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出来?……”
“咳咳……好了,你别说了……咳咳咳……”寒风中,多尔衮的脸色白得吓人,他一面咳着,一面断断续续地吩咐道,“这件事,是真是假尚属未知,万不可传与他人知晓,明白,明白吗?……若是被朕知道你到处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就要了你的脑袋!”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苏克萨哈忙不迭地应喏着。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多尔衮才低头继续看信,细细地研究着字体上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够找到一点点不同之处。然而,结果令他非常失望,这上面的字肯定是她写的,别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至于模仿得如此形似神似,况且这遣词用句的语气和惯语,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应该勃然大怒的,但他却感到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力气来发火。况且,他该向谁发火?他该报复谁,该惩戒谁?仰头望天,那本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天空,却在并没有任何乌云遮挡的情况下,在他的视野里渐渐阴暗下来,正如他此时阴霾密布的心情,冷得令人几欲颤抖。
在寒风中呆呆地伫立了一阵后,他招了招手,远处的一名侍卫过来了,“皇上有何吩咐?”
“有火折子吗?”他伸出手来,问道。
“有。”侍卫取出火折子,用力吹了吹,晃了几下,火苗终于燃烧起来。他急忙用手拢着,唯恐被风吹灭。
多尔衮将两封信并在一起,捏着一端,在火苗上面引燃。干燥的纸张见火即燃,红红的火舌迅速蔓延着,直到将纸张整个吞没,最后化作几偻轻烟。
他低头看着,整片燃烧的纸张在风中舞蹈着,这舞蹈极其短暂,很快就支离破碎,化作片片灰烬,乘着风轻飘飘地飞远了,恰如黑雪缤纷,也似落英飘零。
那个瞬间,他的心思似乎也随风飘走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痛,更没有知觉。
第一百一十九节情深似海
默了好一阵子,多尔衮这才略微恢复了些意识,思绪中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对苏克萨哈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嗻。”苏克萨哈看看皇帝的反应虽然有些异常,却还好没什么激烈表现,于是也就稍稍放下心来,喏了一声之后,他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去了。
麻木退去之后,现在痛觉又渐渐明显起来,心头一阵阵痉挛式的疼痛,他不得不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紧咬着牙勉强忍耐着。他是个喜欢逞强的人,自然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然而远处的侍卫们已经发现了他的情形不对,即使没有等到他的吩咐,也纷纷上前来察看情形。
“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复发了?”
“还是赶快去找太医来瞧瞧吧,情况有点不好啊!”
见众人前来,七手八脚地想将他扶起,多尔衮忽然怒了,狠狠地瞥了他们一眼,“朕好好的,什么病也没有,胡说八道什么?谁也不出去瞎嚷嚷找太医什么的,都退下!”
在皇帝凌厉的目光下,众侍卫不得不老实遵命,犹犹豫豫地散开了,却又免不了紧张地盯着皇帝,生怕他万一真的风疾发作,大家若是救援不及,可就真正脱不了干系了。
这疼痛虽然来势猛烈,却很快过去了,多尔衮直起腰身。长长地吁了口气。抬起头来时,只见拴在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上地坐骑,那匹纯黑色的骏马,正在瞪着眼睛朝自己瞧,一眨不眨,那眼神似乎有了人的神态,像一个真心关切自己的人一样。他的心里总算恢复了那么点可怜的温度,他曾经在战场上这匹马多少次失散。它又一次次自己找回来。大概是多年的主仆关系。让它也能记住自己的气味了吧?八年前,他就是骑着这匹马遇到熙贞地,那时候这马才刚刚成年,正值年少力壮;如今八年过去,他和熙贞不过是略略增加了一点点岁月留下地成熟而已,而这马却渐渐衰老了。
夏天地时候,察哈尔部给他进贡了一匹非常漂亮的枣红色骏马。那马肥体壮,形貌神骏,高昂着的头颅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自己的骄傲本钱。他也一度喜欢上了那匹枣红马,于是就让这匹黑马卸下了鞍。然而这黑马就像是能看懂主人的心思一样,开始黯然神伤,整日卧在马里,不吃草不饮水,很快就消瘦下来。后来他无意间发现了。怜悯心顿起。于是亲自给它喂草料,抚摸着它那已经失去光泽的鬃毛,它终于肯吃草饮水了。他感慨不已。给黑马重新披上了鞍,骑上它在校场里驰骋,它居然跑得奇快,甚至快过了那匹年轻的枣红马。他明白,这马舍不得离开他,所以才极力证明向自己还有本事。马不过是牲畜,头脑简单,但是有时候忠心却要胜过头脑复杂地人类。
离京狩猎的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好似天上明媚的太阳。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再也不用再朝堂上和那些文臣武将们耗费唇舌,玩弄心思;再也不用对着那些争风吃醋,个个卯足了劲头来博取他欢心的后宫嫔妃而虚言应付,耗费体力。看着马儿有滋有味地咬嚼干草,都比看那些大臣们毕恭毕敬向他奏报要高兴。尤其是在晴朗的早晨,阳光照耀在玉树银花上,晶莹的雪在霞光中闪烁,士兵们的呼唤声和欢愉地马蹄声响成一片。飞驰地骏马,昂奋地迎风而奔,士兵们那一张张年轻纯朴的脸上,闪着模糊的、兴奋地光芒。一匹又一匹,骏马的轮廓,接连消逝在朦胧的晨曦中。
多尔衮在原地怔怔地呆立了一阵,这才缓缓地朝树下的坐骑走去。解开缰绳之后,马儿兴奋地喷了个响鼻,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希望能够驮着他撒开四蹄畅快淋漓地狂奔一阵。他微微地笑了笑,翻身上去,用靴上马刺轻磕,策马朝树林里行去。
周围的侍卫们反应过来时,多尔衮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森林。众人急忙各自飞身上马,跟随其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保护的对象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然而众人终究是晚了一步,进入树林之后,虽然因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多尔衮的背影,但却一闪而过,很快不见了。心慌之下,大家开始忙不迭地朝那个方向搜寻而去,一面搜寻,一面焦急地呼唤着,却始终找寻不到。
多尔衮不希望自己在审视心灵伤口的时候,仍然在一大群人的睽睽之下,于是刻意将侍卫们远远地甩掉了。看看身后再无人跟随,他这才彻底松懈下来,信马由缰,也不去区分方向,就心神恍惚地在密林之中策马徉着,渐渐远离了围场中心。
北风每一次呼啸而过时,都会带下树干上的浮雪,落在脖颈里,很快融化开来,渗入厚厚的衣衫里,潮湿而冰冷;偶尔也会有被风刮断的树枝掉落下来,尖锐的断口划过脸颊,火辣辣地痛。然而这点痛对于此时的多尔衮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影影错错的,恍惚之前,那封信上,一排排娟秀的字迹在他的视野里不停地晃动着,仿佛在尽情地舞蹈,又像是在无情地嘲讽,让他眼花缭乱,让他心乱如麻。打到了后来,所有的字迹竟然统统合并到一起,化成了两个字,清晰而醒目——淏哥。
她的“淏哥”,那个朝鲜世子,莫非到了今日,在她内心的深处,仍然秘密地占据着一隅?她又何曾如此亲昵地称呼过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复当年那样的纯真无邪,那样的活泼大胆。她在他面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佛他就是初冬地薄冰,外表安全内里危险,她只要稍微一个不慎踏上去就会遭遇不测一样。她为什么不肯在自己面前无拘无束,和自己坦诚相对呢?难道自己真那么可怕,真那么让人难以接近吗?
高处不胜寒,这个滋味。直到这两年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与此伴随而来的。就是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虚空感,即使这个天下最为强大的权柄牢牢地抓在手中,他仍然感到自己的一颗心悬在半空,实在无法踏实安稳下来。
他有时候真的很怀念从崇德二年到崇德八年的那段时光。虽然他那时候俯首为臣,少不得要韬光养晦,有时候甚至是忍辱负重的。但是有了熙贞在身边,他就有了莫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形容不出地喜悦滋味。齿,她的梨涡浅笑,她的善解人意,都让他心醉不已,禁不住沉在她的似水柔情之中。无法自拔;那时候。无论有多么疲惫,他只要在深夜拥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深深地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互相轻声说几句贴心话,就能进入温馨而旖旎的梦乡;那时候,虽然经常生活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当中,然而有她地出谋划策,齐心协力,两人总会有惊无险地度过一次次难关,直到他一步步踏上权力的巅峰,这之前一切的愉快和幸福,却莫名其妙地变了味道。
也许是日子久了,激情过去,平淡之后总归会觉得缺了点什么;也许是在斗争中生活习惯了,即使暂时安逸下来,他也免不了继续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周围所有的人。甚至有一天,连她也开始进入了自己怀疑的范围。他很痛恨自己的这个习惯,曾经无数次想要改正,然而却不得不在努力之后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这个陈年宿疾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根深蒂固,难以拔除了。
春天时的那场误会,令他差点失去了她。当她回来之后,在武英殿外伫立了一整夜后,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一切,意识到了自己地过失,他要洗心革面,重新对她好,加倍地宠爱她,信任她。她又一次怀上了他地孩子,在他已经对自己的能力快要绝望的时候,她又给了他这么大地欣喜,让他又重拾了久违了的喜悦和快乐。他对自己说,以后不要再疑神疑鬼,辜负她对自己的一片深情了。
若是没有这封信,该有多好?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快乐起来的时候,狠狠地,冷酷无情地给他这么一下打击?在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一点点碎裂开来的声音,就像一脚踩在薄薄的冰面之上,那危险得令人战栗的声音。
他不明白,熙贞既然已经把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