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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紧泛白的唇,口中最后的利器在他侵入他的瞬间破空而出,划过身上之人的面颊钉入墙中。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他闭上了眼。
他不愿再看这般的疯狂。
他任他驰骋。
埋 伏
青山隐隐,秋尽江南。
越接近南方,空气中的湿润便越是甜腻,彷佛一揭帘子就有一股子的水气柔柔的贴上来。马车外面是如丝般的渺渺细雨,将天地连得极近。远处的青山幽嫩,在氤氲的水雾中尤其生鲜。甚至还有白色不知名的鸟儿在山间大片尹翠的林间飞掠,像极了被雨打落的凋零白瓣,不时的三两纷纷。
南方,总是秀丽绵软的,就连雨也是丝丝带带的涓。车前的两匹骏马在沾满水泽的泥路上奔走,踩出一地规律的哒哒声,让人不禁有些昏昏欲睡。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马车窗上的布帘,将扑鼻的青草味儿让进了车,雨丝便趁着这个空隙钻了进来,黏在车中人乌黑的长发上。清秀姣好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映得一身白衣愈发灵动。
侧首探出几许,前方引头的四匹骏马正跑的欢,马上的人蓑衣斗篷,清一色的肃杀谨慎。后方的一架马车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像是怕他突然改了主意一般亦步亦行的跟着。
——他是怕自己改了主意半途离去?还是觉得浅琪仍不足以让他随他一同去往杭州?
无奈的轻笑,满目的嘲意与无奈便在扇样的睫毛后扑朔迷离起来。
放下布帘,轻轻挽起右边的衣袖,一只缠绕着绷带的白皙手腕从袖中露出了半截。数天的调理让他已无当日的生痛,却在渐入南方之后因潮气而不时隐隐酸涩。就像那日发生的事一般,看似偶然的伤痛,实则却是必然存在的。
其实,那日的事之于无情来说,并不是那么不堪的回忆。毕竟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方应看也不是冲动鲁莽的草寇,他们很清楚自己做过的或者即将要做的每一件事。
那日,他的确是受了伤害,但并不见得方应看受到的伤害就比他好了多少。手腕上的伤终有一日会慢慢痊愈,而心上的伤却不是以时间便可以计算得过来的。
打从认识至今,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所谓互相伤害。两人虽一直缄默着不说,却不约而同的保持着避开对立的默契。这几日方应看有意无意的疏离,却又无时不刻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无情自然知道。甚至,他更知道,他们之间的伤害也许仅仅只是开了一个头而已。
颠簸的山路似乎到了尽头,空旷的山谷将嘹亮的马啼声无限放大,飘然回荡在山与山之间的缝隙中。行进的马车队伍便在这方徒然停了下来。
随着马车微微一震,前方的竹帘被揭开,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庞探了进来:“成公子,侯爷吩咐在此稍作休息,要在下问公子需要用些什么吗?”
无情微微摇头,看着竹帘缓缓放下,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帘外之人:“任怨,此处是何境地?”
车外的声音恭恭敬敬:“这就要过了七子山了。”
“苏州的七子山吗……”无情若有所思的念道,“此处离杭州还有几天的行程?”
任怨答道:“大约三四天便可到杭州了。”
无情哦了一声,车内便再无声响传出。就在任怨以为无情不再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竹帘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拉开了。
“成公子还有……”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他突然像是被人拉了一把似的失了重心,落入车内。在竹帘垂落下来的瞬间,他彷佛看到几只小箭以迅雷之速向这方飞来。
很快,这个“彷佛”便被那几只让梨花钉打落在地的雕羽小箭证实了。
山路两边的树木霎时间枝摇叶动起来,数道身影带落大片的林叶悄无声息地向马车靠近。任怨的长钩已然执于掌间,正待动作,却被按住了身子。无情冲他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一双清澈的眼眸流转着望向车侧方向,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车外已是风声鹤急,凛冽的破空之声自远而近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眼看就要将四面完好的车墙扎的千疮百孔。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车的顶部发出砰然巨响,瞬间碎成了数块。两道人影从车顶飞身拔起,其中一道在半途徒然转了方向,跃向方才暗示的方向。
人未到,钩先到!
长钩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霎时飞起一片腥浓的血浆。
另一方,无情的轿椅尚未落地,袖中的暗器却已出手。
甚至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就在自空中落地的短短数秒之内,林中飞扑而来的箭雨势头随不断被明器击中的闷吟声压回了数丈之远。
就是这般的一来一去之间。
随车队同行的任劳及其余四人亦已加入缠斗,以绝对的实力优势将利弊的形式蓦然逆转。
天色渐渐暗了。
略微昏黄的天空,在喧嚣嘈杂即将归于平静的前夕,猛然炸开了一道雪亮的光华。
“嘭——”
一个手掌大小的球体以燃烧的姿态轰然坠地,激起无数零散的火星在空中洋洋洒洒。
众人微微一愣,望向光源飞来的方向。
又一道燃烧的光华。
“是火药!快躲!”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任劳?还是任怨?或者是另外几人中的一人。
然后,便是几乎连续不断的火药弹丸,如同一场小型的火雨,在地面上炸开一个又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一时间,众人皆乱。
只除了,不远处那另一架完好无损的马车,和车中依然如无人般的静默。
无情曾在霹雳堂见过这般以火药为力的武器。他深知要破这般的武器,唯有制住放火药的人。双手一拍轿椅扶手,他想要借力跃入林中,却未曾想到右手的手腕徒然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手下一软,整个人便跌回椅中。
只是,这一瞬间的耽搁,一枚火球已然呼啸着直逼身前。
若是想要再次掠起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无情反应极快,左手顺势反扬,两枚孔雀翎逆空而上将迎面而来的火球击偏了几寸,同时双手忍痛带起椅轮向后急退。
然而火球的来势丝毫未有减慢,眼看便要沾上那一身雪白无暇的身影,却在下一个瞬间随一道红色的凌厉剑气,在空中炸成一朵飞溅开去的火花……
剑气硝烟的尽头,那久久静默的华丽身影拦在火花与无情的中间,白衣拂动,面色肃杀。
未 完
这是一副让人始料未及却又理所当然的画面。
方应看的突然出现,无疑是一枚定心丸,让已然被火药弄的焦躁不安的几人蓦然之间便静了下来。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无情。
无情一直是冷静的。
哪怕那颗火球袭到眼前的时候,他依然是冷静的。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当口,哪怕方应看救了自己暂时稳住了局面,下一刻,他照样有可能被火药炸的粉身碎骨。他方应看,也不过是一副血肉之躯而已。
所以他没有等他和他手下那群人做出任何动作。
他先动。
或者说他只当自己是一个人,没有先后。
密集的火雨从白色的衣襟旁翩然擦过,无情甚至能嗅到那股刺鼻的硫磺味贴着面颊掠过阵阵的焦灼。但他的力,只有那么多。
所以,他不能停。他必须要快。
于是铺天盖地的明器,在无情跃入林子的同时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用左手。
林子里赫然炸开了锅。
火药这个东西只可用于远掷,一旦近身了再用,难免会祸及自身。这就是为什么这群埋伏着的杀手始终都没有跨出过林子的原因。然而,无人料到居然会有人大胆到逆着火药跃入林中!无情的这一着,显然是致命的。
但是无情有弱点。他双足筋脉尽断,右腕负伤。
林中众人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有素杀手。所以,自然有人察觉他此刻的异样。
——“他只用左手!攻他右侧!”
这一着显然没有错。
如果无情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必死无疑。只是他们都忘了,他是无情,他有非一般人的坚韧意志。他可以勉强自己支撑着用残废的双足站立,当然也可以不顾伤痛的使用右手。而且,是用来放明器。
还有,无情的身后,还有一个断然不会让他出事的方应看!
银白色的各种明器,夹杂着一瞬而过的红色光辉,呼啸着挥洒而去。先行的几人还未得以看清,便祭上了自己的血。瞪着不可置信的眼,几具已然成为尸体的身子重重的撞在后方粗大的木桩上。
这一来,剩下的人自是不敢再度轻举妄动了。
轻重缓急,林子里一静,林子外再无火药的压力。在方应看的余光瞥见任字双邢带着其余几人进入林中的时候,他做了一件事。
一件让无情始料未及的事。
他伸手,竟然握住了无情的右腕,几乎是以拖曳的姿势将他拉出了树林。
那是无情负伤的手腕。他当然知道。
指尖顺逆的寒光随着愈发泛白的唇渐渐黯淡,在被拉入马车的一刹那完全隐没。无情没有出手,甚至没有出声,唯有毫无表情的苍白容颜上那一抹隐忍的决绝。
这是方应看在无情的脸上,看到的最为熟悉的表情。
不知为何,他似乎能回忆起每一次看到这种神情时的场景。
忆起那次离壁下的似锦容颜,轻枕繁花,复盖繁华。无数细小的白瓣在他的身边铺散着,甚至缀在乌黑的发丝间,星星点点落出魅惑的至极反差。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望着他面上的隐忍,甚至是无措。
其实无情很少对他露出这般神态。面对他,他总是淡然的,至多会在那片型美的唇角上抿一抿也就罢了。而方应看是喜欢看他这般的表情的,这至少能让他知道他那时的情绪和感受。有时候,他注意到无情的唇角会有淡淡的喜怒,但总是很快就被更为漠然的无动于衷遮蔽过去。
他知道,那是属于无情的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