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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正苦于筹措的工部来说,真是求之不得。任工部尚书的星讷明白,这个张朝聘只是起了个头,自愿报效的还大有人在,只要张朝聘成了个榜样,跟着便会有人报效这、报效那,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再说他要的内阁中书,不过区区七品,又是个虚衔,并非实职,觉得自己可以做主,于是就答应了。
只不过这封官儿的事儿,哪怕只是个不入流,也必须要吏部批准,于是大大咧咧的星讷就直接给陈名夏写了个信算是打个招呼,还没等这边同意,就在工部那头把人家报效的木材张罗着全部收下了。如今张朝聘跑到陈名夏那边去要官,不想陈名夏却是个认真办事的主儿,他认为在大清这种事还是头一回,无例可援,应该奏报皇帝才稳妥。
于是,在朝会时,兼任吏部汉尚书的陈名夏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对多尔衮汇报了一遍。多尔闻之大怒,只不过为了给星讷留个颜面才没有当庭发作。等一下朝,他就把星讷叫来东暖阁狠狠地骂了一顿。
我颇感好笑,于是说道:“星讷这么办事儿是马虎了点,又是自作主张,所以挨训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也不值得皇上如此大动肝火吧?”
多尔衮正色道:“虽然只是个虚衔,但毕竟也是个官儿,因为他献上木材就给他官做,这和卖官鬻爵有什么区别?这个例子万万不能开,否则终究会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凡事都要讲究个防微杜渐,明朝为什么灭亡,还不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这么个前车之鉴,我怎么敢在这方面心存侥幸,拿国家大事当成儿戏?”
“你的理固然是个正理,只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是不是拿银子换木材?数千株上等大木,起码要十万两银子,足够三万大军半个月的军饷了。现在到处打仗,国库早就空空如也,你筹措十万两银子不知道要费多大的气力,难道区区一个虚衔就值十万两?”
我诧异着问道。多尔其实并非一个清正到了固执地步的人,也很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应该不至于算不清这笔帐,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另外一层理由。
多尔衮冷笑一声,“一个虚衔,当然不值十万两银子,但是皇权的稳定,却是多少个十万两都买不来的。你别忘记了,这个星讷可是阿巴泰的老部下,其实这次的事儿他自己还没敢擅作主张,是阿巴泰点头同意的。六部的事务,我已经两次下旨,不准各个王公贝勒插手或者过问,我这位七哥,还以为自己是当年掌管工部的贝勒呢!”
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吏治方面的事小,维护自己手头的权利事大。尽最大可能加强中央集权,是多尔衮一贯的准则,因此表面上看来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却真正触及到了多尔衮的底线,也难怪他一反常态地大发雷霆了。
只不过,饶余郡王阿巴泰向来没有什么野心,为人也忠厚实诚,估计这次也是无心之失。毕竟他和阿济格差不多,这么多年来都是大大咧咧过来的,怎么会想到去揣摩多尔衮的心态呢?
第二十七节敛钱新招
多尔衮的反应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于是迟疑着说道余郡王这次也应该是无心之过,毕竟他的性子向来直爽,不会拐着弯想那么多,皇上不至于因此而怪罪于他吧?”
“阿巴泰这个人,倒是跟阿济格差不多性子,总是不经意地跟我唱反调,甚至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来拆我的台,你说能叫我继续心平气和吗?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王爷们,一直以自己是太祖之子自居,行事毫无忌惮,我也不能继续容忍他们胡来。这六部的事务,涉及中枢,岂能让他们插手?元朝当年何等强盛,还不是诸王分权,皇帝说话不算数,政令不通,运转不畅,才早早灭亡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我自然要格外警醒。”
帝王之术,本来就是玄而又玄的阴谋,甚至是毫无道义毫无品格的阴谋,可是由多尔衮说来,却俨然是理之所在,大义凛然。面对他这样的说法,我算是哑口无言了。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星讷此番处置失当,罚俸半年,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至于阿巴泰,毕竟是我的七哥,面子上也不能过不去,”多尔衮说到这里,指点着面前的一本奏折,“山东巡抚方大遒的折子刚到,说是他那边又不太平了。满家洞一带土寇猖獗,他只有区区三千人马,疲于应付,反而越剿越多,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我这就把阿巴泰派去山东好了。免得这些大爷们一闲下来就要替我添出点麻烦来。”
我心中明白,比起明面上的处罚来,这种安排对于一位能征善战地王爷来说实在是不小的羞辱。阿巴泰在打仗方面的能力绝对属于眼下大清诸王中的第一次序,可以与阿济格、多铎并驾齐驱,如今多尔衮却故意安排他去山东剿匪,明摆着就是不仗义,大材小用,给阿巴泰一个难堪。这种做法。是不是过分了点?
我本来想说说前年的事情。如果不是阿巴泰及时制止了一场兵变。那么多尔衮三兄弟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帝王的忌讳似乎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提那些昔日功劳,更不喜欢恃功自傲的臣子,而我这时候再念叨这些,显然是吃力不讨好,徒惹他不痛快。
“无将可用。当然是最大的麻烦;然而手头地大将太多,如何利用和平衡却也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用牛刀来杀鸡,也算是眼下大清地一大奇观了。”我微笑着说道。
多尔衮当然明白我的弦外之音,“这么处置确实有点过火,但是却不能不给他一个警示。不过也委屈不了多久,眼下博洛正随多铎在淮安一带征战,相信不到秋天就能全功。到时候起码封个贝勒;岳乐那边。正跟着满达海干得不错,赏他个辅国公当当,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两个儿子都抖起来了。还怕他这个老子嫌委屈,整日价抱怨我不仗义吗?”
“我看皇上急着把这些王公贝勒们打发出去打仗,恐怕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吧?”
我翻开一本厚厚的奏折,这是户部英鄂尔上的。去年时,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奏请圈地的折子压了下去,将这个项目推迟了好几个月,不过该来的总归还会来,这不,户部那边已经将京畿一带地“无主荒地”勘测统计完毕,将一份长长的账目明细递交上来了。多尔衮当时也没有明确表示暂不圈地,如今总不能食言而肥吧?
多尔衮点了点头,“我所烦恼的正是此事,如今所有待圈土地都核查完毕,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圈地一事,恐怕再也拖不下去了。”
这件事实在麻烦,作为清初的六大恶政之一,圈地的危害可着实不小,无数百姓因此这项恶政,从普通佃户变成了依附于满洲贵族生存的农奴,实在是一种生产力的倒退,对于中国日后发展的影响,一直到了两百多年后地近代才充分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一种重任在肩地责任感,促使我不得不极力抵制这桩恶政的发生。然而进谏也是需要语言艺术的,多尔衮这人,向来以本民族利益和满洲贵族地利益为重,哪里会对普通汉人百姓存着什么怜悯?在到达官逼民反的底线之前,他还是会尽量放纵手下的那些人继续从事剥削行业的。我对他大谈仁义道德、百姓疾苦,还不如对牛弹琴。
“圈地一事,当然不能避免,否则你那些兄弟侄子们首先就要骂你不够意思,以后还怎么收拢人心,让他们继续给你卖命?”我先对于他的政策给予肯定,然后再试探着说道:“只不过要看怎么个圈法,才能皆大欢喜,在保持京畿稳定的同时,还能让你得到更大的利益。”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果不其然,多尔衮对于我的开场白起了莫大的兴趣。“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能在收拢人心的同时,还能充实自己的腰包?”
“皇上现在最为苦恼的,绝非军事,而是敛钱的法子。现在打仗要钱,犒赏要钱,招抚要钱,兴建宫殿要钱,修建先皇陵寝要钱,安顿京师流民要钱……”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两只手都算完了,还不够,“况且你一贯大手大脚惯了,吃喝玩乐,打猎放鹰,又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宫廷,哪一项能省得了?你再不琢磨出新的敛钱法子来,恐怕咱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果然是知夫莫若妻,当家方知柴米贵,你这话算是切到要点了,我也正是犯愁这个。”多尔苦恼道:“前明和流寇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的确不好收拾。”
我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不徐不疾地将我地算盘打了出来:“朝廷的收入,无非是赋税、漕运、盐课、铸钱几项。现在江南未下,漕运不通,京师米价掌得很厉害,要不是皇上下令惩治了几个囤积居奇的奸商,现在恐怕早就无法收拾了;而赋税上,各地百姓不堪战乱,流离失所。再加上废除‘三饷’。所收赋税就更是少得可怜了;大清入关之前。以战养战,靠战时掠夺也是一项丰厚的收入,可是眼下为了统一全国,这一项收入自然也就没有了;如今朝廷的财政,只能靠盐课和铸钱两项来支撑,长久下去,绝对不是个办法……”我话音一转。绕回正题,“这次圈地,倒是一个新的进帐项目。”
多尔衮不觉失笑:“难不成叫我以身作则,带头圈地?这和我自己封赏自己有什么区别?”
“皇上怎么就不能自己封赏自己?”我反问一句,然后”
言”道:“你亲率八旗大军入关,定鼎燕京,立万世勋,总归要有点财物上的封赏吧?这也不难。安排几个亲信大臣上书。摆明你的功劳,请求将你列于其中,不就没问题了吗?”
多尔衮有点疑惑。“你叫我去收地租?哪有皇帝和大臣们一道堂而皇之地分田地,做地主地例子?就算我想,这面子上也不好看呀!”
我摇了摇头,继续阐述自己地想法:“呵呵,变通之处,就在这里了——你可以叫正白旗和两黄旗地大臣们去替你圈了地,这些自然是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