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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真是麻烦,要不是看在赏银的份上管你们要死要活呢。”门外传来骂咧咧地嘟囔声,很快,钥匙和锁头的金属撞击声也传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朝里面缩了缩,生怕一会儿打斗起来我被殃及池鱼。
果然,“吱呀”一声,柴门开启了,隐隐看到汉子探头进来,大概他也看不清房内的情形,于是只得一步步走进来探查,“人在哪呢?还在喘气不?……”
话音未落,只听“呼”地一声风响,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啊呀”一声惨叫,接着那汉子魁梧的身体立时就像木桩子似地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打晕了吗?”我看到进展顺利,于是起身准备出门。谁知道在经过那汉子旁边时,冷不防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我吓得差点尖叫出来,接连用力往外抽也无法把脚抽出来。多铎拧身一看,顿时骂道:“我看你这个混蛋存心找死!”接着身形一晃,我先是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流,眼睛禁不住地一眯缝,然而在这瞬间,耳畔就传来了令人心悸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钝器击裂的声音。
紧接着,脚踝间被一堆突然涌上来的温热黏稠的东西所包围,我的身子一颤,顿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的胃里开始阵阵翻腾,恶心得几欲呕吐,然而先前已经吐了个干净,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吐。
我不敢往脚下看,怕被脑浆崩裂,眼球滚出的惨相吓得今后做噩梦,只有哆哆嗦嗦地往外拔脚。无奈那人临死前猛地一个条件反射的抽搐下,抓得更加牢固,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脚拔出,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战栗。“快,快点帮忙。”
多铎不但下手狠辣,而且对这种血腥场面早已经麻木,他弯腰帮我用力掰那死人的手指,无奈已经像铁钳一样牢牢地钳住我的脚踝,即使多铎气力过人也照样奈何不得。
亏他双手浸在温热的血液和脑浆里努力的同时居然还能继续嬉笑打趣,“看看,这天足的弊病终于出来了吧,如果你的脚突然变成三寸金莲,不就用不着这么费劲儿了吗?……他娘的,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没辙!”
接着无奈地起身:“你等着啊,我这就去那边的灶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把菜刀,回来把这死人的手砍下来,不就没事儿了吗?”
我吓得六神无主,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曾经用根细线绑着蜻蜓的身体玩耍,结果蜻蜓抓住我的裙子,我随手一拽,结果那蜻蜓顿时身首异处,上半截身子仍然死死地抓在我裙子上的情景,当时我惨叫声已经到了襂人的地步……
“那,那你就算把他的两手齐腕都砍下来,可是这双手还是死死地抓在我的脚踝上啊!我总不能带着它们走吧?”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个简单,我到时候费点事儿,一根一根地把这些手指全部割下来不就结了吗?”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第四十一节杀人灭口
现在的情绪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恐惧”二字来形容了身抖如筛糠,头皮发麻,阵阵阴冷的风在脊梁骨后面袭来,凉飕飕的。“啊,那好,你快去快回啊,别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千万快点啊……”
多铎直起身来,颇为自得地揶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的十四嫂连老虎都敢杀,可谓是巾帼英雄,怎么可能连区区一双死人手都害怕成这个模样?”
我顾不得羞恼,伸手将他向外推,连声催促着:“闲话少叙,快点去拿刀回来,再这么下去天都亮了,还怎么逃?”
“好好好,那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多铎说到这里,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这雨好生奇怪,都下了几个时辰了,居然还不见小,再这么下去,恐怕今年秋天的好多庄稼都要颗粒无收啦!”然后一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雨幕,到了对面的堂屋门前停下。伸手一推,原来房门正好虚掩,于是他先是警惕地探头察看了下里面的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此时我独自站在黑洞洞的柴房门口,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只觉得度日如年。不敢继续东张西望,只能闭上眼睛,一面用耳朵极力地捕捉着那边的动静,一面在心底里拼命地祈祷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老天就算是要惩罚也不要牵连到我这个无辜的人啊!还有那个鬼魂,你也千万别来找我。我没有要杀你,你也不是我杀地,要找就去找那个多铎……反正他杀人如麻,数也数不清,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祷。念叨什么可千万别怪罪我。要怪罪就去找那孙猴子去。当时就非常鄙视懦弱自私的唐僧,想不到当类似事件发生在我身上时,我的心态居然和唐僧一模一样,不由得感叹一声:玄奘兄啊,你们真是难得知己啊!以后我再也不鄙视老兄啦!
隐隐听到那边似乎有些异响,然而却因为风雨大作而听不清晰,我连忙睁开眼睛。正担心着会不会惊动那一家人时,多铎已经提着一把菜刀从屋里出来了。很快,他来到我跟前,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然后蹲下身来,开始了细心操作。
我两眼望着门外的夜空,根本不敢往脚下看一眼,只能一个劲儿地提醒着:“你可千万瞧仔细了。别到时候把我的脚当成死人的手指给割了……割破也不打紧。若是割断了脚筋,以后变子可怎生得了?”
多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十三岁时就开始杀人了。人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和每一个骨头缝我不用眼睛看都能摸个准确,这点小事儿还能出差错?你也太小瞧我啦!若是信不过我,你就自己亲自动手好了。”
“别,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十五叔吗?”说实话,多铎这么简单地几句话也足够阴森恐怖地了,我甚至感觉这个正一刀一刀地在我脚下操作地人根本就不是平日所见那个风流倜傥的家伙,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在向我洋洋得意地炫耀和展示他那高超的技术水平。想到这里,我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他的技术水平确实也不错,没多久功夫,就感觉自己的脚踝彻底地解放开来,我顿时如蒙大赦般地抽脚出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唉,总算好了,咱们快点走吧,不然待会儿被他们发现又要麻烦,能少杀一个人就少杀一个人吧!”
“你现在光着脚,怎么走路?割破了你那娇嫩地脚底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我背着你走山路吧?”
我这才想起自从我醒来之后,脚上的靴子就没有了,不然的话怎么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大堆血肉模糊的温热和粘稠?“那,咱们还得先去找了鞋子来穿吧。”
“嗯,好。”多铎直起身来,撩起湿漉漉的衣襟来,将鲜血淋漓的刀刃在上面摩来擦去,蹭了个干净。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在接下来滚滚雷声中,我看到他那一身白衣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而且有很多明显是喷溅状血迹,我顿时一惊:“怎么,你又杀人了?”
他并没有直接答我的话,而是抬头看了看我,“先不要问这些了,你想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抓我们到这里来,还说什么明日一早押去请赏?”
经多铎这么提醒,我这才缓过神来。由于这一番折腾,内心里的极大恐惧感令我在一时间几乎无法恢复缜密地思维。他说得不错,在没有搞清楚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之前,我们决不能冒冒失失地直接逃遁,若是被他们地同伙甚至是某后指使者得知,可就是打草惊蛇,甚至连先前谋划布置好的这盘棋局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到那时就追悔莫及了。
等穿过雨幕,打开屋门进入室内后,我顿时被逐渐扩散地火焰和周围触目惊心的场景惊呆了。在一片浓重的血腥气的弥漫中,只见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尸体:灶台间,一个中年妇人俯面朝下倒在血泊中,油灯打翻在地,倾泻而出的灯油正熊熊燃烧着,向四处蔓延开来,火舌已经蹿上了周围的灶具和物什;炕上,一对老翁老妪被砍死在被褥间,似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睡梦中丢了性命;墙角里,赤着足,衣衫不整的年轻妇人正紧紧地保护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这母子三人显然已经咽了气,脸上还凝固着极大的惊恐,五官已经痛苦得抽搐变形。
脚底下黏糊糊的,尚有余温。我低头看去。只见一颗人头血肉模糊地滚落在这里,那没有了脑袋地尸身,腔子里正汨汨地向外冒着殷红色的细流,由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还可以勉强辨认出这就是我先前所见的那两名大汉之一。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一家?”由于先前的刺激,我的神经对于接下来看到的恐怖场面已经麻木了,所以才没有失声尖叫。恼怒已经彻底地盖过了恐惧。我转身向多铎质问道:“你连无辜的老幼妇孺都杀。要知道他们可没有一点抵抗地能力!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一点恻隐之心?”
我气得两手发抖,眼前站着地他根本就是个魔鬼,一个杀人不眨眼地魔鬼!难怪会有后来的扬州十日,原来屠一城人和屠一家人在他的眼中看来,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这次是他亲自动手,而不是作为三军统帅,轻描淡写地下一道命令。两手干干净净,不沾半点血腥。
多铎的眼睛里并没有半点恻隐和不忍,依然是淡淡的笑容,然而在我却是冷酷无比。“曹操杀了父亲的好友吕伯奢满门,是误会却没有半点悔意,还不忘说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可是后来人有多少说他生性残暴歹毒地?况且这家的兄弟几个存心谋害你我。如果不是咱们侥幸逃脱。恐怕身无葬身之地也未可知,到时候谁来怜悯咱们?”
我盯着这个死不悔改的家伙,几乎气噎。“可是你忘了冤有头债有主的这句话吗?谁对我们不利,那么就杀谁好了,何必连这些一无所知的妇孺都一道杀了?你也下得了手?”
“妇人之仁。”多铎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你以为咱们放过这些妇孺,仍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