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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继续说下去。”
“回王爷,奴婢今日晌午出府去帮我家主子求卦,”说到这里时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有点难以启齿地解释道:“奴婢看我家主子怀孕了,期盼她能为王爷生个小贝勒,所以偷偷地跑出去找算命先生问卦。”
多尔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结果无意间看到,大福晋的贴身侍女,在不远处的一家药铺里买药,我当时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回到府中之后,越想越不对劲,王府的药库里什么样的药材没有?即使短缺也应该是管理药库的人出外去采购,哪里用得着她出去买呢?可见此事不同寻常,到了晚上时,奴婢打探回来,原来大福晋的身子骨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任何草药,也没见那边在火炉上煎药,所以奴婢心头的疑云更盛,正准备禀报我家主子时,偏巧寻了个空。
奴婢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立即出府,跑到那侍女买药的那间药铺,向掌柜索要她所购之药的清单或方笺,结果那掌柜不肯给,于是奴婢谎称那药方似乎有误,要寻回来查阅一番,好说歹说,才得到那张药单,于是奴婢立即赶回,本想先去找陈医士看看,这药方究竟有何奥秘,可是却没有寻着,于是只得过来回禀我家主子,也好有个防备,万一大福晋对主子有所图谋的话……”
多尔衮开口打断了依雪的话:“那张药单想必在你身上了?拿给我看看。”
“是。”依雪随即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后的纸张,恭敬地呈给了多尔衮。多尔衮伸手接过,展开来仔细地观看着,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我问你,福晋昨日从宫里回来后,是不是带回一对香囊?”
“是啊,奴婢当时还注意看了两眼,那香囊的针脚的确很是精妙,福晋还特地叫奴婢收拾到梳妆台上的抽屉里了。”依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事情确实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疑点居然意外地转移到了小玉儿的身上,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岂不是成了重大嫌疑犯?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小玉儿也正准备下药害我,就算这个可能性成立的话,难不成那药方居然和这香囊里的堕胎药一样?否则多尔衮怎么会特地问起那一对香囊?我不禁一头雾水。
第二十七节温情与残酷
望着在烛光下沉默不语的多尔衮,我的头脑突然间雪亮了:依雪根本就不是帮我,而是处心积虑地想害我,倒也不是她和我有怨有仇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大玉儿派在我身边的奸细!今天中午时陈医士帮我诊脉,无意间发现香囊里有堕胎药时,她偏巧在场,眼见自己真正的主子大玉儿的阴谋被我识破,所以才铤而走险,跑到多尔衮面前说了这一篇谎话。
依雪的这篇谎话可真的不简单:表面上看来是小玉儿想给我下堕胎药,但是偏偏她这谎言中又故意夹杂了一些漏洞,以便于精明的多尔衮从中发现破绽,查出这药根本不是小玉儿下的,这样一来多尔衮会怎样想?最大的可能和第一反应就是认为我故意致使依雪来诬陷小玉儿。
想到这里时,我的脊背上几乎冒出了冷汗,我真是百密一疏啊,怎么就没早一点发现依雪是大玉儿派来的奸细呢?虽然我开始也曾经怀疑过,什么事关机密的事情从来不让她知道,包括我几次秘密出府,但是经过那次诱导豪格调戏萨日格的事件后,我几乎被她的忠诚和机智所迷惑了,现在该怎么办?如果立即出去揭穿这一切的话,表面上看起来是最佳措施,但是这不正说明了我是在装睡吗?自己的动机本身就不单纯,如何能让多尔衮完全相信我的解释呢?
发现自己正逐渐走入一个死局,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一时间我竟无计可施,此事本身就是一团乱麻,其中因果关系错综复杂,如果我主动去解释的话,肯定是越描越黑,要想证明自己清白,肯定要先揭穿依雪的奸细身份,但是万一她破釜沉舟,索性一股脑儿地把我的一些秘密说出来呢?虽然我的这些所谓的“密谋”没有一件事是对不起多尔衮的,但是让他发现我原来竟是一个心机阴沉,惯于算计的女人,那他以后不对我敬而远之才怪。
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的功夫,外厅的多尔衮终于开口了:“这样吧,你先下去,此事我自然会弄个清楚的,注意,这件事暂时要守口如瓶,不可让府里其他人知晓,明白吗?”
“是。”依雪答应一声后小心翼翼地退去了,顺便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多尔衮仰躺在太师椅上,眼望着天棚,沉思了一阵,渐渐的,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冰冷,最后仿佛凝结成了三九天的寒冰,我开始惴惴不安,他究竟有没有怀疑到我身上呢?
谁知道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为奇怪,只见多尔衮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门边,推门而出,很快不见了踪影。
大约半个时辰功夫,他居然又重新返回屋内,这次没有在外厅逗留,而是直接进了我睡觉的暖阁,但是他并没有试图叫醒我,于是我只能继续装睡,这样一来我的心里很是忐忑,到底他出去一番查证后,究竟有什么样的收获呢?可是眼下看来,他真的以为我仍在睡梦中,所以不想打扰我,因为我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脱靴解带的声音,接着感觉到他上了炕,好像就在我身边躺下了。
这一夜漫长得令人烦躁,仿佛处在难耐的煎熬之中,我知道身边的多尔衮没有入梦,此时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终于,我再也不堪忍耐下去,于是以一个最为恰当的方式醒来:刚刚打过了四更鼓,我的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起了梦话,“……啊,不要,不要啊!”接着身体猛地一个抽搐,然后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熙贞,熙贞!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旁边的多尔衮也果然被我惊动了,听他的问话声,显然很是清醒,根本没有半分的睡意,看来他果然没有睡着。
“我,我方才……”我粗重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还好,只是个梦而已,要不然的话可叫……可叫我怎么活啊?”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多尔衮,很快,他的臂弯迎了上来,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我的声音中充溢着欣喜和庆幸:“还好你在,真是吓死我了……”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谁也别想再来谋害你,”多尔衮一面紧紧地搂抱着我,一面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鬓发,柔声安慰道:“你是不是做噩梦,梦见有人想要夺走我们的孩子?别怕,哪只是个梦而已,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听多尔衮这话中隐含的意思,莫非他已经弄清楚是大玉儿想谋害我了吗?尽管我心里一阵欣喜,但是在语气中却不能透露半分,我继续用惶恐和无助的声音惨兮兮地问道:“王爷,我真的很害怕啊,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我啊?一天不弄清楚,我就一天也睡不好觉……”
“你放心吧,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我已经知道是谁给你下了堕胎药了。”多尔衮伸手扯过杯子,细心地帮我盖在身上,然后详详细细地把陈医士对他说的那番话给我讲了一遍。
我故意疑惑不解:“可是……照这样看来,真的是那对香囊里有问题?可那是庄妃娘娘送给宸妃娘娘的,假如说那时香囊里就有问题的话,可为什么宸妃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呢?而宸妃和我无缘无仇,况且对我极为友好,绝对没有理由害我啊!”我当然不能直接讲出来对庄妃的怀疑,因为在多尔衮的心里,他一直认为我对于庄妃是他旧情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我当然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们当然不会害你,也没有理由害你,因为这香囊里的堕胎药,是在昨夜与今日早上之间的这段时间里,被另外一个人偷偷加入的,昨晚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人是在早上我去上朝后,你独自一人沉沉入睡时,悄悄潜入,在香囊里做了手脚的,我知道你睡觉一向很实,所以才会懵然不觉的。”
“什么?”我心里的震惊大于多尔衮的预料,因为我绝对不会想到:他居然真的相信了依雪的谎言,认为是小玉儿派人下的药,他怎么会如此不智呢?想起之前他那次外出,肯定是去调查了,难道真的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小玉儿吗?“我这里虽然不是戒备森严,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潜入的,再说下毒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从宫里带回一对香囊,而这香囊是庄妃亲手绣的呢?”
“正被你说中了,因为谋划此事的人,是为了达到她一箭双雕的目的:既可以令你小产,又可以借机栽赃嫁祸,如果你一旦突然小产,那么我必然会严厉调查,堕胎药出自香囊是迟早会被查出来的,这样一来我自然会认为庄妃是幕后凶手,虽然我不能拿庄妃怎么样,但是以后我肯定会对庄妃深恶痛绝,所以她就成功地达到了两个目的,此计可谓毒辣。”
“听王爷的意思,你怀疑这凶手是大福晋吗?没错,她恨我是必然的,但是庄妃毕竟是她的姐姐,和她无缘无仇的,她怎么会处心积虑地陷害庄妃呢?”
“这个……”多尔衮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不小心说走了嘴,怎么可以让我知道他和大玉儿的情愫,还有小玉儿因此生出的怨怒呢?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亏心事,心存愧疚的男人毕竟做不到理直气壮,尤其是多尔衮这样重感情的人,所以饶他如何机智,到了这里也不禁噎住了,他含含糊糊地说道:“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是陈年旧事了,你当然不清楚,可是小玉儿这人心胸狭隘,当然不会放过报复大玉儿的机会。”
我心里暗骂一声:靠,这大玉儿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明明很多疑点都已经在她身上了,可是看多尔衮的意思,明显是在袒护她这个旧情人,看来在多尔衮的心中,的确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最难忘怀是初恋,情人终究老的好,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酸楚和怨气,我对多尔衮百般好处,千般付出,自以为可以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