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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魔姬”纤手倏扬,厉声道:“徐文,你杀了我,否则我杀你!”
徐文不自觉地退了一个大步,他心里明白,如果“天台魔姬”全力出掌,失去了功力的他,决承受不起这一击。
他张大了口,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天台魔姬”咬牙切齿地道:“‘地狱书生’,用你的‘毒手’,杀人不费吹灰之力,是吗?”
徐文眼一闭,道:“你下手吧,我不还手!”
“你以为我不敢么?”
“没有,我……我……”
“徐文,你视我为败柳残花,你把我的真情当成了粪土!是的,我不知自爱自重,我无耻,在没有认清你真面目之前,毫无保留地奉献全部情感……”
泪水随声音滚落。
徐文在心里大叫:“姐姐,我是爱你的,不错,我曾经一度轻视你,但现在不,我真正的爱你!”可是,他表面僵冷得有如石像。
“砰!”
挟以一声惨哼,徐文被一掌震出两丈之外,栽倒在路边草丛里,口血,像泉水般涌了出来。
“天台魔姬”反而呆了,似乎她料不到徐文会真的不还手,也没有运功抗拒,否则以自己的功力,无论如何不可能使徐文受伤吐血。
徐文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静静地躺在草丛里,没有怨恨。他想,这也该是一种偿还感情的方式,自己本就生不如死,能死在她的手下,又有什么不好?
“天台魔姬”苦心不知是怨是恨,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徐文把心一横,惨厉地一笑,用最大的力气叫道:“‘天台魔姬’,你不是要杀我吗?
为什么不继续下手?”
“你……”
“你不敢么?”
“天台魔姬”再次被激怒了,女人的自尊,远比男人来得强烈,她当然梦想不到徐文的功力业已丧失,认为他是故意做作,藉以杜绝自己的痴情。
心念至此,她觉得再也无法忍耐,即使真的毁在他的“毒手”之下,也在所不惜,于是,她一跃而前,粉腮罩了一层恐怖的杀机。
徐文见她的神情,不由惊魂出了窍,转念一想,就死在她的手下吧,至少她事后会把自己好好埋葬的。
“天台魔姬”厉声道:“徐文,别装模作样了,否则你后悔无及!”
徐文黯然道:“我不会后悔!”
“好,让你永远很我吧!”
话声中,纤掌一扬,兜胸劈了下去……
徐文没有动弹,双目暴睁,口角挂起一抹惨笑,他准备迎接死亡。
掌至中途,她倏地停劲而止,显然,她只是气愤,而并非有意取徐文的性命。
“徐文,你为何不反抗?”
徐文只消一句话,情势立可改观,但,他狠起心肠不表明,反而冷声道:“你下不了手么?”
“天台魔姬”毫无转衰的余地,不下手也得下手了,但,她明白徐文的个性,决不会有什么诡计,这种决心求死的神情,使她疑云大起。犹豫了片刻,终于收回了手掌,缓和了声音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不为什么,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永远离开我,永远的……”
“徐文,别自以为怎么了不起?”
“我没有说我了不起!”
“你干吗装死不起来,那一掌能伤得了你堂堂‘地狱书生’么?”
徐文这才发觉自己的伤势竟然已不疗而愈,痛楚之感全消失了。他站起身来,心中的惊异莫可言宣,他确实地感觉到本身有某种潜在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能使自己的伤势复原,这力量也使自己几番死而复生。为什么?自己并未服食什么天材地宝,灵丹妙药,这多么奇怪的现象?多不可思议的奇迹?
“说话呀!徐文!”
“要说的都说了!”
“你真的绝情至此?”
“我是不得已!”
“我不想告诉你,有一天你会明白。”
“好美丽的谎言,好漂亮的藉口,徐文,我算认识你了……”
徐文心头一惨,从牙缝里进出四个字道:“如此最好!”
“天台魔姬”掩面疾驰而去。
徐文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恍惚中,若有所失。
“她走了!”他喃喃自语着:“我……也该走了!走向何方?”
蓦在此刻——
十丈外的林中,传来两声栗耳的惨哼。
徐文心头一震,作势就待弹身,突地想起自己功力业已丧失,不由颓然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这些杀伐争斗之事,已经没有自己的份了。
突地,他瞥见身前地上,投映着一条修长的人影,一抬头,下意识地向后一挪步,不知何时,身前站了一个半百老秀才,那身三家村学究的打扮,毫不陌生。
他,赫然是南召城外荒野中,中自己“毒手”而离的那老秀才。
徐文冷冷地打量了对方一眼,道:“阁下有何见教?”
老秀才目泛精芒,牙切切地道:“想不到你是徐英风的儿子,若非‘卫道会’两个钉梢的透露出来,老夫几乎错过了,真是天网恢恢……”
不言可喻,方才两声惨哼,便是发自两名钉梢者之口。
徐文栗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老秀才嘿嘿一阵冷笑道:“你会知道的。听说你很倔强,也很能熬刑,目前你虽已失去了功力,但我们仍得换个地方慢慢地谈……”
说话声中,褪下外衫,把徐文连手带腰一绕,一把提在手中,向那片树林奔去。徐文根本无力反抗,一任对方摆布。对方用外衫捆绕他的目的,是顾忌那双“毒手”,这一点,徐文是明白的。
穿过森林,老秀才并不停止,一味疾奔,快得有如风驰电掣,简真有如御风而行。顾盼间,眼前现出一条大河,浪花翻滚,水流十分湍急。
到了河边,老秀才刹住身形。一只乌篷大船,系在岸边。老秀才一跃登船,把徐文朝篷舱内一丢,然后解开缆索,船顺流而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航行了多远,船身的颠簸停了,老秀才进入舱中,在木椅上一坐,道:“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徐文木然起身,顺势在身侧的椅上坐下。
“你是徐英风的儿子?”
“不错!”
“徐英风匿身何处?”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么?”
“信不信由你!”
“小子,老夫的手法可比什么‘玄玉搜魂’还要够味,你最好放明白些!”
徐文想起“玄玉搜魂”的酷刑,馀悸犹存,只是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功能被废,根本就生不如死,好死歹死,终归是死,既落入对头手中,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冷冰冰地道:“在下十分明白,最多不过一死!”
“你错了,你别打算解脱,你死不了,想死也不可能。老夫点你数处‘阴穴’,使你四肢半废,目能视,耳能听,口不能言,然后再以药物消失你的记忆,你将忘了自己的身世经历,一切的一切,放置你于闹市,凭人类求生的本能,你会活下去,乞讨终生……”
徐文五内皆裂,大喝一声:“住口!”
老秀才自顾自地说下去道:“然后,每逢日中,你会发作一次怪病,那痛苦不亚于‘玄玉搜魂’……”
徐文陡地起身,扑了过去,“毒手”疾伸……
“砰”然一声,一道劲风把他送回椅上。
老秀才续道:“当然,为了免贻害世人,你的‘毒手’得卸除。”
徐文恨毒至极地道:“小爷后悔给你解药……”
“再加十次,也不能抵偿你父亲的罪恶千万一,对你,老夫用不着存恻隐之心,也无须谈武林道义,江湖规矩。”
徐文喘息了片刻,嘶声道:“你与家父到底何仇何恨?”
老秀才目中射出了怨毒的火花,切齿道:“仇比山高,恨比海深。小子,现在你说,老狗匿身何处?”
徐文厉声道:“你休想小爷会告诉你什么!”
“小子,一人为恶,罪不及妻孥,你坦白说出来,老夫放你一条生路!”
“办不到!”
“你会说的,老夫有办法使你开口……”
徐文意识到非人的酷刑,又将临到身上。此刻,他功力毫无,想自杀都办不到,他不怕死,愿意求死,他怕的是死不了,如对方所说的那样,现世终生……
忽然,他发现舱壁上突出一枚两寸长短的铁钉,正对自己的右太阳穴,距离不到数寸,只要自己一偏头,结束生命最便当不过。
这一发现,使他平静了,他必须设法移转对方的注意力。
于是,他开了口:“阁下是姓蓝么?”
老秀才一震,道:“老夫,我……”
徐文接着又道:“阁下叫蓝少臣?”
老秀才冷哼一声道:“老夫并非蓝少臣,如果蓝少臣还在世的话,他的做法与老夫一样!”
这么说来,舅父蓝少臣业已不在人世,那这老秀才是什么来路呢?不过,这已无关紧要,徐文的目的,是想藉机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以图自杀而已。
老秀才突地大声道:“小子,你听说过苏媛其人否?”
徐文未假深思,脱口道:“岂只听过,不久前还见过。
话方出口,立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对方何以会知道大母的名字?为什么问起她?对方到底是何许人物?
老秀才陡地站起身来,激动万状地吼道:“你……见过她?”
徐文只好硬着头皮道:“不错!”
“她……没有死么?”
“阁下与苏媛是何关系?”
老秀才不答所问,猛可里抓住徐文双肩,连连摇撼道:“说,她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意料不到的好机会,徐文功力虽废,但“毒手”仍在,只消一举手,便可使对方中毒,只是前车之鉴,这老秀才内功深厚,已达通玄之境,中了“毒手”,并不会立时受制,自己功力毫无,解药又在身边,对方尽可从容搜出解药,然后摆布自己,那可就求死不能了……
只这转念的刹那工夫,老秀才似有所觉,松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