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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根本无法抵御。
“额娘,您走,这里没您地事情了。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现在也该得到个了断了。”东青的声音里,充满了残酷如死一般的决绝,“他根本不会原谅我的。小时候就因为我犯地那个错误,他就记恨我那么多年,对我冰冰冷冷的,从来都不过问我一次冷暖,不过问我一次悲喜。因为东海玩耍的时候磕破了点皮,他就让我在众目睽睽下跪了一下午;因为一点空穴来风的怀疑,就一巴掌将我打到耳聋。他毫不留情地将我迫去驯最烈的马,将我派去打最危险的战场,他从来就没有犹豫一次,皱过一丝眉头。我九死一生地回来,残缺了手指,可他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对您说我是战场上受地伤。他要是还有一颗护犊之心,也该开口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这样,我也不敢怨他恨他,我只好在心里自己骗自己,说我长大了,要自立了,阿玛他当然不会像对弟弟一样地疼爱我了。可是,若换成东海是我,他还会这样吗?
可是,儿子就算再如何可以忍耐,也是有个极限的。他对儿子再狠心,儿子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对您不好,伤您的心,用冷酷的话毫不留情地斥责您,伤害您。这次额娘病了这么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您不说儿子也猜得到,您就是因为护着儿子而被他气出病来的。额娘,您真是傻啊,当年在盛京那次,您都快要撑不下去了,还一心地惦记着他,盼望着他能赶回来见您一面。您要是知道他后来会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您当初还会那样犯傻吗?
可怜见的,您现在还对他抱有幻想,指望着他还能够有一丝良心,念着当年的旧情,就答应您这么一个请求。您和他这么多年,恐怕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卑微地求他吧?额娘,您不要这样了,您越是这样,儿子就会越发地憎恶他,就会越发地负疚于您。您难道真地希望儿子从此以后,苟延残喘地,像狗一样地活着,被他圈禁起来,像猪一样地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儿子一直以来,努力读书,苦学本领,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他地承认,活得出脱,活得比任何人都更像个人样。如果不让我活得像个人样,我就会生不如死,你愿意看到儿子活得比死还难受?
正如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我地野心很大,的确很大。我要当储君,我要当皇帝,我要尽我最大的本事和他比,让世人都看着,究竟是他更厉害,还是我更厉害!让他在地底下也看着,看着我如何治平天下,看着我如何把大清带向四海归一,空前强大的盛世!让他知道,我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让他后悔他对我的猜忌,他对我的冷漠;让他知道,他错了,彻底地错了!”
我快要崩溃了,我拼命地摇着头,声音快要嘶哑,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歇斯底里地,如同用尽我一辈子所有能积攒的力气,求他,“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你,你想让你阿玛杀你吗?你是额娘看着长大,对你寄予了全部厚望的孩子,额娘怎么能忍说到这里,我的手心里忽然一阵剧烈而尖锐的疼痛,痛到撕扯心肺,居高临下的多尔衮终于有了动作,也只轻微地一提,锋利的刃口轻轻松松地就割开我的皮肉,脱离我的掌控。
我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可身子却像被牢牢地钉住了一样,根本赶不上思维的速度,我只来得及喊一声:“啊,不要…………”紧跟着,就听到一个心悸的声响。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骤地放缓下来,极缓极缓地,让我能够清晰地听到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响声。那是刺透血肉的声音,那是穿过骨骼的声音,极刺耳,仿佛一下子穿透了我的心脏,残忍地将我直接地推向死亡的深渊。
背后,脖颈,被突然喷溅出来的粘稠液体占据了,布满了。好多的血啊,炙热炙热的,烫得我猛烈地震颤起来。最后,我听到了一个沉闷的声响,重重地砸落于地面时所发出的,恍如大山崩塌。我的心在这瞬间,也彻底地死去了。
第一百零五节雏鹰东南飞
东海本已经吓得躲在桌案后头瑟瑟发抖,眼见如此变故,“啊呀”一声大叫,也顾不得害怕了,径直冲了出来,冲到我身后,接着就是惶恐的呼唤声,“哥,哥,你怎么样了,你快起来呀,地上这么冷,别躺着了……你说句话呀!”
我不忍回头去看,我的身上溅满了他的血,浓重的腥气洋溢在我周围,让我艰难于呼吸和视听,这个时候,我还能如何言语,如何动作?
奇怪的是,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现在似乎没有了任何知觉,手掌上明明已经皮开肉绽了,我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仿佛着根本不是我的手,而是随便一个旁人的手。再仰头看看多尔衮,我就更加确定我这是一场很逼真,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的噩梦了。他好像很开心似的,从袖子里摸出帕子,将剑刃上鲜艳的液体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然后施施然地还入了剑鞘。做着这些的时候,他的嘴角甚至挂着得意的微笑,有如刚刚手刃了和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很欣慰,很快乐。之后,他回到御座上坐下,从容地,安静地瞧着眼前的情景,仿佛在欣赏一出颇为精彩的大戏。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只不过这声音很虚无很空旷,回荡在室内,阴森森的,像孤魂野鬼在轻飘飘地游荡着,想要找个躯壳附进去。这具即将被恶鬼占据的躯壳,究竟会是谁的呢?
东海慌里慌张地跑到我面前来,极力地拉扯着我的衣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花,他像极了受惊的小兔,早已六神无主了。“额娘,额娘,您快来瞧瞧我哥,他是不是。是不是要……”说到这里,就抽噎起来,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我艰难地转过身去,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步一挪地。我总算是来到了东青跟前。他躺倒在血泊中,身子底下的血迹渐渐地扩大着,胸口上,有一道触目惊心地伤口,这,应该是足以致命的创伤了吧?
我伸出手来试探试探,他已不能呼吸,脸色惨白,只有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就像风中摇曳的灯烛。随时可能熄灭。我摸着他地脸颊,轻轻地唤道:“东青,东青,你快点醒来啊。看看额娘,额娘就在你跟前呢。你千万别,别睡过去了……”
我一面呼唤着,一面伸手捂在他的伤口上。希望能够制止住血流的奔涌。可我无论如何努力,那大股大股地鲜血仍然从我的指缝里流淌出来,汇聚成河。温热温热的,我知道,这是它所带走的,生命的温度。等它不再流淌,他的生命也将在我的指缝间彻底地消失了。
东海也跪在旁边。按捺不住地抽泣着。“哥,哥。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呜呜呜……”
东青缓缓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了看面前的东海,残破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吐出了一个极轻微的声音,“滚。”
东海顿时一诧,他本能地朝后一缩,还没等他发问,东青已经在恢复了呼吸地同时,重重地咳嗽出了一大口带着气泡的鲜血。紧接着又是几声剧烈的呛咳,甚至有部分血沫子从鼻子里冒了出来。我慌了,一面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一面极力地呼喊着,指望着外面地人快去找太医过来,救救东青,救救我的儿子。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了杂乱的脚步声接近这里,可是他们马上被多尔衮呵斥一声,不得不退回去了。
我快要发疯了,我的眼睛快要急红了,怒视着正在旁边看热闹地,那个已经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多尔衮!你还有没有人心?再不叫人来救,东青就要没命了!”
他居然可以继续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动容,“我要他死,干吗要救他?你放心,这一剑的准头还不错,要不了一会儿,他就解脱了,到那边找他的情人去了。”
“你!?”
“你这么激动干吗?我这是办好事啊,他不是舍不得那女人吗,既然如此,我就送他一程好了。你老是埋怨我对他不够好,现在看看,我多疼他啊!你现在该满意才对。呵呵呵……”他的笑容很明媚,好像早春三月的骄阳,没有一丝阴霾,没有一丝冰冷;好像整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比他更好心的人了。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缭绕游荡于室内,阴魂不散地恶鬼,已经附着在他地体内了。它入侵了他的肌体,占据了他地血脉,控制了他的思维,成了操纵他一切行为的主人;居高临下地,充满了强悍和霸道地指挥着他,命令着他。现在的这个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我孩子的父亲,而是一个嗜血而残酷的魔鬼。魔鬼是不会同人讲道理的,更不会有一丝的怜悯,一丝的人性。
愣怔间,东青的手微微地动了动,让我的思绪拉回了眼前。他努力地支撑着想要起来,可他现在哪里有这样的力气?随着血液的迅速流失,他的眼神已经渐渐开始迷离了。
“你别着急,额娘就在你跟前。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捱一捱,就好了……”我用干涩的语调,尽最大可能地保持着言语的通顺,希望能够安慰到他,哪怕仅仅是一时。我是多么地期望,时间能够停滞住,不要再继续流逝,让这样一条刚刚还是鲜活着的生命,就这样在我眼前彻底地逝去。
我怕他坚持不住,一睡不醒,只有不断地跟他说着话,“别害怕,额娘知道,东青是个坚强的,勇敢的孩子,从来都不怕任何威胁。哪怕前面有多么艰险的难关,你都可以勇敢无畏地闯过去的……这一次也一样,额娘相信你能捱过去的,能捱过去的……你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呢,你那么多志向和宏愿。不是说说就能实现地,你要努力地站起来,一路走下去才行啊……”
我几乎不能言语。我的泪水忍了再忍,还是抑制不住地溢出了眼眶,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我的心已经痛到完全窒息。我已喘不过气来,如果老天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必然会让老天收走我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