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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将张准的一番话转述了。
“砰!”
有人的茶杯打破。
正是随行的监军太监杨泽。
本来,杨泽正在旁边打瞌睡的,对张慎言和杨一鹏的聊天,不怎么关心。他这个监军太监,其实就是个寻常的老头子,是老好人一个。杨泽是万历中期进的皇宫,在皇宫足足干了四十多年。无依无靠,无儿无女的他,又不喜欢收干儿子,也不懂得拍皇帝的马屁,结果,等同年纪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才轮到他上来了。
监军凤阳府,其实和看守皇陵一样,都是没有人愿意做的鬼差事。凤阳府一大群的皇亲国戚,每个人都和皇帝有关系。做好了,没有人表扬你,做坏了,在皇帝耳边打小报告的人却有一大群。又有个皇觉寺,里面的僧人,都是皇帝的替身,也是经常可以向皇帝打小报告的。
太监就算和皇帝再亲,都亲不过皇帝自己的家人啊!一个太监在这里监军,自然是没有什么油水的。所以,精明的太监,都不愿意来凤阳府监军。于是,没有什么后台的杨泽就被抓了壮丁,被任命为中都留守司监军太监。
对于政事军务,杨泽是完全不关心的,反正,他一个老太监,也不懂什么文化,对于天下大势,需要别人的详细解释,才能理解一部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捞一点小钱,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就算了。因为他基本不管事,嘴巴也很紧,所以,张慎言和杨一鹏说话,也不用怎么避忌。
蓦然听到乱军可能进攻凤阳府,杨泽顿时没有丝毫打瞌睡的意思了。他就算再不懂,也知道凤阳府一旦出事,是不得了的大事。杨一鹏这个凤阳巡抚,自然是要马上完蛋。他这个监军太监,必然也是死路一条。对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由于呆的久了,杨泽也知道一二。
眼下,大量的起义军,正在河南开封府的荥阳聚集,一旦他们南下,杀向凤阳府,以凤阳府的兵力,根本无法阻挡。眼下的凤阳府,只有中都留守朱国相以及一万明军。明军号称一万,其实只有六千不到。一旦遭遇滚滚而来的起义军,只有被淹没的份。
“杨漕,咱们还是回去凤阳准备军务吧。”杨泽紧张的说道。
“好吧!藐山,这里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们了。”杨一鹏也不敢怠慢。凤阳府要是出事,老天爷都救不了他。
“藐山会尽力为之。”张慎言缓缓的说道。
听了张准这番言语,张慎言也觉得此事太过凶险,急忙将两人送走。送客的时候,张慎言还在反复的琢磨,越琢磨越是觉得可怕,万一起义军真的从河南直取凤阳府……太可怕了!要是龙脉被毁,大明朝恐怕就是要真的完蛋了。
这个张准,当真是见微知著,未雨绸缪啊!他们这些文官,毕竟是缺乏军务经验,以为河南的乱军,处在官兵大军的包围之下,最多是四散逃窜,根本没想到乱军可能南下凤阳府,直捣朱家的老巢!这一招,就算是洪承畴和朱大典,都未必能够想到。
杨一鹏急匆匆的率军离开,所有的明军,都全部撤走了。海州城,又恢复了日常的宁静。不明就里的海州百姓,更是愤怒。脚不点地的来,又脚不点地的走,当海州城是什么地方?幸好有消息传来,说是张准的部队,还在附近的东海中所驻扎,海州城的民众,这才放心。
看着杨一鹏和杨泽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张慎言和史可法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终都无奈的长长的叹息一声。这个张准,难对付啊!
幸好,张准只是安心在郁洲山上面练兵,他的部队,也驻扎在郁洲山的上面。那里是东海中所的辖区,和海州城没有关系。张准在里面闹翻天,别人也管不了。唯一能管辖到张准的,只有杨一鹏。但是杨一鹏已经屁股冒烟的离开海州城了。
但是,偏偏张准存心不让两人过清闲日子,杨一鹏这边前脚才走,那边张准的使者就到了,正是牛高马大的野蛮人莫落。他来到知州衙门门口,扯开大嗓门,直接朝里面大嚷嚷:“张大人,史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看到张准派来莫落这样的野人作为使者,张慎言和史可法都哭笑不得。这个张准记仇呢!你们不是背后说我是武夫吗?好!我就派一个真正的武夫给你们看看!好在,两人对这些细节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两人同时也好奇,不知道张准搞什么鬼,于是决心前往郁洲山看个究竟。
在莫落的带领下,张慎言和史可法登船,来到郁洲山的上面。张准就在港口的位置。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以为张准懂得一些礼数,到码头来迎接自己。后来才发现不是。在张准的身边,还有其他很多人在忙碌。他们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和迎接自己有关。
史可法直截了当的说道:“张准,你要做什么?”
张准娓娓说道:“请两位看戏。”
说罢,指了指港口里面,什么都不说。
两人顺着张准的手指看过去,看到港口的里面,有很多人在来回的奔跑。刚开始,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慢慢的,两人的脸色,就凝重起来了。原来,港口里面沿着沙滩奔跑的,正是要参军的军户。第一项的测试,就是耐力。标准测试内容,自然是长跑了。
经过三天准备的军户,自然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参加,谁也不愿意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因此,即使是最羸弱的人,都拼命的往前跑。在沙滩上跑步,可没有在硬地上这么爽。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跑,但是在五公里以后,大部分的军户,就支撑不住了。跑着跑着,就有人摔倒了。
史可法惊讶的说道:“他们……都是本所的军户?”
张准淡淡的说道:“如假包换。”
史可法就不再言语了。
他知道张准没有必要骗他。既然他说这些都是本地的军户,那就肯定是本地的军户了。看着那些顽强跑步的军户,即使倒下都不愿意放弃,爬起来继续跑,史可法内心的震骇,是越来越厉害。要不是亲眼所见,史可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东海中所的军户,会如此积极的参加训练。
卫所兵是什么样子,他当然是清楚的。掌管户部钱粮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卫所兵。不能打仗,却又要耗费大量的钱粮。由于卫所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朝廷拖欠卫所兵的钱粮,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史可法曾经粗略的计算过,要清理掉所有的亏欠,至少需要九百多万两银子,五千多万石的粮食。以目前的朝廷收入,恐怕再过一百年,甚至是几百年,都是不可能清理干净的。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大,绝不会变小的。
这个东海中所显然也在拖欠钱粮的行列当中。没有钱粮,军户自然没有心思训练。没有心思训练,自然没有战斗力。这是一个死循环,根本解不开的死循环。连张居正这样的能臣,都无法完全解决卫所的问题,后来的大臣,就更加没有能力了。
要说以前的东海中所军户,有这么积极的训练,史可法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大明朝的卫所兵,要是都这么积极训练的话,什么建虏、东虏、蒙古、陕西民乱,早就不知道灭了多少次了,哪里轮到他们兴风作浪?
正是由于大明朝的上百万卫所兵懦弱无能,白白的消耗钱粮,又不能负担战斗任务,朝廷才不得不另外招募兵员。现在,明军能打的部队,全部都是战兵。九边的部队,也渐渐的被战兵取代。至于卫所兵,朝廷已经将他们遗忘了。
张慎言饶有兴趣的看着测试中的军户,若有所思的说道:“玉麟,你用了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的训练如此的积极?”
张准轻描淡写的说道:“没别的,就四个字。”
张慎言肃然说道:“请说。”
张准漫不经意的说道:“活得好点。”
张慎言深深的陷入思索当中。
史可法皱眉说道:“还请指教。”
张准若无其事的说道:“很简单啊!给他们田地,给他们生存的保证!按时发放钱粮,奖罚发明,优胜劣汰!”
史可法狐疑的说道:“就如此的简单?”
张准肯定的说道:“就是如此简单。”
张慎言刚开的说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一点都不简单啊!”
张准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就是一粗人,别人都怕我,所以,我做起来相对容易。”
张慎言摇摇头,显然不同意张准的说法。不过,他好像是在考虑什么,并没有继续说话。三人于是继续观看测试。长跑的测试完毕以后,淘汰掉一批人,随后又是游泳的测试,又淘汰掉一批人。随后又是攀登、举重、潜水等。每一项的测试,都要刷掉一批人。
经过整整一天的测试,终于选拔出五百个最优秀的军户。通过测试的军户,自然是高兴坏了。因为,那四个大箱子,终于是再次出现了。箱子打开,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锭。每个人都获得两个银锭,总共是十两银子。随后,张准一一和他们握手,勉励他们好好干。
张慎言和史可法的脸色,越发的冷峻了。他们看着张准的所有行动,却始终是一言不发。晚上,张慎言和史可法回到海州城,都情不自禁的奋笔疾书。至于两人写了些什么,张准自然是不得而知。
招收了五百军户加入虎贲军海军以后,正式的训练随即展开。海军修葺了原来的码头,利用八艘海盗船,反复的进行拉练。每次他们从浮山城返回的时候,都带来大量的水泥,用来建设码头的设备设施。同时,由于郁洲山的上面,有大量的石头,从这里运输到浮山城,反而比从崂山运输成本更低。因此,船只离开郁洲山前往麻湾训练的时候,都满载着石头。于是,一举三得的航线,就正式开通了。
正月初八,有情报传来,却是崇祯皇帝下诏,要山东巡抚朱大典,立刻率军前往河南,协同五省总督洪承畴镇压起义军。同时,河南的起义军,在年初五那天,在河南荥阳大聚会,商量如何反击官军的合围。
在这次大聚会上,李自成提出了“分兵定所向”的战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