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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浓。”淡色唇微启,语调优雅。
“是。”墨浓入内。
“唤人收拾一下。”又拿起了账本,继续看着。
“是。”墨浓出,立刻有丫鬟如鱼贯入,扫碎片,擦地面,端香茗,整理桌案。眨眼的功夫,刚刚的狼狈不再,书房一派整洁。丫鬟们收拾完便悄声退了出去。
墨浓入,守在一旁。
放下账本,李玉堂唇角微勾冷笑。“那苏涟漪,真不是个普通角色,竟会使反间计。”刚刚暴怒,他一时失去冷静,如今才想通。
李玉堂接管李家大半产业,是众人皆知的商业天才,怎被这么个简单的小把戏耍得团团转?
“少爷,要停了翠儿的刑吗?”墨浓道。
李玉堂重新拿起了账册,“不用了,脑子简单,这次也给她一个教训,若是下次还办事不利,便赶出去。”
“是。”墨浓答。
夜半,李玉堂还挑灯查看账目,神色平淡,无人能猜到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
苏涟漪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整翠儿!就算是不死,也得让她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而其结果便是涟漪胜了,但她却没想到,李玉堂没将翠儿打死或赶出去,又留在了身边。
苏涟漪与周大夫所开药方果然管用,李老爷的身子越来越硬朗,加之他听从苏涟漪的告诫,每日活动,身体的康复状况越来越好。
而李老爷第一个做的,便是收回李玉堂手中李家的生意,将他从高处狠狠摔到地上,从前那些围着他转的掌柜及生意往来都转而去围绕李老爷,而非李玉堂。
戾气,因何而有?
特权!
李家家业是已去世的李家太老爷和如今的李老爷两代打拼,李老爷自然是知晓将心态放稳,脚踏实地的发展。而李玉堂从出生便是衔着金钥匙,自小便有那种高高在上、舍我其谁的自负。
这种自负便是戾气的根源,李老爷深知,若是不将李玉堂的戾气磨没,早晚有一天,他会碰壁受挫,最后误入歧途。
而与其在外人处碰壁,不如让他现在体验。
李老爷是一片苦心,但李玉堂却觉得这一切都是苏涟漪搞的鬼,怨恨,越积越深。
……
这一日,苏涟漪又拽着大虎跑到了仙水潭,涟漪已将所有能查看之处都查看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仙水潭的水就能酿造出口味独特的酒。
怪,真是怪!
大虎陪在一旁,他是个爱酒之人,对品酒有所研究,也帮着涟漪去解决问题。
“大虎,你有什么新想法吗?”涟漪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哪有平日里那淡定如斯的样子,此时的她褪去了睿智,仅仅是一名少女。
“没有。”大虎回答,视线忍不住黏在她身上,女子的娇俏百媚,让他怜惜不已。
盛夏,天气很热,涟漪干脆坐在了潭边大石上,脱了鞋袜泡脚,冰凉的水消除暑热,一阵舒服。“否定的真干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燃起点希望?”涟漪开着玩笑。
“对不起。”大虎深感愧疚。
涟漪噗嗤笑了,“道什么歉啊,还一本正经的,我和你开玩笑呢。”
大虎突然竖起了耳朵,而后向后张望。
“怎么了?”涟漪问。
“有人来。”大虎答。
“啊?有人?”苏涟漪赶忙起身打算穿鞋。她虽然是现代人不怕被人看脚,但毕竟这里是古代,得入乡随俗,千万别让人误以为她放荡,那真真的冤死。
涟漪还未穿上鞋子,那人便已经上了山,速度很快,可见对这条路熟悉非常,是苏皓。
“哥?”涟漪一笑,“嗨,若早知道是你,就不用急着穿鞋了。”她俏皮地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苏皓也是没见过苏涟漪这么一面,从前的二妹虽不讲理,但却也活泼可爱,从两个多月前,二妹突变,变得深沉,虽聪明睿智,却让人也有深深的疏离感。而如今,她好像又回到了儿时,让人忍不住亲近。
“潭中水冰,小心受凉。”苏皓微笑着叮嘱。
“恩恩,知道了,一会就穿上。”涟漪回答,那轻快活泼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悦耳无比。
大虎的心砰砰直跳,有苏皓在,他不敢再去偷窥涟漪,却又忍不住想看。
“哥,你上来干什么,沐浴?”涟漪问,因为苏皓并未拿水壶,自然不是取水。
苏皓的神色严肃,思酌着如何说,最后决定开门见山,“涟漪,你是苏家人,这酒的秘方,你有权知晓。”
“不,爷爷他……”
“你听我说完,”苏皓打断了涟漪,语气中是少见的坚定,“如今你懂事了,自然会明白爷爷的初衷,他并非是不将秘方传给爹、你和三弟,而是怕你们三人不懂事,将秘方出卖。而且,那秘方也不是非单传一人,因为这秘方,有娘的功劳。”
涟漪一愣,娘?不是说祖传秘方吗?怎么扯上了娘?
苏皓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好像要促膝长谈一般。“其实这秘方,也不算什么秘方,从前我们家就是一个普通小作坊,全靠爷爷努力酿酒养活一家人。娘还在时,爹还算本分,帮爷爷干些。娘是个聪明的女子,认为这样下去不妥,想要大发展便要有特色,于是,便研发了新秘方,对苏家酒进行了改良。”
涟漪惊讶,闹了半天,这所谓的“祖传秘方”,竟是那位死去的娘亲研发的,看来这许桂花,不是名普通女子!
“娘发现,仙水潭的水在七、八、九,三个月份味道与众不同,带着一股莫名香气,平日里她有个习惯便是存这个时期的潭水来泡茶饮用,于是便试着用这水酿酒,便有了如今独具特色的苏家酒。”
苏皓慢慢地说着,涟漪仔细听着。
“娘不仅创造了苏家酒,还专门写了一份名单,列出了一些人名,让爷爷带着酒去请那些人品尝,果然,有很多人喜欢,苏家酒一下子出了名。
随后,便有很多酒厂纷纷效仿,有些更是搬到了仙水山脚下,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未赶在七八九三个月份,便未发现苏家酒的秘方。”
涟漪不解,“那既然苏家酒那么出名,定然有很多人来买吧?”
“是啊,那一阵子,我们家确实赚了一笔钱。”苏皓肯定。
“那为何现在却是维持?”涟漪又问。
苏皓难为情,“二妹,你……也应该了解你哥,让我苏皓干些活是行的,无论多苦多累我都能干,却……不善和人来往。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之前的老主顾都去世了,自然就不再买酒,而我也试着去推几次,屡次失败,只能靠着越来越少的老主顾苦苦支撑,所以……”
涟漪想起当初在李府时,李老爷明显的套话,但苏皓却浑然不知,老老实实地有什么说什么,除了苏家酒配方他守口如瓶。
涟漪无奈地摇头,苏皓,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过花说回来,为什么七八九,三个月份水的味道会与众不同?
“哥,如今是七月初,现在的水就已经变了?”涟漪问。
“恩,是的。为了掩饰这个秘密,我特意雇了那两名雇工日日上山挑水,其实那些水都是不用了,用的都是七八九,三个月份存下来的水,而在七八九,三个月份,我也是让雇工多背水。”苏皓解释。
涟漪刚想捧着水喝一口,却看到自己白嫩嫩的脚还在水中泡着,若是喝了,岂不是喝自己的洗脚水?赶忙站了起来,赤着脚跑到泉处,捧水浅尝。
见到涟漪这个行为,大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次,她刚喝潭水,他就说夜夜在此沐浴,而后她就再不肯喝水。那憨态的样子,引他发笑。
想着想着,不小心就真笑了出来,他如今一大爱好就是看着平日里冷静淡然的苏涟漪窘迫的样子,很可爱。
“哥,我并未发现什么特殊味道啊。”涟漪对大虎的反常浑然不知,专心品水。
“是因为这是生水,只要将水煮沸,便能散发出淡淡香气。”苏皓答。
涟漪回到刚刚的位置,坐在大石上,用帕子将脚擦干,而后穿上鞋袜。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没了刚刚的调皮,一双眼敏锐地观察四周。
此时为七月暑夏,山上绿树成荫,花开遍野,生机盎然,一片美色。涟漪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因素,将这水潭周围的每一样物品都仔细查看研究,将一个个可能性排除。
漫山遍野白色小花引起了涟漪的注意,走了过去将花摘下,放在鼻尖闻了一闻,竟没有丝毫香气。“哥,这是什么花?”
苏皓看了一眼,“哦,那个花很特别,只有我们仙水山有,也没什么名字,我们都叫它碎银子,很少人喜欢它,它没香味,姑娘们采花也从不采这花。”
涟漪很仔细地查看,这花,有些像现代的满天星,却又比满天星大了一些,也是一根枝上星星点点的缀着花朵。
很奇怪的花,竟没香味,若是没香味又怎么吸引来蜜蜂等昆虫,若是没有这些昆虫的帮忙又如何去授粉?
涟漪是学医的,自然在生物学上也有兴趣,看见这小花就不由自主地分析其生长规律。难道,这小花也要学蒲公英?
突然,苏涟漪的脑海一道金光闪过!
自然界,植物授粉的主力军便是昆虫和风,这花朵没有香味便吸引不来昆虫,便只能靠风!
她将手指触碰到花蕊上,虽看不见花粉,但两只手指细细抿一下,却能感觉到一层薄薄的粉末。她觉得,自己一定找到了关键!
此花不同于其他花朵,特征便是花粉轻盈细碎,易随风飘走,落在了其他花上便完成了授粉,而……如果落在了仙水潭中呢?
她又想起了一个在现代有名的旅游景观——杜鹃醉鱼。云南西部有一个碧塔海,虽名为海,其实是一个高原湖泊,景色秀丽。在每年的五月间,湖岸边满是杜鹃花,而花谢之时,花瓣落于湖中,便会被湖中的重唇鱼食用。杜鹃花里含有微量的神经毒素,鱼吃多了便会中毒,浮于水面上,故而名为杜鹃醉鱼。
同样的道理,并非因水而醉,而是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