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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儿眼下的那点心思我可谓是了如指掌,无非是想要福临多学点东西,快点掌握治国的本领,将来亲政的时候就可以用得到;二来也可以打消将来多尔衮以皇帝学识平庸这个借口来推迟归政时间的念头。想到这里,我心中就是一阵不屑,你这个算盘打得倒是满响的嘛,可我就偏偏不叫你如意,呵呵……我再一次发挥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的本领,绘声绘色地现场捏造出了一段所谓多尔衮的训子语录。
“十四爷真是这么看的?这些年来我和他见不了几次面,也没有私下地说过什么话,也难怪不知道他变了这许多,”大玉儿显然对于我的话半信半疑,却又不方便直接开口道出疑惑,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记得当年我刚刚嫁给先皇时,就经常听先皇当着很多人的面夸奖,说是所有爱新觉罗家的兄弟子侄中,当属九贝勒读书最勤,将来肯定是个学识非凡,文武全才的国之栋梁。后来他和十五爷在宫里呆了两年,我几乎每次看到他时,就见他不是捧个书本就是在那里埋头写字,按理十四爷应该是个很赞成勤学的人才对啊!”
我接过旁边侍女送上来的一只暖手炉,将双手从厚厚的狐皮袖口中伸出来捧着温热的手炉取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回答道:“姐姐对我家王爷只是一知半解而已,人总是会变的嘛,毕竟世事无常,四季转换,人又岂能一成不变呢?王爷如何读书勤学,我可从来都没见过。自从嫁给他以后,见他但凡有了难得的空闲,无非就是抽抽烟,出去打打猎,或者和豫亲王一道听听戏而已……当然了,王爷自然也不会一直冷落我们这些呆在后院里的女人们,隔三差五到哪个女人的屋子里歇一歇,也是再习惯不过的了。”
说到这里,我悄悄地瞟了瞟大玉儿的神色变化。果不其然,听我有意无意地提起多尔衮对自己的女人如何亲昵时,大玉儿的脸色顿时一阵尴尬,眼神中也有一丝不易让外人觉察的嫉妒之色,虽然转瞬即逝,但依然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我尽数收入眼底,于是我心中更加有数了。
大玉儿退而求其次地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道:“不管怎么说,皇上也不能一直这么荒废嬉戏下去啊,将来一个大字都不识,岂不是徒惹外人笑话?毕竟十四爷身为辅政王,有教导辅佐幼主之责,为皇上请师傅教习一事,终归还是要看王爷的意见,要他作主才行。妹妹不妨看十四爷心情好的时候,和他提一提吧,毕竟十四爷还是肯听妹妹劝说的。”
“谁敢笑话当今皇上?那他真是不想要脑袋了!姐姐尽管放心,若是哪个胆敢对皇上不敬,我家王爷首先就饶不了他!”
我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姐姐恐怕是太过忧虑了吧,皇上天资聪颖,读书识字一事也不必操之过急,那样反而欲速则不达,起了反作用。至于王爷那一边,我可做不了主,最近王爷的脾气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有很多事儿我也不敢同他讲。毕竟姐姐是太后之尊,又和我家王爷算是谙熟的旧交,不妨你直接对他讲来吧!”
“这恐怕……”大玉儿刚刚说到一半,苏茉儿就急匆匆地过来禀报:“主子,十四爷来了!”
“哦?”两个女人同时惊愕,等抬起头来向那边望去时,多尔衮那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园子门口了,他一身绣饰着四爪金龙的华贵朝服,颈佩红珊瑚朝珠,头戴黑貂朝冠,愈发显得神态卓然,气度内蕴。
见到我们都在,他微微一笑,挥手示意身旁的侍从们退到外面去,这才向我们这边走来,到了近前,给大玉儿施了一礼,“请圣母皇太后金安!”
大玉儿连忙起身,伸手去扶,“睿亲王不必如此拘礼,赶快落座吧!正好熙贞也在,咱们几个好久没有在一起叙话了不是?”
“谢皇太后赐座。”多尔衮仍然做出恪守臣礼的模样,挨在我左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语气恭敬地问道:“许久没有来见太后了,不知贵体近来可曾安好?”
“身体好得很,多谢睿亲王惦念,恐怕王爷这次来后宫,不是单单为了给我问安来的吧?是不是听说熙贞正巧也在,所以下了朝就赶过来接她和孩子们一道回府?”大玉儿笑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我总觉得此时大玉儿如何装得一本正经,然而自从多尔衮一来,她说话的语气和声调就不经意地柔和温婉起来,轻声细语的,让我听了顿时一阵浑身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看看周围的侍女太监们很识趣地远远退去,多尔衮这才放松了神态,言语也随意了许多:“照太后这么个说法,倒好像显得我是个满脑子家长里短,儿女私情的男人了,呵呵……刚才散了朝,想想也应该过来看看皇上了,顺带着问问太后的安,叙叙一家人的闲话,不也解解乏吗?”
“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你怎么突然那么有闲空过来,原来只是我自作多情了啊!你还不是为了……”我打趣地话刚说到一半,只听到墙外一阵喧闹之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顿时一愣。
多尔衮与大玉儿也愕然了,连忙转头去看:“是不是皇上和东青打起来了?”“刚才他们几个不是玩得挺好的吗?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撕破脸皮了呢?”
不一会儿工夫,三个孩子就灰头土脸,你撕我扯地进来了,我和大玉儿忙起身赶过去看,只见两个男孩都是鼻青脸肿,怒目而视,恍若仇敌;东莪的绣花缎袄上也沾满了雪花,小辫子也散开了几绺,冻得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怒气。
大玉儿严厉地问着福临:“你是不是又仗着块头大,欺负弟弟妹妹们了?”
“你净偏心眼,谁说我欺负他们了?明明是东青这家伙先挥拳动手打我的,我气不过才还手的,这不,你看我的脸,还被东莪那个小丫头给咬了一口!”福临气咻咻地一一展示着脸上,手上的淤青和那两道淡红色牙齿啃咬过的痕迹,告状的同时还不忘再转头狠狠地瞪上东青和东莪一眼。
大玉儿蹲下身来,验视着福临的脸上的牙印,接着毫无偏袒之意地责问道:“要不是你自己先犯了什么错,东青能先动手打你吗?老实跟额娘讲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福临梗住了,刚才那么嚣张的气焰顿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旁的东青愤愤道:“你这会儿怎么不吱声了呢?刚才你不是骂我阿玛骂得挺高兴的吗?现在看见我阿玛来了,就不敢说了,有能耐你再把你那些原话重新再说一遍啊!你敢吗?”
我和大玉儿听到东青如此之说,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我连忙声色俱厉地喝斥道:“你给我少说几句,小小年纪就敢动手打人,打得还是当今皇上,这么下去还了得?”
“哼,当皇帝就能了不起了,就能随随便便骂我阿玛了?我不揍他还能揍谁?”东青似乎不肯善罢甘休,指着小脸涨红的福临大声道:“他刚才诅咒我阿玛最好早点死!”
“什么?!”我顿时大惊,一转头,旁边的大玉儿霎时间脸色大变,她慌乱而尴尬地向福临问道:“东青说的是那么回事吗?你刚才真的说你十四叔的坏话了?”
福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玉儿,终于耸拉着脑袋,悻悻地承认了:“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也不算骂人啊,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当不得真的……”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一贯颇为乖巧听话的东青为何会恼羞成怒,下手那么重了,原来这回福临惹的祸还着实不小,只是不明白他小小年纪,怎么竟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诅咒话语来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莪在旁边理直气壮地佐证道:“那怎么不叫骂人?刚才我们几个一起玩耍时,皇上突然问了我一句,说:‘你看你的额娘是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啊?’我就回答:‘当然是啦!’结果皇上又问:‘那么你说我长大以后娶你的额娘当皇后好不好?’我说:‘那怎么可能?你少做梦啦!’没想到皇上居然说:‘谁说不可能?听人家说十四叔活不了太长岁数的,过个几年等到他死了,我不就可以娶十四婶了吗?’……”
听着东莪稚嫩的童音绘声绘色地叙述着,我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几乎认不清眼前的这个福临小皇帝了,这些可怕的想法怎么可能出现在五龄幼童的脑子里呢?莫非有人给他灌输一个思想:当皇帝就是拥有天下,娶任何想娶的女人?还有多尔衮的身体状况,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而且福临口中的“听人家说”,显然确实有人在宫中散布这种类似的流言,说身为辅政王,已经权倾朝野的多尔衮似乎身体不豫?
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来,只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多尔衮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站立起来,几个小孩子的话显然已经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的耳中。只见他脸色阴郁,眼神凌厉而愠怒,但这个如尖锐锋芒般的目光并不是投向祸从口出的小皇帝的,而是死死地盯着还没有来得及从巨大的惊愕中醒转过来,正背对着他的大玉儿。
大玉儿突然狂怒起来,她伸手就掼了儿子一巴掌,狠狠地骂道:“你这个无知小儿,什么好的不学,整天脑子里就是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说出这等话来!你是听谁说的?我马上就令人割了那人的舌头!”
福临估计是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挨过一下打骂,眼见自己的母亲突然变得如此恼怒,顿时一阵惊吓加委屈,“哇”地一声,扯开嗓门大哭起来,“你们都不是好人,我以后不理你们了!呜呜……”接着转身就直奔园门跑去,慌乱手脚的太监宫女们忙不迭地赶过去追。
等大玉儿站起来,转过身时,正好和多尔衮冰冷阴郁的眼神碰了个正着,一向处事不惊的她这一次也终究乱了方寸,大玉儿惶恐不已地向多尔衮解释着:“十四爷,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受了哪个奸人挑唆欺骗,就信口开河,毕竟也不是故意的,还望你能够谅解这一次,千万不要见怪……”
多尔衮的怒火在无声无息间渐渐收敛于内,他是一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