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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想下令搜索全城,然而又很快想到,这种笨方法不是不可用,而是时间来不及。于是,他们连忙叫来了负责城门守卫地官员,对方经过细细查询之后,回来报告说,一个时辰前,也就是大军集结地半个时辰前,有辆并不起眼地马车,还有若干身穿便衣的随从们从东门出去了。
“荒唐!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大军开拔之前不是不准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城门吗?”尼堪顿时火冒三丈,一鞭子抽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吃的?王爷此去若是有丁点闪失,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回贝勒爷的话,奴才们也并非玩忽职守,自然不准许他们出城。只不过他们有豫亲王的令牌,说是奉豫亲王之令出城有急务要办,奴才等怎敢阻拦?”尽管手下出了纰漏,不过这个罪责也要算在主官身上,于是城门守备吓得连忙磕头解释。
“滚,回头再和你算账!”尼堪也知道怨不得守备,但是他现在火气太大,只能狠踹对方一脚,啐了一口。守备松了口气,赶忙溜之大吉了。
“你看这事儿可怎么办?听这么个说法,那么王爷很有可能就在那先前出城地一行人中间,他这么神神秘秘的,连声招呼都不跟咱们打,究竟出城去干吗了?”尼堪回过头来向堂弟问道。
博洛皱起了眉头,犹豫着说道:“我看,不管王爷出去办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立即返回了,否则他没必要在一个时辰前紧急出城。所以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派兵出城追赶,只希望还来得及。”既然多铎已经出城一个时辰,就算派最快的马去追也未必追得上,好在多铎一行中有辆马车,必然不能全速行进,这样他们多少还有点追赶上的希望。
阿尔津立即跳上了马背,拱手对他们说道:“这样吧,两位贝勒爷暂且在这里等候,奴才这就去安排人手追赶,务必及时寻回王爷,免得耽误大事。”
“嗯,你去吧,记得多派几路人去追,无论是出关的,去燕京的,还是南下去通州沧州等地的所有道路都不能放过。”博洛无奈地说道。
“嗻!”说罢,阿尔津拨转马头,扬鞭绝尘而去。
看着阿尔津远去后,博洛愁眉苦脸地对尼堪说道:“瞧瞧,这事儿可怎么得了?咱们这位十五叔呀,可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主儿,回头若是追不到他,咱们可怎么跟皇上交待?”
尼堪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时间也无计可施。按照昨天接到地通知,皇上将于中午抵达南苑,于午时检阅大军,距离现在只剩下两个时辰了,如果再耽搁一点时间,那么大军不能准时到达南苑,让皇上和王公大臣们在太阳底下苦等,岂不是犯了天大地罪过?到时候要处罚的可不止多铎一个,他们这些副将自然也要连坐陪绑。唉,真是没来由地撞了霉运,怎么会这样呢?
“我看。还是尽早派人告知皇上吧。不管到时候王爷到不到,也总好过没有准备不是?毕竟皇上和王爷是最亲近的同胞兄弟,无论如何,皇上出于颜面都会尽量庇护他地,这个篓子也会尽量小些。”
两人无奈而一致地达成了这个观点,派人去通知多尔衮。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自己关起门来去解决吧,只要不伤了体面就是。这个从来不肯安份的豫亲王眼下又无法无天了,害得他们两个做侄子的还得毫无怨言地替他擦屁股。不过一想到皇帝不也要同样替豫亲王擦屁股。两人的心态总算略略平衡了些。
……
中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时。御驾已经抵达南苑。在刚刚修葺一新的晾鹰台前停了下来。这南苑修建于元朝,是皇家用来狩猎赛马地好地方,类似于古代地上林苑。明朝时也一直使用,多尔衮去年进入燕京之后,看到这里年久失修,于是也花费了大笔银子来修整。这不,为了迎接这次检阅。晾鹰台地工程也提前竣工了。
此台高六丈,长十周径一百二十七丈。近万株杨树长势良好,郁郁葱风掠过,耳边但闻林涛涌啸,犹如战鼓齐鸣,仿佛可以听见刀剑的碰击声。偏生这森林中间有一块偌大而平坦的空地,足可以站上万人也不嫌拥挤。所以。这里成了最佳的阅兵场地。
多尔衮并没有立即从銮舆里出来,行进途中也没有耽误他处置公务。看完亟需批示的奏折之后,他这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接过太监奉上的烟袋锅,开始了吞云吐雾。直到有人进来通报,距离阅兵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之后,他这才站起身来,由太监们侍候着更衣。
极其繁复地大阅甲刚刚穿到一半,就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赶来,在銮舆外面通报说,多罗贝勒尼堪派他来报信,有紧急要务。
多尔衮一愣,这个时候,尼堪他们应该距离南苑没有几里路程了,怎么会突然派人前来急报呢?于是他点了点头,“叫他进来吧。”
很快,来报讯的侍卫来到烟雾缭绕的銮舆里,跪地打千儿,“奴才给皇上请安。”
“尼堪派你来有什么事情?”多尔衮一面低头看着太监帮他整理衣饰,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宛平那边出了变故,尼堪贝勒令奴才赶来向皇上禀报。”
多尔衮忽然感到一阵不妙,也开始担忧起来。按理说,多铎身为三军主帅,不论发生什么事故,都应该由他来派人禀报,而不是身为副将的尼堪。莫不是他经过这一路的长途颠簸,本来没有痊愈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又发病了?于是,他不耐烦地看了侍卫一眼,没有说话。
侍卫知道皇帝这是不悦他说话磨蹭,于是赶忙用最简洁的方式将事情地缘由经过跟多尔衮叙述了一遍。
听罢之后,多尔衮皱起了眉头,这个消息实在令他大感意外。多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横行无忌早已成为习惯,所以搞出一些荒诞离经地事情也不足为奇。比如崇德元年时,多铎出征归来献给皇太极一匹瘸马一匹瞎马;比如崇德三年秋天,他率大军从盛京开拔时,连皇太极都亲自相送,只有多铎称病躲在家里狎妓;比如顺治元年初夏,多铎和济尔哈朗打宁远回来,居然给他献上了十个丑陋农妇,谎称绝色妇女……
这一次,多铎究竟又想搞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他实在难以想象。不过他同样也不能理解,多铎岁数不小了,怎么还这样不知轻重,在如此盛大的阅兵式前又打算搞什么名堂?若果真如此,不但丢了他这个哥哥地脸,丢了大清的脸,也同样丢了自己的脸。如此得不偿失,究竟为了什么缘故?莫非对他心怀不满?可他什么时候做过令多铎不满的事情了?饶多尔衮精明万分,智虑绝人,也琢磨不出多铎的葫芦里这次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挥手令太监们退去,然后负手踱步,几个来回之后,终于有了暂时的打算。他先向前来报讯的侍卫问道:“对了,你来之时,尼堪他们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已经率领大军出发了吧?”
“回皇上的话,尼堪贝勒不敢妄作主张,正整肃大军,在宛平继续候命。”
多尔衮略一沉吟,吩咐道:“这样吧,你立即快马回去,告诉尼堪他们,倘如仍然没有找到多铎,就按照原定计划出发,对外就说多铎身体不适,一路颠簸过来,病情又严重了,所以暂时留在宛平休养,而凯旋大军则由他暂时代为统辖,率领着来南苑就是。”
“嗻。”
等侍卫走后,多尔衮又脸色阴郁地继续踱着步子,过了一阵子,他停下脚步,走到銮舆门口,隔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传朕的口谕,阅兵式推迟两个时辰进行。”
门口的太监迟疑了一下,却没敢多问。不管这个谕令传下去后百官会如何疑惑议论,都是没有解释的,因为皇帝拥有绝对权力,他做事自然用不着处处都跟臣子们解释。
阅兵式推迟当然可以,但却绝对不能因为主角没到场而临时取消,除非天上下刀子。多尔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尼堪等人接到命令之后立即率军启程,用尽量快的速度赶到南苑,那么在推迟两个时辰之后应该可以及时到达。否则这次的篓子可就捅大了,即使多尔衮是一国之君,也照样难以庇护多铎不受严厉惩处。
在极端焦躁的心情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失着,却没有半点能够让人宽慰的消息传来。在多尔即将光火之时,又有人前来报讯了。这人虽然也穿了侍卫的服饰,然而他的实际身份却是密探。多尔衮向来重视细作的作用,他直接控制的间谍机构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对外人来说一直是个绝大的秘密。
“托皇上洪福,奴才终于在昨日发现皇后娘娘的行踪了。”
多尔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奴才手下的人,昨日傍晚时,发现皇后娘娘便衣藏行,进入宛平城中,并且在一间客栈住宿下来。”
“你能确定吗?你亲自去确认过?”面对如此喜讯,多尔衮大喜过望,又生怕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失望,所以忙不迭地问道。
细作回答:“奴才怕手下人回报不准,所以扮作客栈里的伙计去探查过,的确是娘娘无疑。”
多尔衮满眼喜悦,长长地出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有她的下落了,苍天有眼,天神庇佑啊!”在极度兴奋之下,他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你没有惊动她吧?她现在身子可好,看上去精神如何?”
“回皇上的话,娘娘看上去精神不错,身子也很好,腹中的龙胎应该有五六个月大了,看起来一切都好。”
多尔衮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自己的欣喜之情了。这五个月来,他可以说是无日无夜不想念妻子的,也曾经多少次做梦,梦见熙贞微笑着向他走来,原谅了他的一切过失,又和他过起了幸福和睦的日子;梦见熙贞又给他生了一个胖乎乎的小阿哥,夫妻两个围在摇篮旁边逗弄着孩子,听着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每次他从这样的梦中醒来,就会感到极大的失落和惆怅。看看空荡荡的枕边,她还是没有回来,想必是仍然没有原谅他的过失吧?于是,他默默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