心中猛然一凌。
“别过来!”
当猫儿那双小鹿似的睛中,畏惧与犹豫被一股决然的光芒瞬间取代时,无情终于忍不住骇的大声唤了起来。
但是太远了。远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道震的飞了起来,白色的纱裙在空中扬出一个晃眼的弧度。
他只来得及接住她,在她落到地上之前。
然后,立刻有好几个白衣的护院者拦在了他们与官兵之间,为他们隔出一块暂时的、最后的话别之地。
猫儿口中的鲜血,将那张苍白的脸称的更加憔悴。她的眼睁的大大的,像是要将这世间最后的一幕刻进心中。还有揽着他的白衣公子,和他眼中那层浓到化不开的悲怆。
“公……公子……”
无情的声音有些许的颤动,他看着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女孩儿,明明惧到不可抑止却仍是握着匕首,为他送上性命的姑娘。
“你这是何必……”
“他说过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乎听不清楚了,“就是死,也……也要……护住公子……一直到他回……来。公子……我……”
她最后的话音,便这般永远的停留在那个“我”字上,再也继续不下了。
雨势愈发的激了。一地的血水冲刷着墙角树根,为诺大的万松书院添上一笔充满腥意的墨痕。无情的白衣遍染嫣红,在雨的映衬下显现出一种异常凄厉的美。他的嘴角有一个坚毅的弧度,清澈的目光在一片污血之中更加明亮。
不知是惧于他那些防不胜防的暗器,还是这湛然若星的双眸带来的无声压迫,那些逼近身前的官兵们竟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清冷异常的目光如若透过无人之境,看的极远、极认真。
这般的注视,饶是叱诧朝堂的蔡京也觉出了几分不自在。
不过即便如此,那一匕月华似的存在仍是处在劣势之中了。他很喜欢现在的局面。这种随时能够抹杀光华的感觉让他激奋。这就彷佛是时间骤然倒退了数十年,让他亲手除去这个本该在多年前就死去的孩子。
但是,蔡京知道。他也是无情。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
他不会将自己置于一丝危险的境地,他要万无一失!
所以,他宁愿用更简单而安全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也不会去顾及那可笑的气势与所谓的“亲手除去”。
他举起了食指。
“哗啦”一声,成排的弓手,拉弓上弦。
蔡京笑了。笑容中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举起的手指向前勾了勾,自己却是一个转身背了过去,似不忍看下去一般。
这个转身,的确让他错过了许多东西。
比如,赫然消失的无情。再比如,数十名弓手的瞬间毙命。
当蔡京意识到什么转回身子的时候,书院中多了几人。
无情就在他们之中。
那笑的一脸盎然之人,像呵护至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拢着他。目光却是冷的,如冰般的薄凉。方应看!蔡京冷笑。
“那么,知情的都在了?”明知故问的语调,充斥着万无一失的炫耀。
蔡京觉得,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们被刺的满身创伤血染衣袍的模样了。今日之后,他便高枕无忧,捧着那个所谓的皇帝,安然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什么王爷楼主、什么皇子帝姬,他此刻只想笑,肆意的笑。
他慢慢扬起了手。
方应看却笑的更浓了。
玉石俱焚
疾雨。
浇灌的势头随着蔡京缓慢扬起的手臂,愈烈。漫山的云松似一片绿色的海洋,随着弓箭手嘎嘎撑起的箭弦,摇荡的此起彼伏。四面的林间有一种奇异的叮咚声,就像是雨滴落在某种金属上,清脆的恍若心跳,令人没来由的徒增慌乱。
里外数层的箭兵只需将搭在弦上的手指松上几分,顷刻间便会有数千支弓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般的阵仗,戚少商不是没有见过。几年前在连云寨抗敌,与金兵倒戈相见箭雨穿行,更让他懂得乱仗与江湖争斗的不同。
战场,只有生死,没有原则。
他不知道那些弓箭会在哪个时刻离弦而出,他只知道与其等着那些弓箭,不如先发制人更有一丝生机。于是握剑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了,逆水寒在深色的剑鞘中嗡嗡作鸣。就在杀气横亘而出的瞬间,他徒然听见一声低柔却无法漠视的呼唤。
只有两个字,他的名字。带着拉阻的坚定。
——少商!
戚少商几乎是本能的侧头望向方应看怀中的无情。
无情没有看他,他微微抬着头。
但是他知道,那一声,就是无情唤的。
方应看在笑。无情抬头看着他,而戚少商看着无情。
便是这一转头的时间,弓箭冲破空气的嗖嗖声自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第一支箭,几近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切断了他的视线。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十支……
身上没有任何刺痛的感觉,耳边却响起成片的呻吟与悲鸣。
不断的有人倒下,却不是他们。
射出的箭,是自四方而来,向面前而去的。
倒下的,是蔡京的人。那些还未来得及将弓箭射出去的人。
当面容清秀一袭白衣的双钩少年带着恭敬的姿态出现在书院中,方应看的笑意,反而淡了。
蔡京终于知道早先那叮咚声究竟是从何而来了。这些徒然出现的军队,金戈铁马,装备精良,一片银色的盔甲晃得双眼生疼。雨滴落在之上,声声清脆连成一气,犹如打在心间般铮铮嘶鸣。他几乎绝望。
直到,他突然望见了一抹翠色。
——赵浅琪。
她站在白衣少年的身边,显然是一起来的。她的眼睛,看着无情。
于是蔡京动了,他将目标放在了最易得手又最无防备的她身上。
白衣少年离得最近,他是可以阻止蔡京的。至少,他可以拖住他,给绝灭王他们过来相救的时间。但是他没有动,他看着方应看。
白衣少年是任怨。他,和他身后的军队,都是方应看的人。
方应看只是轻笑着,却有冰一般的目光。他不动,他们都不动。
其他人动了。
方应看的臂中猛然一轻,伴随着眼前骤然晃动的白影,他知道无情出手了。同时出手的还有楚相玉、戚少商和追命。黑影白衫,保持着与弓箭走势相同的方向急速掠近,然后在庭院正中的云松下噶然止步。
因为,那身翠衫儿已然被迫远离任怨身旁,在蔡京忿涨的暴敛怒气中如同凋落的叶儿。那被铁指握住的纤细脖颈彷佛随时折断,隐在白皙皮肤后的血管跳动都失去了规则。
而浅琪依然是淡静的。在这被称之为“挟持”的一幕之后,她依然双袖相触,素手交叠。如果不是身后的蔡京正用那双手握着她的颈,她仍像是由画中走出的仕女一般,恬静而美好。
只是那双眼,原本清澈如这西子烟波般的眼,竟有些空洞与苍悲了。
无情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是担心蔡京真的会要了浅琪的命。蔡京挟持浅琪,无非是不想功败垂成。在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不会伤害她。
真正让他不安的,是浅琪此刻的眼神。那种急不可待的,彷佛要将整个世界看进去的眼神。
就像是一朵濒临凋零的鸢尾花,要在花谢的最后一刻,穷尽自身的香,与艳。而盛放。
所以,在楚相玉他们怒吼出“蔡京”的时候,无情唤的却是她。
——浅琪。
她与他面对站着,唇角有一丝温暖的笑意。
那是曾几何时的相识。
犹如淡去的画面晕染起泛黄的记忆。彷佛是多年前那个年仅六岁的皇家帝姬,用一双美丽却淡然的眼凝视着牢笼般的御园湖畔,然后望见了同样稚嫩而俊冷的白衣男孩。她低下头,用手指勾着一边的细碎发丝轻轻揉捏着,盖住了微微泛红的面。
那一年,无情的冷,让浅琪有了温暖的笑靥。
只是,那是初识。而这是告别。
——浅琪。
他第二次开口唤她,她侧过了脸。
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她转头对蔡京说:“丞相,你还记得盛鼎天么?”
她的语气很慢,很柔。就像是皇宫之中偶然的相遇,几句闲话家常。
蔡京微微愣了片刻,冷哼应道:“要我告诉你吗?那是你的亲生爹爹。”
赵浅琪轻轻叹了一声,竟带着无尽的可惜。
“既是如此,你怎会让我靠你这般近呢?”
蔡京没有待到足够的时间,去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浇灌着血液的剑尖以不可能的角度瞬间刺穿他的小腹,在背后露出了一小截。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
血液染红他的前襟,和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