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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地心中突然生出了很不妙的联想,快步上前,拉过多尔衮的手,一摸。冰冰凉。“你这么古怪,别告诉我你只不过是闲着无聊出去逛逛。”
多尔衮仍然不语,低垂了眼帘,神情恍惚,脸色苍白,好像失了神一样。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多铎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很不对劲,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很敏感的问题。
他摇摇头,嗓音很是暗哑,“我没事。我好得很。你这大半夜地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多铎又狐疑地盯着他瞧了瞧,问道:“东青到哪里去了?”奇怪的是,他这句话刚刚问完,就感觉多尔衮地手,在他的手掌里微微一抖,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
回答他地仍然是默然。他突然怒了。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这古古怪怪的。必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地好事。我问你,你下午时候就出宫到外城。现在才回来,弄得一身腥臭一身泥水,还不准别人泄露你地行踪…………你是不是去了外城地乱坟岗?”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多尔衮立即将手收了回去,更加不敢和他对视,似乎有些慌张和局促。
他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了,“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猜不出了,你衣服上那股怪味儿,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了。还有你的手,虽然洗干净了,可那个味儿还是残留着的。只有尸水,才能这么厉害,怎么就没把你的手给泡烂呢?”说到这里,多铎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要真是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还跑到外城去扒拉腐尸干吗?你是疯病又犯了,还是真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哑巴,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干过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多尔衮终于说话了,只不过是喃喃地自言自语,根本不是问他。一面问,一面将双手翻转过来凑到近前,茫然地打量着,“我的手,我的手会烂掉,会烂掉吗?”
见此情形,他气坏了,一把打掉多尔衮的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炕沿上拽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逼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了,你把东青怎么样了?”
多尔衮终于抬眼看他了,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却是空洞而呆滞的,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思维任何情愫。“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多铎真拿他没办法了,他现在好像成了具行尸走肉,人已经木了,掐他两下,踢他两脚,估计都不知道疼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地,他只好忿忿道:“那嫂子呢,她知道东青去哪里了吗?”
“她在她地寝宫,你去问她吧。”
“那好,你就在这等着,我问完了再回来找你。”说罢,多铎松了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甩手走了。
多铎走后,他独自坐在炕沿上,仍然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还真是肮脏透顶了,弟弟说得对,就算他再怎么洗,反反复复地用最干净地水来清洗,都洗不干净了。尸水里有毒,和伤口接触了很容易感染,莫非真的会像弟弟说的那样,他的手会溃烂?
他突然笑了,一点也不紧张。烂就烂吧,死了才好!
其实,他恢复了神智清醒过来之后,这回宫的一路上,他就想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他这辈子杀人无数,造了这么多恶业,如今报应终于来了。可为什么没有报应在他身上,却断送掉了他儿子的性命?哦,这应该是最厉害的报应,因为他现在不但失去了儿子,还同时失去了妻子。他已经没有任何侥幸,妄想熙贞这一次还能原谅他。很快,多铎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知道真相之后,多铎必然对他彻底失望了。从此以后,他就失去了仅有的几个和他亲近的人,他彻头彻尾地成为了孤家寡人,就这样孤零零地活在世上。陪着他的虽然有至高无上的宝座,有享用不尽的后宫粉黛,荣华富贵,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一个真心为他好的人,那么他剩余的人生也变得可悲起来。从此以后,他就是一条可怜虫了。这样可耻而又可憎地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千秋霸业,什么英雄豪气,什么千古风流,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将归于尘土。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他也一样,不论怎样挣扎沉浮,一切最终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可笑他拥有着他最重要的东西时,从来没想过去珍惜,现在才知道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帘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多铎那张已经气到铁青的脸。
多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鼻子上。他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鼻血立即流淌出来,他一声不吭,依旧端正地坐着。
“你还是个人吗?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吧?东青是不是被你杀了?”
他回答的声音很平静,“是。”
多铎两眼冒火,恨不得把他一脚踹死,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场景,多铎就悲愤到几欲发狂。他抬手给了他干脆利落的两个耳光,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地清脆响亮,“那你还有脸躲在这里跟没事儿人似的?你还真是狼心狗肺啊,亲手杀了儿子不说,还把他扔到乱坟岗上去喂野狗!就算是禽兽也干不出你这么狠毒的事情来,我看你连禽兽都不如啊!”
暴怒之下,他下手很重。多尔衮已经被打到嘴角开裂流血了,却仍然坚持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越是沉默,多铎就越是恼火,索性揪住他的衣领,挥拳一顿暴打。一面狠狠地打,一面厉声斥骂:“你这个疯子,打死你我都不解恨哪!你杀东青的时候是不是当着熙贞的面?你有没有长人心啊!你还打她,你可真有出息啊你,对女人能下那么重的手,还专门往头脸上招呼,把她打得昏了一整天,到现在都不能动弹,话都说不了,看着我直发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东青多懂事多孝顺一孩子啊,去年夏天的时候他要是不救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你可好,你居然下得了手,虎毒还不食子呢……熙贞是多好的女人啊,你都不知道心疼,她上次生病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你居然当她面杀她儿子,还那么狠地打她,你个疯子,疯子!”
骂到后来,他已经声音哽咽,眼圈发红了。为了宣泄满腔怒火,为了掩饰满心悲痛,他打得更狠了。
第一百一十节感性与理性
他身强力壮的,加之盛怒之下,出手更是没个轻重,虽然不是往死里打,不过也足够让一般人捱不下来的了。尽管早已被打得头破血流,可多尔衮仍然不知道反抗,不仅如此,甚至连躲避一下都没有,就这样咬牙硬挺着,一声不吭,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似的。
到后来,多铎实在是打累了,骂累了,见他仍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索性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瞧你这副德性,破罐子破摔了不是?算了,打你也是脏了我的手,你就自生自灭去吧。”说罢,收了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多尔衮从后面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一面粗重地喘息着,一面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我都不怕!”说着,多铎想要甩开他,继续前行。没想到他抱得实在太紧了,就算怎么使劲儿地摆脱不开,索性大骂道:“放手!脏了爷的衣裳,爷要你好看!”
不料,他越是恼怒,多尔衮就抱得越紧,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要去仁智殿,要带熙贞走?”
“你也不傻嘛,没错,我就是要带她走,别以为我是吓唬你玩玩的,这一次可是来真的了……”多铎阴冷地说道。“不行,我不准你带她走。绝对不行。”
“我看你能不能拦得住。”说罢,多铎也懒得再同他废话,执意朝外面走。
这个疯子。难道还以为熙贞这一次还能原谅他?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干净利落地,断了他的这个妄想。他可以让,他可以忍,他可以默默地等待,却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心爱地女人被伤害,被践踏,而毫不作为。如果他还是个男人。还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爷们,这一次就绝对不能再忍。不论如何,他都要带她走,再也不和这个疯子见面,再也不理睬这个疯子的死活。
“多铎!”他突然大吼一声。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这样疾声厉色地跟他说话。多铎听到不由得一怔。停住了脚步。
多尔衮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于是略略缓和了语气,低声道:“你闹够了没有?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爱怎样就怎样,我既然从小就宠着你,现在也不会要求你太多。可是,现在,我决不能由着你带她走,决不能。”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怎样。还要死死地拉着她,死死地霸占住她,不给她半条生路?多铎突然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一念之仁,任由熙贞跟了哥哥。这个错误,是他这辈子最大地错误。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说什么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想及此处。他就心如铁石,再也不会顾忌什么了。他下了重手。猛力一个肘击,撞在多尔衮的腹部,终于成功地让他松了手,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起不来了。
为了防止他再横加阻挠,多铎转身过去又朝他身上狠狠地踹了几脚,看着他不能动弹了,这才放心地走了。
既然这样做了,又为什么要后悔?可当他刚刚出了殿门时候,却犹豫着站住了。一瞬间,他还真有那么一丝心软,一丝担忧。只不过他极力说服着自己,这绝不是心软绝不是担忧,他只是在冲动过后,冷静下来了。突然想到,如果没有多尔衮的命令,他在这皇宫大内里如何能成功带走熙贞?不论多尔衮再怎么发疯,他也终究是皇帝,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会放任他带着皇后离开这里的。所谓忠心不二,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