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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堂连答都懒得回答一下,转身离开。
那抹雪白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在雪地里,在黑夜中,带着一股深深的孤独和失落。
初萤心中愧疚,她若是早知此事,绝不会戏耍李玉堂。
涟漪深深叹了口气,“初萤,不知者无罪,虽然你这方式确实极端,但你的初衷我已经完全明了。”而且……也十分有成效。
苏涟漪用眼角扫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诗北,心中的善良已烟消云散,因为她知晓,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对待这种心思阴沉之人,愚善只会害得自己走投无路。
“你上马车吧,有些事,回府再说。”苏涟漪的声音略冷,但还算是温和。
诗北低着头,心中虽害怕,却觉得迂腐的二小姐早晚会原谅她,因从前二小姐对她的维护,她能感受到。便千恩万谢,跑去了马车方向。
诗北不敢趁机逃跑,因她的卖身契还在主人手中,若是逃走被通缉抓回,那后果便极为严重,必死无疑。
空旷的雪地里,便只剩下苏涟漪和初萤两人。
初萤还对着李玉堂远去的方向,微微低着头,自责。
涟漪伸手轻轻拍了她的肩,“别多想了,李公子是男人,有男人的胸怀,会原谅我们的。”刚刚初萤以公主之躯为李玉堂见礼,可见其真是自责。初萤平日里虽未表露身份,但身价却再,从来不对人表示软弱卑微。
初萤回头幽幽看了苏涟漪一眼,小嘴一瘪,点了点头。
……
回苏府的马车走得很慢,车夫在外赶车,苏涟漪、初萤和诗北三人则是在车内静坐,车内气氛压抑十分,诗北一边害怕着初萤,另一边则是认为二小姐定然能原谅她。
这样心善之人,她见多了。
初萤不再多语,因她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涟漪的了。
而苏涟漪本人,则是静静坐在车内,面容沉静,外人无法猜出其心中到底想了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到了苏府门前,猫儿披着披风等在门口,因今日初萤小姐和二小姐都要晚归,她闲来无事,便在门口转悠,想第一个迎接到二小姐。
马车声响,在苏府大门前停下,车夫下来叫门,还没等门丁开门,猫儿便冲了过去要开门。
大门开,猫儿蹦蹦哒哒,“二小姐回来,初萤小姐回来了,太好了,咦……诗北姐姐,你怎么跟着两位小姐出门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初萤,她看了看猫儿,心中感慨这猫儿还真是活泼没什么心机,若是人人如此该有多好。
第二个进来的是低着头的诗北,此时她自身难保,懒得去打理猫儿,也懒得去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从开始到如今,她拽着猫儿只因为猫儿心思单纯好控制,若是出了什么篓子,便将其当成替罪羊。
猫儿看着两人一声不吭地入内,也觉察道了气氛的诡异。
最后进来的是苏涟漪,猫儿赶忙跟上,“二小姐您回来,奴婢……”
“回我院子,去打扫。”还没等猫儿说完,涟漪便开了口。
猫儿不解,“二小姐,奴婢早晨打扫了一次,下午也打扫了一次。”二小姐的房间连粒灰尘都找不到的,猫儿从来都是勤劳肯干的。
涟漪无奈,“再打扫一次,快去,一会我要检查,床下柜下,都要检查。”她想将猫儿支开,换句话说,她想努力保留猫儿心中的纯真,不想让看看到接下来发生之事。
“哦,好的,奴婢这就去。”猫儿也不问为什么二小姐让她打扫,转身便泵打打地跑去干活了。
涟漪看着猫儿的身影,笑了一笑,当看到诗北的背影时,这笑容却忍不住消融。
……
初萤的房间,一片死寂。
丫鬟送上了温热的参汤,初萤与涟漪一人一碗暖身,而诗北则是跪在屋子当中。
初萤彻底一语不发,连看都不看面前的诗北一眼,将接下来之事交给涟漪。心中暗暗祈祷涟漪能硬下心来,这是她习惯京中大宅院生活的第一步,虽然残忍,但却是为了涟漪好。
若是涟漪争气,那是最好。若是不争气……
初萤暗暗叹了口气,若是涟漪还是那般愚善,她也不能不管涟漪,只能打起万般小心,护着涟漪罢了。
诗北见初萤不再说话,心中暗喜,若是只有二小姐便好对付。随后自然是连哭带喊,认着错,求着情。
涟漪心中知晓应该怎么做,她在挣扎,最终,心一横,叫来了管事郑荣生。
少顷,郑管家到,“二小姐。”见礼。
涟漪低头看着诗北,面前女子那精致妆容此时已经哭花,身上的新衣下摆满是泥水,因在雪地里跪着,沾了雪土,到了温暖的室内皆华。
她犹豫十分,世人追求梦想没什么不对,谁愿意永做奴婢?诗北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但心中另一个声音说,君子求财取之有道,何况这诗北刚刚还含血喷人,欺软怕硬,就看准了她的善。
苏涟漪讨厌自己被人算计、拿捏,更讨厌有人将她的善良当成愚蠢来摆布。
初萤放下了查看,淡淡看了一眼涟漪,心中在暗暗祈祷。
最终,涟漪深深叹了口气,“郑管家,叫人将诗北绑了,关柴房三天不许吃饭。”
几不可闻,初萤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她未来的日子会很辛苦,以后到了京城,她要打起万般小心保护涟漪罢。
诗北低着头,唇角勾起,眼中带了不屑。
二小姐会做生意又能如何?就这等心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早晚一无所有,最后连被谁害的都不知道。往后,她定要装作痛改前非,骗骗猫儿在二小姐面前说说好话,去二小姐身边伺候。
“是。”郑管家道。
涟漪抬眼,深深地看了诗北一眼,她的观察一向敏锐,能看出诗北如释重负,“三日之后,卖出去,卖到边关。”
初萤一愣,略带惊喜地看向涟漪,潋滟的大眼带着欣喜的笑意。
“二小姐饶命啊,二小姐……”诗北惊慌失措,刚刚不是已经饶了她吗?怎么又……边关,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带下去吧。”涟漪微微闭眼,再一次睁眼,眼中已没了不忍。
诗北虽然叫嚷挣扎,却被家丁们绑着拽了出去,拖去了柴房。
诗北自然不知边关是何样。边关不比鸾国中部安稳,在鸾国的牙子手中,也许她还会被大户人家看重买了当丫鬟。但边关是为作战而准备,哪有大户人家在边关安家?更别提什么丫鬟。
卖到边关的女子全部充入青楼,有一些更是被军妓营选了去。
边关人皆是走商,可没有钱多的恩客,所以便没有恩客帮忙赎身的可能,可以说,一入边关深似海,永不翻身。
“二小姐,初萤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郑管家道。
涟漪挤出了一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了,天色已晚,管家也去休息吧。”
“是。”郑管家恭敬告退,温暖的室内只剩下初萤和涟漪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火炉燃烧的噼啪声。
涟漪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碗。
“怎么,后悔了?心软了?”初萤歪着头,笑意吟吟。
涟漪叹气,“没有,只是在想,人之初性本善,为何她却成了那般模样。”
初萤微笑着,“还记得你从前给我讲的感冒病毒、病菌吗?这世道,本应健康,但却有一些病菌的存在,诗北等人,只是被病菌感染了罢了。因为无法医治,便只能隔离,不能有丝毫心慈手软。”
涟漪噗嗤笑了,“你学的到快。”
初萤一撅嘴,“学以致用。”
苏涟漪的微微看向门的方向,“放心吧,我只是从前没经历过那些,并非是傻,如何做,我知道。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更重要得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真惹到我头上,想害我,我苏涟漪也不是甘愿沦为鱼肉之人。我不是上帝,被打了左脸又送去右脸。”
初萤眨了眨眼,“上帝是什么?什么左脸右脸?”
涟漪笑着,给她讲着。
初萤听完,一耸肩,“这世间还有这等傻子?”
涟漪笑着摇头,“这世间没有,所以,上帝只存在于人们永无法接触到的天堂。我也只是……一个俗人罢了。”说着,站起身来,“初萤,谢谢你,这一课,将会使我受益终身。”
初萤娇俏一笑,“只要你永远平安,我便幸福。”
涟漪突然想起一句话——你若安我,我便晴天。“谢谢你了,初萤。”谁说那种歃血为盟的情谊只有男子之间有?她与初萤这种,又是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说着,便起身告辞。
涟漪的房间。
当苏涟漪回来时,正见到猫儿趴在地上,用扫把缠着巾子在掏柜子下面,干得热火朝天。
见涟漪回来,猫儿赶忙起身,“二小姐,您回来的正好,奴婢已经干完了,您检查吧。”
涟漪笑着点头,“不用检查了,打扫得很好。”崭新得有一些晃眼。“对了,诗北她……被我送出府了。”
猫儿不解,“送出府?”
“是,诗北年纪大了,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我便将卖身契还她,让她回老家嫁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到床上,平躺,身心俱疲。
猫儿欣喜,“就知道二小姐人最好了,最善良了,猫儿喜欢二小姐了。”
苏涟漪失笑,闭了眼,她好吗?“干一天活,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一天打扫了三遍房间,猫儿也够受了。
猫儿“哦”了一声,之后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房间。
今夜的苏涟漪没有洗漱,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滚入被窝中睡了。本以为会噩梦连连,但没想到,一夜无梦,早晨起来神采奕奕。
清晨,猫儿换了干净衣服,前来伺候涟漪起床,而后者醒来后,却发现神经气爽,心情大好,丝毫没被昨日之事影响。
还是照理晨练,陪初萤用早膳,而后准备出门。今日她要去欧阳府,却发现,猫儿一直跟着她,眼巴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