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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门之后,就听到楼上传来了几句极其简短地对答,隐隐约约的。是多尔在和别人说着什么。看到周围连个宫女太监的影子都:+是紧接着。就传来了多铎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按理说他现在应该闭门不出才对,是什么理由让他可以在这个敏感时期来到这里,多尔在明知道他来这里的同时还派人传我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个打算?疑惑之下,我终究还是举步登上了楼梯。
刚走到一半时,就听到上面传来了“噌楞”一声轻响,很显然是拔刀出鞘的声音,我心底陡然一沉,这兄弟俩莫不是一言不合,竟然动起刀子了?“啊!”大惊之下,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力图阻止接下来要发生地危险变故。
到了楼上,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物,我一眼就看到多尔衮手里的那把钢刀已经拔出了一半,折射着窗外的阳光,格外耀眼,就立即失声叫了出来,“皇上!”
话音刚起,多尔衮就朝我这边看来,略显惊讶,手里的刀虽然没有归鞘,不过动作已经僵化住了。前来面君的多铎自然是手无寸铁,他也转脸朝我这边看,目光中有些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对当下的情景有些迟钝,又完全不像是受到威胁地样子,这反而叫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了。
在忐忑不安中,我快步走到兄弟两人之间,面对着多尔衮笑了笑,说道:“皇上真是好雅兴,在这落英缤纷地时候找十五爷来鉴赏宝刀,我来得可是不巧?”
气氛很是尴尬,多尔衮略微一愣,忽而撇了撇嘴角,神情轻松地调侃道:“嘿,瞧瞧把你紧张的,还赶忙挡在你十五叔的前面,莫不是怕这刀上地光映花了他的眼睛?”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态,居然将整个身子挡在了多铎前面。局促之下,我转过身来,后退了两步,看着神色很不正常的多铎,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人就是女人,胆子小到连刀子都见不得,呵呵。”多尔衮似乎心情不错,说着说着就将剩余的刀身缓缓抽出,一面低头看着上面耀眼的旋纹,一面语气轻松地解释道:“老十五刚才一个劲儿地盯着这把刀看,那眼神里就透着喜欢,我这才把刀拔出来让他好好鉴赏,也不知道被你想成了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
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且不说如今冷静下来的多尔衮怎么可能再对多铎起什么杀心,就算真这么想了,也不会愚蠢到自己亲自动手吧?然而多铎的表现实在有点反常,和平时那个惯于嬉皮笑脸,活泼开朗的他判若两人,这的确让我心底里七上八下,狐疑不已。不过怀疑归怀疑,既然多尔衮都这样解释了,我也没必要表现出质疑的态度来,惹得大家不痛快,于是,我顺坡下驴,“皇上说得极是,也怪我胆子太小,还不明所以就跑来打扰了你和十五爷的雅兴,还请皇上见谅。”
令人苦笑不已的是,若是我和多尔衮单独见面,多半是相顾无言,尴尬冷场;可是眼下中间夹了个多铎,反而说话自如随便了许多,仿佛这只硕大的电灯泡的存在很有意义似的。
“咳,还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你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嘛,不必在意。”多尔手抚刀身,头也不抬地说道。
多铎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去。以前在多尔衮面前,他和我说话都是十分随意,毫不避讳的,整个人也落落大方的,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连句话都没有。莫非一场变故让他连性情都变了,还是在刻意避嫌,不敢轻易跟我说话?
我本来想和他说几句客套话的,不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我感觉身后似乎有一双怀疑的眼睛正盯住了我们,此时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万分,不能被那人看出丝毫破绽。
沉默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多铎简洁利落地给我打了个千儿,同时用例行问候的语调说道:“微臣请皇后娘娘金安。”
我一愣,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跟我一本正经地请安过,倒叫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好了。身后的多尔衮忽然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好啦,老十五,你就别在这里故意逗乐了,看你嫂子吃瘪的模样就那么有意思吗?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见多尔衮及时解围,多铎又不好继续保持刚才那种怪模怪样,于是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丝很不自然的笑容来,“还是哥哥看我看得最透啊,我这点小算盘自然瞒不过哥哥。”
我觉得越来越奇怪了,上次在京郊时这两兄弟撕破脸面斗殴一场,现在也应该是反目成仇,相见眼红才是。就算不这样,起码以他们俩的执拗脾气,怎么着也得各自躲在暗处生闷气,而不是这么早就见面谈话的。况且,现在多铎的态度很是暧昧不明,而多尔衮也似乎情绪好到了令人生疑,他们在我没有来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
“好啦,言归正传,多铎,你刚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这把佩刀,莫非对它起了兴趣?”多尔衮将视线从刀锋上移开,望着多铎问道。
我的目光倒是被他手上的那把刀吸引了,因为我认出了它,那天在京郊颠簸的牛车上,多铎曾经血滴刀锋,郑重立誓。那誓言很不吉利,让我暗暗忧心,生怕一语成。而眼下,它又出现在多尔衮手上,折射着阳光,锋芒耀眼,仿佛在冷冷地看着我,也看着多铎,冰冷而邪恶。
我不敢正眼去看多铎此时的神色,只听他语调自然地说道:“呵,还被哥哥看出来了,我这人还真藏不住心思呢。我刚才是奇怪,你什么时候换刀了,以前的那把倭刀怎么不用了?”
“也是你眼神好,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并非我喜新厌旧,而是以前的刀饮血太多,煞气太重,萨满说那把刀只适宜征伐,若经常随身佩带,恐怕会有所妨碍。叶臣在山西征战时遇到一个铸刀能人,于是令其用最好的材料新铸了这把宝刀,派人千里迢迢地送来。刀身轻薄,断铁如泥,正好可以用来当配饰。此刀名为砺霜,取自‘莲花生宝锷,秋日砺霜锋’之意。”
多铎伸手将刀接过,反复地鉴赏着,我这时才注意到刀身上刻有两个小小的阴体篆书,“砺霜”。许久,他感慨了一声,虽是赞赏,然而语气却隐隐有几分怅然,“果然是当世宝刃,名字也好。”
“既然你如此喜欢,那送与你便是。”
第八十二节破镜重圆
话,且不提多铎是如何反应,我最先发愣了,心里面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多铎刚拿这把刀发过誓,毫不知情的多尔衮却一转身就将此刀送给多铎,这意味着什么?也许什么意味都没有,只不过是我疑神疑鬼,想多了而已。
我转脸往向多铎,见他抚摸着刀身的手也只是微微一个停顿,接着,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也只有知悉内情的我才能知道,这个笑容是多么的勉强。“呵,难得哥哥如此慷慨,这等好意,我若是再推辞不受的话,就不够意思了。”说罢,他双手托着宝刀,跪地谢恩:“臣弟谢过皇上赏赐。”
“呃,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这套繁文缛节也就用不着了吧。”多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解下腰间的刀鞘,一并交给他。目光中,充溢着信任与爱重,“红粉馈知己,宝刀赠英雄。此刀虽是我的爱物,不过你若是喜欢,我也一样不会吝啬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重望。”
日头已经偏西,橙黄色的光彩在刀身上柔和地流逸着,丝毫看不到嗜血般的幽冷。多铎将刀锋还鞘,郑重地保证道:“哥,你放心好了,我定然不会辱没了如此宝刀。”
多尔衮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能做到。”
多铎很快就告辞了,打这次见面起,我们三个人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落落大方地相处和交谈了。与其这样在沉寂中尴尬,还不如尽快逃避。临走前,他虽然也向我行礼告辞,然而当我看着他时,他却始终不曾正眼看过我,就像完全陌生的路人,冷淡到毫无温度。
我站在窗口,看着他地身影在斜阳夕照中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见。风终于有停歇的时候了。金黄色的落叶铺满了小径。安静而祥和,像是进入了梦境。
正恍惚间,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身,他拥着我,侧着头凑近我的耳畔,让温热的气息温柔地撩拨着我的心神,痒痒地。久违了地感觉,熟悉而又陌生。“熙贞。”
我地身子微微一颤,一瞬间,思维几乎凝固,“皇上……”我想转过身来,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拥抱着,几乎动弹不得。耳畔,他的声音轻柔。却又难掩一种特殊的沙哑:“熙贞。我错怪你了,我对不起你。”
“别,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任性,不告而别地跑出去那么久,连封书信也不写,害得你为我担心,错全在我,不在皇上。”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没骨气的话来,连自己都开始鄙视起自己了。妾似井底桃,开花向谁笑。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我的爱居然如此卑微,如此低廉,不论他曾经伤我有多深,只要他说一句道歉的话,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就稀里糊涂地再次沉沦,周而复始,无有已时。
“好了,你别说了,如果不是我当初猜忌你,冷落你,也不会让你伤心出走。至于你让我担忧,让我惦念,并不是你地错,而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想不到多尔衮居然并不过问我究竟去了哪里,我究竟和多铎有什么暧昧,而是言之凿凿地对我表示了如此信任,“可是,你难道不……”
他丝毫不给我犹豫迟疑的机会,立即打断了我的话,“熙贞,整件事情,我犯得过错最多,也最不可原谅,我怎么有脸来质问你,来向你要解释?我要是再那么小肚鸡肠下去,就不配做一个男人!这件事,你不必惶恐,我也不会再问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和和睦睦的,好不好?”
我并没有觉察到他的表现有什么异乎寻常,沉浸在久违的爱河里,我的头脑无法清醒,自然而然地认为他现在地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