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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是忐忑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发生一样。回忆起方才多尔望向他的眼神和宽容的微笑,让他觉得不那么真实,像是笼罩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这位摄政王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他真地不想这么早就将自己这个一贯不听话的反对者拉下马来,换上更听话的人去充任?
不,不可能!任人唯亲,铲除异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当权者所必需的手段,否则如何能够站稳脚跟,牢牢地把握住权柄呢?多尔衮这次看似宽容,实际上心底里未尝不存有杀机,只不过掩饰得非常严实罢了。也许现在是用人之际,所以不便翻脸,若是自己完全失去了用处,那么还不得死路一条?多尔衮的整人手段何等厉害,自从充任辅政王之后,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了肃亲王,逼得礼亲王惶恐不已,不得不告老退隐;郑亲王一个厚道人也被他整治得唯唯诺诺,忍气吞声,压根儿不敢对多尔衮说半个“不”字;自己抱怨几句,立马就被人告发而投入大狱,差点丢官削爵……
更何况自己当年还得罪过多尔衮:天聪五年时,大凌河之战。由于自己一时冲动,夺功心切,因而贸然直入敌军防线,结果中了埋伏,被躲在壕沟里面的明军狠狠地冲杀了一番,精锐损失大半。这时候在后面督阵的贝勒多尔衮见状大惊,亲自冒着炮火矢雨策马冲上来支援,好不容易才勉强将陷入包围圈的将士们营救出来,甚至差点因此丧命。
这一仗相当惨烈,战后一清点,由于图赖地过失,导致军士伤亡数千,甚至死了四员官阶颇高,深受皇太极器重地大将。闻讯之后皇太极大发雷霆,怒骂道:“图赖轻进,诸军从之入,朕弟亦冲锋而进,有不测,将尔等食之!敌如狐处穴,更将焉往?朕兵天所授,皇考所遗,欲善用之,勿使劳苦。穆克谭我旧臣,死非其地,岂不可惜?”
当时他听得胆战心惊,偷眼望了望站在一边的多尔衮,却见多尔衮对他不理不睬,显然对他很是不满。而自己也事后也没有拉下脸来主动去找多尔衮道歉,顺便感激一下救命之恩,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多尔衮地韬晦也越来越深,这就更让他狐疑不定,弄不懂多尔究竟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报复了。
图赖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事到如今究竟该怎么办?要他顺应时势去向多尔衮摇尾乞怜。厚颜奉迎,那还不如杀了他,他平生最恨这类见风转舵的小人;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做一枚眼中钉肉中刺,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豪格第二,甚至会死得更加难看。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二十天前多尔衮受伤,他自以为机会到了。于是忙不迭地写信给盛京地同僚们报喜。请他们早作准备。彻底清除多尔的势力,结果回信没等到,却等来一个多尔衮的福晋在来时路上遭遇不明叛军追杀的消息。他猜想这多半是索尼鳌拜等人的主意,如今还被抓获了几名俘虏,听说正在被秘密审讯,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也无从打探。万一那些俘虏受刑不过招供出来,自己岂不是也成了重要嫌犯,被定下个杀头之罪?
图赖心烦意乱地在军帐中来回踱步,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停下脚步,“不行,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写信给索尼他们问问主意。总不能老老实实地被多尔给一锅烩了吧?”
于是他高声吩咐帐外:“给我准备纸笔。快点!”
等到诸多事宜安排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多尔衮重新回到了大殿里,御座前。抬头盯着天花顶的蟠龙藻井雕刻。那雕刻极精致,彩画绚丽,金碧辉煌,他静静地欣赏着,其实此时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整顿燕京,安定民心,建立全国统一政权。
虽然登上了明朝皇帝地金銮宝座,但他地头脑仍十分清醒,清楚地知道,摆在自己面前地是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作为大清劲敌的李自成手中还有数十万大顺军,虽然已经兵败西行,但并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一旦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大清将只有暂退到关外的命运了。还有,据报说前明的福王南下,已经到了南京,估计南明政权很快就将在南京建立,号令天下了,届时明朝的遗臣遗将们必然趋之若骛,一下子可以就拼凑起号称百万地大军!
江南半壁河山的归属还是个未知数,大清的十几万大军虽已开进了京畿地区,但这一带久旱无雨又饱经战乱,远近青苗为兵马蹂躏践踏,城草数百里甚至连野草都见不到,要知道此时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春天哪!城内的粮草珠宝多为流寇带走或焚毁,城中之百姓生活无助,甚至相聚为盗,杀人放火,抢掠成性。京城百姓,人心浮动,尚且难以接受被他们这样的异族所统治。该如何能迅速改变这一窘境呢?面对如此残局,多尔衮思前想后,未免忧心忡忡。
我在外面转了一大圈,等回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迈入大殿,只见到多尔衮正背对着殿门伫立在御座前,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我正准备蹑手蹑脚地返回暖阁去将那些他阅览之后做下记号的奏折一一批示时,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背后的动静,回头看到是我,脸色轻松了许多,“怎么,都去看过了?”
“紫禁城这么大,如果全部转个遍起码要大半日地时间,哪里有这么快地?”我面带忧色地回答道:“想不到李自成临走时还烧得这么彻底,整个紫禁城除了后宫和这座武英殿之外,皇极、保和、建极等极其重要的大殿干脆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几乎连根完整的木头都找不到了。”
“估计李自成当时在想:‘明朝地列祖列宗们绝不会想到他们苦心营造的皇宫,会让我一个小小的驿卒住着,又被我烧了吧?嘿嘿,大明几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了我之手,这皇宫吴三桂和那亡国的太子休想得到个完好无损的,京师也是一样!’”多尔衮难得地幽默了一次,虽然他没见过李自成本人,然而却着实把他这种心态猜了个透彻,连语气和神态都模仿得活灵活现。
我阴霾的心情总算是少许好了一些,“咳,眼下这么一片烂摊子,想想都要焦头烂额,亏你还能想到这个!”
多尔衮收起了笑容,似乎在估算着什么,片刻之后问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这几座大殿原本的模样,不过以这座武英殿为参照,那座相当于盛京大政殿的皇极殿,倘若要彻底重建起来,恐怕需要五六百万两黄金吧?”
我回忆着现代电视纪录片里那宏伟辉煌的太和殿,大略地记起了它的建筑需耗,于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数目,只多不少。这建造大殿的所有木材都要选用最上等的檀木,尤其是那根大梁,要选用云贵等地深山之中最为坚固和巨大的树木,光砍伐,运送,人工这些耗费,就起码要上百万两银子,就更不要说建造三座类似的大殿所需要的费用了。”
多尔衮的眉头微微蹙起,感慨道:“昔日汉文帝因为修一座高台需要数百两黄金而就此作罢,所以才有‘文景之治’,而今明朝光修建一座大殿就要耗费五六百万黄金之巨,也难怪会亡国了。看来这奢侈之风,万万不能任其蔓延啊!”
“如果把三座大殿全部修起来,恐怕把大清现在所有的家底都拿出来也不够,只是这么恢宏壮丽的宫殿修建完毕之后,终究还是让别人来住啊,还有这把华贵异常的龙椅,也照样要拱手让人。”我说到这里,仰着头,极为惋惜地打量着那张纯金打造,镶嵌无数宝石的宝座。
多尔衮沉默了一阵,终于伸出手来,轻声道:“来,熙贞,你上来吧。”
“为什么?”我看了看那象征至高皇权的宝座台基,心中突然升出了一阵惶恐之感,此时这里决不是我那个时代可以买票参观的景点,而是堂皇森严,至高无上的君权之地,谁要是触犯了少许,就是天大的罪过。如今我站在这台阶下面仰视着那黄金屏风和黄金龙椅时,忽然想起了一句外国人的感言:“当我看到如此伟大而神圣的建筑时,几乎就忍不住当场跪下了!”
他并没有收回手去,而是继续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我,定定地回答道:“因为我不想再这样居高临下地同你对话。”
我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如同根本无法抗拒他的命令一样,一步一步地,平生第一次地踏上了御阶,虽然只有几级,然而似乎每一步都格外沉重,正如我的心情。
短短的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后我竟然毫无抵抗能力地被多尔携着手,与他并肩坐在了御座的明黄色坐垫之上。这御座非常宽敝,并坐两人都不嫌拥挤。
“我听说,在皇极殿的御座正上方的藻井中,有一条盘旋的巨龙,它的口里衔着一颗实心的铜球,足有六七百斤之重。而且这条龙据说有神性,能够分辨出下面坐的究竟是真命天子还是篡位者,如果皇位来路不正的人坐了这个宝座,那颗铜球就会立即掉落下来,将篡位者砸成肉泥……”
他淡淡地讲述着,似乎毫不关己似的,眉目间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我心中大惊,多尔衮给我讲这个传说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是在隐晦地告诉我,他已经放弃称帝的打算了吗?
尽管心中慌乱而忐忑,“呵呵,这不过是明成祖朱棣的皇位是夺自于侄儿,是个实实在在的篡位者,因而心里发虚,生怕别人也会学着他的模样篡夺他们朱家的皇位,所以才故弄玄虚,用来恐吓臣下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那神龙果真灵验,为什么没把他自己给砸死?再说那李自成甚至灭掉了他们大明王朝,三天前也是在皇极殿里登基称帝的,神龙不但没有降下铜球将他砸成肉饼,而且还老老实实地看他大模大样地坐在御座上接受众臣朝拜,山呼万岁;甚至还被李自成临走前的一把大火给烧熔,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如此看来,有何灵验神圣可言?”
第五节柔情蜜意
更何况,‘篡位’这个词,应该用在那些本来不应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