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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原以为老板娘要发虎威,不料她笑嘻嘻地问道:“你交女朋友了?啥地方人,家境怎么样?”
听她这问话的语气,杜月笙明白自己这几天的行踪又被她知道了,但是,见林桂生没有追究他花钱的事,而扯开了话题,杜月笙才松了口气,因为他不知这师母对他这般花钱是认同的。他如实禀告:“这几天,经旧日的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一位苏州姑娘,名叫沈月英,随同母亲闲居在南市,我们已经见过一面。”
“你喜欢她吗?”
“嗯!”杜月笙点点头。
“那就讨回来吧。”林桂生不愧是风月场走过来的人,这时不仅不吃醋,反而能够以大姐的身份关心支持杜月笙的人生之路。这正是她的过人之处。
“我怎么讨得起,我的2000块大洋其实早已经……”杜月笙语塞。
“我知道了。你就不用管了,一切由我来办。”林桂生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着他,爽快地拍了一下胸脯。
当天晚上,林桂生在黄金荣的枕边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杜月笙。
“我试过他了。这2000元花得有名堂。”
“干什么了?”
“还债,交朋友。我看这人有肚量,有志气,眼光看得长远。我断定他可以做黄门的得力帮手。”
“好!”黄金荣也暗暗称赞,他很清楚夫人的胆识和眼力,家里的事情他管得不多,这时顺水推舟道:“那就听你的吧!”
“月笙要结婚了,你当老板的总要意思意思吧!”
“怎么帮他的忙呢?”黄金荣想了想杜月笙现在的窘境,满口应道:“用钱,就让他去账房里拿!要争面子,我黄金荣来替他撑腰。”
林桂生笑着微微摇头,“不够,不够。”
“我黄金荣替他保媒,够了吧?!”
“不够,还得加两样!”
“哪两样?”
“头一桩,法租界的三个赌台,你拨一个给月笙,让他有个财源。第二桩,在同孚里让出一幢房子,由他自立门户。这样,你才是他的真正第一大恩人。”
这两桩事实在非同小可。首先是包赌台不易。法租界的三大赌台实际上都是规模很大,兼容烟、嫖、赌的销魂场,一年四季,月进斗金,财源滚滚。赌场是个发大财的码头,工部局、巡捕房三教九流的都想插一手,分点油水。要杜月笙负责一个赌场,绝不是像开始在“公兴记”抢脚台了,而是要管一大批保镖,应付突发事件。赌场保护人所面临的,乃是大千世界的黑社会。上至外国衙门,下至强盗瘪三、三教九流、四面八方,全都要套得拢、摆得平,赌场才能安然无事,大发其财。
在这个上海滩的洋场里,一个不留神,轻则赔钱,蚀面子,重则枪林弹雨,性命攸关。这个年纪轻轻,刚刚出道的杜月笙稳得住吗?再说,让他另立门户,岂不要与我黄金荣同起同坐了?
黄金荣沉默不语,心里的算盘却打得直响。
第一部分散尽千金却娶了老婆(3)
林桂生却比他高明得多。劝他说:“你当总探,总不能样样包办嘛,人也有老的时候,现在不捧个贴心人出道,以后再提拔也来不及了。再说,杜月笙绝顶聪明,待我很忠心,谅他不会过河拆桥!”
经不住夫人的唠叨,黄金荣终于并出一句话:“照你的意思办。”
“你真是我的好当家哟!”林桂生亲昵地抱着黄金荣狂吻了一阵,黄金荣顿时觉得受不住了,这下,林桂生更加疯狂地抱紧黄金荣,趴在他耳边说:“小老虎,还不快上来,还等什么?”
经过这次林桂生的决定,杜月笙的人生旅程改变了。
1916年,在林桂生的安排之下,杜月笙要结婚了。
婚前,他想起捧场做客的朋友虽多,但是自家的亲眷总也要到几位,因此,他派人到高桥,将他的姑母万老太太接来。
杜月笙出生于高桥镇南十里的杜家宅。
杜月笙的父亲叫杜文卿,但是杜月笙出生后杜氏已经家道衰落,20多岁的杜文卿只得出外谋生,先后做过茶馆的“堂倌”,码头的“扦子手”,后来与人合资,在杨树浦开了一爿“永昌”小米铺,聊以养家糊口。杜月笙出生后不待满月,杜文卿为生计所迫弃下妻儿重返米店。
这时正值大清朝衰势的岁月,杜月笙出生的第二年,即遇凶岁。杜月笙母亲朱氏无奈,只得怀抱刚满周岁的儿子离家投奔丈夫。可是杜文卿的米店也因灾荒而无法营业,不能养家糊口,朱氏只得撇下嗷嗷待哺的月笙,怀着身孕进杨树浦纱厂去做挡车工。每天12小时的挡车工实同苦力,体质孱弱的朱氏不到半年,因极度疲劳而弃世。杜文卿无钱营葬,只得买了一口薄皮棺材,把亡妻浮厝在杜家祖宅旁边的荒丘上,年幼的杜月笙从此失去了亲娘。杜文卿带着一双儿女苦度岁月,终因不胜负担,最终把女儿送给了一个黄姓宁波商人,从此杜月笙兄妹永诀。
不久,杜文卿续娶了一位张氏为妻。张氏待月笙犹如亲生儿子。此时,杜月笙也已稍懂人事,又聪明机灵,很能讨张氏欢心。可是好景不长,1892年,杜文卿米铺宣告倒闭。年底,杜文卿因操劳过度,溘然长逝。
杜文卿死后,张氏变卖了店铺,带着月笙扶柩回乡,把丈夫与他原配朱氏合葬。张氏年轻守寡,又带着杜月笙回到杨树浦,租了一间小屋,一边卖点米面,一边帮人洗补,艰难地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一年后,杜月笙已满6岁,张氏节衣缩食,把他送进了附近一所私塾。
两年后,张氏出外寻找事做,不幸被流氓“蚁谋党”拐走。从此,杜月笙成了失去双亲的孤儿。所以他家已无至亲的人,现在结婚自家人中最亲的也只有姑母一人了。
把姑母接来后,杜月笙在法租界栈房里开了房间,他对姑母很尽孝心,替她买衣料,请裁缝,要让她穿得整齐体面,来吃喜酒。
一天,杜月笙又带了一副黄澄澄的金镯头,到栈房里送给他姑母,万老太太以为侄儿是有钱了,于是她建议地说:
“月笙,你结婚是件大事情,高桥乡上,你的长辈亲眷不止我一个。既然要请,你为什么不统统请到呢?”
杜月笙沉吟了半晌,他问:
“应该再请哪些人呢?”
万老太太终于说了:
“你的老娘舅、舅母,还有一位嫁到黄家的阿姨……”
她一口气开了一张长长的名单,杜月笙的心里回首往事,在他成为孤儿时无人理他,任他在街头打流,他不胜感慨。
“也好。”他无可奈何地回答,“我这就派人去请。”
“这副金镯头我不要。”万老太太笑着说,“你最好拿它送给你舅母。”
杜月笙懂得他姑母的意思,说:
“镯头你还是收下,舅母和阿姨,我自会再准备一份。”
万老太太长长地吁一口气,她很感安慰,因为在她想来杜月笙终于有了出息了,不管怎样,在他的心目中亲戚总是亲戚,俗话说得好,“皇帝还有草鞋亲”呢。
在同孚里,黄金荣拨出了一套房子给杜月笙,又为他置办家俱,订做衣服,杜月笙成家,办喜事,由于他平时人缘好,心肠热,自黄金荣、林桂生以下许多朋友都自动地跑来帮忙。林桂生为杜月笙所做的安排全办到了,黄金荣亲自出马担任大媒,又亲自到沈家去提亲。
沈老太太非常高兴,认为杜月笙是一位乘龙快婿,声价够,家当足,一切事情都好商量,但是,她冷不丁地对黄大媒人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跟女儿过来,住在女婿家,由女婿为我养老送终。”
黄金荣一听,心想杜月笙住的还是我的房子呢!但他还是代表杜月笙欣然应允。后来,沈老太太又两次修正自己嫁女所提的条件,沈月英有两位亲戚,年长的叫焦文彬,还有一个小男孩华巧生,都想跟过来找碗饭吃。这一点,杜月笙也答应了。因为他成家伊始,家里面正需要人,于是,他分派焦文彬给他管账,华巧生当一名小听差。
一切谈妥后,沈老太太怕杜月笙反悔似的,连连催着女儿和杜月笙当夜约会。
没几天婚礼就举行了。
杜月笙和沈月英举行婚礼虽然规模不大,却很热闹。迎亲行列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顶宁波龙凤花轿,那是花了大价钱租来的,花轿抬进同孚里,欢声载道,爆竹喧天。
第一部分散尽千金却娶了老婆(4)
喜筵设在同孚里,吃的是流水席,那就是说,客人凑齐一桌便开,吃完了就走,如此周而复始,川流不息。杜月笙这次婚礼开销很可观,浦东来的亲眷住在房里,酒席整整吃了10天,10天后一个个高高兴兴地辞别回乡。
在林桂生的资助下,杜月笙每家奉敬20块大洋的旅费,因此无论婚舅阿姨和姑母,人人都觉得称心满意。
沈月英是苏州南桥人,天生的美人胚子,秀发如云,长眉入鬓。结婚之后小两口子十分恩爱,家务事外有焦文彬当账房,内有沈老太太操持,因此她也不必费什么心。于是人们都说:
“杜月笙真是应了黄太太的那句话:‘成家立业。’”成家后的杜月笙,事业一天天的发达,收入一天天的增多,新建立的杜家,就已经有了欣欣向荣的兴隆气象。
有一天,沈月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