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冲皇太极施了一礼,然后口齿不清,舌头僵硬地请求道:“这虎丹羹究竟是什么模样,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心下总是好奇不已,如今总算有机会了,恳请皇上准许奴婢饱饱眼福吧!”
顿时这帮有了三分醉意的男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
皇太极那张富态威严的脸上也出现了乐不可支的笑容,他也禁不住大笑几声,显然他也以为我是不胜酒力,以至于贸然失语,天不怕地不怕地跳了出来,还大大咧咧地要求观看他们男人用来补肾壮阳的食材,这的确让他忍俊不禁。
“你?!”多尔衮一脸怒气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醉眼迷离,胡言乱语的我,一面羞赧异常地向皇太极解释着:“这女人喝醉了,什么胡言乱语都往外冒,实在是大不敬,还望皇上责罚!”
皇太极宽容和蔼地笑着,丝毫看不出任何杀机来:“哦,十四弟何必如此紧张?今日家宴,你我并无君臣之别,而是以自家兄弟身份,把酒畅谈的宴会,还顾忌那许多繁文缛节干什么?这老虎是弟妹亲手所猎,她欲上前一观又有何不可?”接着大手一挥:“弟妹,你别管他的,尽管去看好了!”
“多谢皇上允准!”我谢恩之后起身,同时还不忘得意洋洋地撅嘴朝多尔衮瞟了一眼,仿佛在嘲弄着他的多管闲事,在一片大笑声中,多尔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欲言又止,一幅吃瘪的窘态,这角色扮演得很投入和敬业,装得还真像。
侍女端着托盘来到我面前停下,我走上前去,背对着皇太极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尚且温热的碗盖。果然,里面乳白色的汤羹里,隐隐浮着两颗淡紫色的虎丹,每颗足有鸡卵大小,虽然御厨把这羹做得煞是养眼,但我一想到这两粒东西的来历,胃里顿时一阵异样的感觉。
不过眼下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在欣赏羹汤的短短一刻内,我已经灵敏异常地用碗盖遮挡,将右手小指微微一抖,顿时一点点细微的粉末落入乳白色的汤内,转眼间溶解消失无踪。
我满意地合上了碗盖,然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原来虎丹就是这模样啊,算是长见识了。”
周围众人又是一阵窃笑,我毫不在意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悄悄地捏着手指上暗藏玄机的金护甲,直到看着皇太极将那碗羹汤悉数喝下,这才悄无声息地嘘了口气。
第十七节宴后惊变
其实当皇太极喝下那碗被我加了料的虎丹羹的那一瞬,在放下心底石头的同时,我甚至觉得脊背上似乎有一股阴凉之风在席卷,让冰冷阴森的感觉扩散到了全身,尽管我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却突然极度虚弱: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亲手送他人上路,并且还是黄泉之路,怎能不格外心虚胆战?
上面的皇太极依然毫无异样地继续和多尔衮谈笑风生,似乎正在交流着他们十多年前的往事。人的心理的确很奇怪,当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之前,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一件件,像电影屏幕一样,重新播放着,然而皇太极却根本不会预料到他即将踏上那条任何君主都极为恐惧的道路。在他慈和宽容的微笑中,正隐藏着极大的杀机,他也许此时正在为多尔衮即将面临的命运而百味交杂着,也珍惜着这最后一次兄弟之间的所谓“推心置腹”,将来,这个最后一次,完全可以作为记忆中最值得拒绝回味的东西。
我盯着手里的烤鹿肉,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仔仔细细地切割着,然后眼前的视线却渐渐朦胧起来,隐隐中,我和上面的皇太极似乎换了位置,让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他此时的内心,仿佛对他此时心中的语言一清二楚:“多尔衮,朕知道你一直对朕貌合神离,委以虚蛇;也知道你此时对我谄媚的笑容下,正掩盖着许多仇恨。不过,既然你已经恨了朕那么多年,朕也不会介意再令你痛恨朕一回。千秋功过,史书自有评论,历来成者王侯败者贼,只可惜,你注定将是一个失败者。
眼下你和豪格,一山不容二虎,如果说朕在位时,你可以尽量压制着你的勃勃野心和强烈的权利欲望,但是只要朕一旦不在,那么你会如何对待朕的儿子们?以豪格不知收敛的为人,朕相信你绝对他不会心慈手软,他会死得很惨。可惜啊,朕一直很满意你的才能,你的干练,可是和朕的子孙性命比较起来,朕还是不得不让你先行一步了。
你知道吗?不只是你在恨朕,朕也同样在恨你:你不是觉得当年朕矫诏令你母妃殉葬,联合几个贝勒谋去了汗位是很卑鄙的行为吗?那么朕告诉你,朕从十七年前决定那么做的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后悔过。你觉得你十四岁时没有了额娘是件很悲惨的事情,那么朕告诉你,朕要比你更加悲惨!
如果不是当年乌拉部的布占泰把阿巴亥送来与父汗为妃,朕的额娘孟古又怎么遭到父汗的嫌弃冷落?阿巴亥凭着妖媚手段,不但骗取了父汗的宠爱,还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就升到了大妃的位置,当她在正房里春风得意之时,可曾想过朕的额娘在简陋的院落里是如何忍受人清凉薄,凄风苦雨的?当她抑郁成疾,终于一病不起,弥留之时,只有一个可怜的请求,就是请见她的兄长一面,结果父汗是怎么回应的?他居然将朕战死沙场的舅舅的尸身一斩两段,单将一半还给了叶赫!
当我额娘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之时,有谁在她身边?只有朕!她唯一的儿子!当时朕才八岁,无兄无弟,而你呢?从一落地起就被父汗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不到八岁就恩封贝勒!朕八岁的时候,只能凄惶地看着额娘的棺椁被父汗下令草草地在院子里掩埋,而你额娘,却正在父汗的怀里享乐!当朕看着最后一捧泥土撒在朕额娘的坟头之时,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阿巴亥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否则朕就不是孟古的儿子!
你和多铎,阿济格子凭母贵,还未成年父汗就慷慨地给了你们将近三个旗,而且还是最为富庶精锐的牛录,你们凭什么拿这些东西?凭什么和朕等立下汗马功劳的年长贝勒们并列?当朕听知原来父汗临终前居然下了让你多尔衮继承汗位,令代善辅政的遗旨之后,当时就动了杀心!让那个阿巴亥追随宠爱她的父汗去地下继续服侍吧!你知道吗?当朕看到阿敏将弓弦套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时,心里是何等的快慰?何等的舒畅?压抑了二十六年的仇恨啊!
可惜,这些话朕从来也没有对你提起过,并且永远也不会提起,就让这个秘密彻底埋藏到地下吧,你与朕的恩恩怨怨,今日就是个了断的时候了!尽管你这十七年来确实为朕做了不少事,也立下许多殊功,不过朕并不会领这份情的,因为这是你额娘当年亏欠下的,现在要你一并偿还,是天经地义!”
……
猛然间,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把我从恍惚的思维游离中唤醒,怎么了?仔细看看,上头的皇太极依然一脸微笑地跟多尔衮一道“回忆往事”;旁边的满洲亲贵们依然推杯换盏,不亦乐乎,还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开怀的大笑,仿佛今天只不过是个很平常的日子,丝毫和阴谋与暗杀有任何关系一样,仿佛这大帐中只有我一个人在魂不守舍,胡思乱想。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手掌心一片心血淋漓,原来在方才的短暂走神中,正在割肉的锋利刀子居然在切断鹿肉纹理之时,连带着把我的掌心也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现在正不断地向外渗着血,给已经烤得喷香的鹿肉上沾染了一丝新鲜的腥气,果然是莫大的讽刺。
我咬牙强忍着手掌的疼痛,不行,这种事情可不能让他们觉察到,尤其是皇太极,以他精明敏锐异常的目光,会不会在我方才走神之际,已经留意到了?如果再发现我自己割破了自己的掌心,不就更令他怀疑警觉了吗?此地不宜久留,既然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那么我也应该出去继续准备下一步了,这是我和多尔衮早在昨晚就秘密策划好的,偏偏今日和某件事巧合,就更增加了一层胜算,看来老天都在帮助我们。
我将箭袖翻下来,遮盖住了正紧紧攥住的拳头,以防血迹漏出,趁机“借尿遁”,来了个溜之大吉。当我经过庄妃的帐篷前时,正巧遇上了她的贴身侍女苏茉儿,她一看到我,立刻给我行礼请安,我一脸温和的微笑:“苏茉儿正在这里啊,你家主子呢?”
“回福晋的话,我家主子方才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还请福晋帐内稍坐。”她突然间看到我袖子底下“无意间”露出的血迹,顿时一惊:“您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快让奴婢帮您看看!”
我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偶然不小心自己割了条小口子罢了,正准备回自己帐里包扎一下,只不过偏巧路过这里罢了,既然你家主子不在,我也不方便进去了,还是先回帐吧!”
“福晋贵体,岂能怠慢?您的大帐离这里不近,以奴婢看来,还是您先进去等候,奴婢这就帮您传太医来诊视包扎吧。”苏茉儿关心道。
我点了点头,“那也好,你快去快回吧!”
进了庄妃那间被火盆烤得温暖如春的大帐,这里由于要侍候圣躬,为了皇上的舒适考虑,所以特地在中间隔开了一道,里面的内帐里陈设了床铺和起居器物,外面是坐榻和几案,我捡了一张最近的椅子坐下,从袖子里摸出手帕,用牙齿咬着一端,缠绕几下,就简单地将掌心的伤口处理完毕,好在这道口子看起来吓人,其实也很浅,只不过刚刚伤到了表皮罢了,连针线缝合都可以免了。尽管如此,一阵阵刺痛依然没有消除,但是也逐渐减轻了很多。
我心里琢磨着:这个大玉儿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眼下已经入夜多时,这着实有些奇怪。越等越是心焦,眼见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万一那边的御营大帐里,皇太极觉得到时间了,就下达了动武的密令怎么办?
尽管承担这次任务的是正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