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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会见了首相,”他告诉丘吉尔,“他有点动摇。”
“是关于他辞职一事吗?”丘吉尔马上明白了。
“是的。他认为鉴于现在大战临头,似乎有必要继续留任。不过,我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情况恰恰相反,由于出现了新的危机,成立联合政府更为必要,因为只有举国上下一致拥护的政府才能应付危机。”
“张伯伦先生对此怎么看?”
“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意见。丘吉尔先生,我觉得,对一个处在战争中的国家来说,张伯伦不是一位令人满意的领导人,而你却具有应付危机所必要的能力和意志,适宜干担任这个职务。一会儿首相将召见你们,确定最后入选。如果他让你们就哈利法克斯担任首相这个问题表态,你千万要保持缄默。”
想不到在军事上并无经验的伍德,却颇借政治权术,丘吉尔不能不钦佩他的这一高招。
在唐宁街10 号,丘吉尔见到了张伯伦。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煎熬和打击,他显得衰老了许多,脸色苍白,后背微驼,高挑的身材不再像往日那样挺拔,完全没有了两年前从慕尼黑返回后的那种神气活现的样子,他那天晚上在首相府窗前讲的那段豪言壮语是这样的:“我从德国回到唐宁街时带来了光荣的和平。这在我国历史上是第二次。我相信,这就是我们时代的和平。”但是,刚过了不到一年,现实便无情地粉碎了他的虚幻梦想。
“诸位,”张伯伦阴沉着脸,对坐在桌对面的几位内阁成员说道,“当前局势十分危急,我深知组织联合政府已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在我本人辞职获准以后,应该向国王推荐谁来组阁。”
张伯伦知道,在场的大多数人平素都喜欢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而他心里也倾向于这位办事稳妥的外交大臣。他隔着桌子望着他的阁员,等待着他们提名。
然而,阁员们有的低垂双眼,有的眼望别处,没有人开口说话。
沉默了一阵,张伯伦又说道,“我要说,丘吉尔先生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可是,在两天前的下院辩论中,丘吉尔先生和工党议员唇枪舌剑,争论得非常激烈。当然,我感激他能在那种时刻给我支持并为我辩护,但我觉得这可能妨碍他在这个关键时刻,取得工党的拥护。”
往常在这种场合下,丘吉尔肯定要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但这一次,他记着伍德的劝告,一直缄默不语。他知道,张伯伦的这番话是在诱导人们说出他所希望的那个人的名字。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这段时间似乎比纪念休战日静默两分钟还要难熬。
过下一会儿,哈利法克斯终于发言了:“我感到,由于我在下院没有席位,在当前这种性质的战争期间,将很难承担首相职务。要知道,我不具备领导下院的权力,而任何政府的存在,全靠下院的信任。。”
哈利法克斯一口气讲了许多,众人心中明白,这些都不过是托辞。简单地说,哈利法克斯至少在战时不想干这个差使。他意识到,丘吉尔会想方设法来驾驭战争,自己只能成为名义上的首相。
众人的目光落在丘吉尔身上。是时候了,大家的目光表明,首相重任已无可争议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丘吉尔随即字正腔圆地表示:“在国王命令我组阁之前,不准备同两个反对党中的任何一党交换意见。”他以这种奇妙的方式表明了他接受这个国家最高职务的意图。
下午6 点左右,张伯伦到白金汉宫递交辞呈,并建议国王授权丘吉尔组阁。半小时后,丘吉尔被召到王宫。
当丘吉尔从白金汉宫乘车返回海军部时,陪伴他的只有他的保镖汤普森。此时天色渐黑,行人稀少,汽车沿公园林荫路向前驶去,一路无话。丘吉尔下车后转身间汤普森:“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白金汉宫吗,汤普森?”
“是的,先生,”汤普森回答,“祝贺您担任首相。”接着汤普森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希望您能在一个稳定的形势下担任首相一职,而现丘吉尔显然被感动了,他热泪盈眶,激动他说:“人民信任我,可我所能给予他们的只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灾难。”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坚定起来,又说道:“我以往的全部生活,不过是为这个时刻,为迎接这种考验而进行的一种准备罢了。只有上帝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时期,我希望现在还不算晚,不过我真担心。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比尔·赫西跟随英国远征军先头部队于5 月10 日下午1 点越过比利时边界,随后不久,长长的远征军卡车、装甲车纵队穿过布鲁塞尔,当晚即占领卢万前边的代尔河一线阵地。比利时人欣喜若狂地欢迎英国士兵的到来,他们的车辆每到一处停下来,姑娘们就冲上去拥抱这些快乐的英国兵,用花朵装饰他们的车辆,送给他们啤酒、香烟和各种食物。
一位比利时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拉住比尔的手动情地说:“孩子,你们辛苦了,离开自己的父母妻儿,来这儿帮助我们抵抗德国鬼子,谢谢了。”说话间,她已是满脸的泪水。
比尔早已被这欢迎的海洋深深感动,老妇人的一席话更是让他自豪万分。虽然还未开始打仗,他已经觉得自己是一名英雄,是一名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了。
“哎,怎么回事?”一旁的萨克利夫中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天了,怎么下见戈林的飞机来轰炸?莫非其中有诈?”
“不要太多虑了,中尉,”连长哈里·史密斯上尉的感觉同比尔一样良好,“据戈特将军的参谋人员说,德国空军不可能始终不停地轰炸每一个地方,估计他们现在正全力以赴地轰炸荷兰和比利时北部的目标。”
“不管怎么说,来法国修筑了几个月的工事,我简直烦透了,现在一看到铁锹我就倒胃口。我真高兴静坐战结束了。”舞迷塞勒斯插言道。
“是啊,一听到连长下令放弃正在修筑的工事,立即奔赴前线与法军并肩作战,我就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
队伍中,英国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气氛轻松愉快。他们不像是奔赴战场,倒像是出笼的小鸟,或者是身处异国的旅游者。他们精神振奋,情绪高昂,没有丝毫惊慌不安。他们当然没有理由不安。按照他们的陆军大臣霍尔一贝利沙的话来说,派往法国的英国军队“同任何军队相比,其装备即便不是最好的,也是名列前茅”。它“装备着最先进的武器”。况且还有马奇诺防线在前面顶着呢,它那复杂的地道、强大的火炮和其他装备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英国远征军隶属加斯东·比约特将军指挥的法国第1 集团军群,该集团军群的另外4 个集团军是第1、第2、第7 和第9 法国集团军。比约特将军的顶头上司是东北战线司令雅克·乔治将军。乔治将军则直接听命于盟军总司令莫里斯·甘末林将军。西线打响后,吉罗将军的第7 集团军火速向北开赴荷兰的布雷达;英国远怔军和布朗夏尔将军的第1 集团军挥师指向卢万和那慕尔之间的代尔一线;科拉普将军的第9 集团军向色当西北移动,部署在缨斯河西岸到那慕尔一线;左翼亨齐格将军的第2 集团军占据了在色当的迂回移动的关键位置,加强驻守该地的第10 军。
自从1939 年9 月以来,英国远征军的兵力已增至13 个师,包括驻防马奇诺防线的1 个师和3 个第二线的本土军编队。英国远征军的总司令是约翰·戈特勋爵。身材魁梧的戈特勋爵不是战略家,在战略部署问题上他是乐于听从法军领导的,但是,没有人对他的军人素质表示怀疑。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猛攻兴登堡防线时曾荣获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但他的军事思想也停留在堑壕战阶段。年过半百的戈特仍像当年那样热衷于战争,可他是按照自己所习惯的方式去实施作战的,对于德军的快速装甲战没有丝毫精神准备。
对于英国人来说,戈特是远征军司令,他要对英国远征军的安全、对国王、对英国政府和英国人民负责;然而,对法国人来说,他仅仅是集团军群下面的一个集团军的指挥官。英国报刊登载了戈特和甘末林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给公众留下两人平起平坐的印象。但实际上,戈特甚至没有直接受到甘末林的指挥,在他们之间,有集团军群司令比约特,然后是东北战线司令乔治。这种指挥系统免除了戈特的许多战略指挥责任,他只需听从法军指挥部的安排即可。
德军人侵西线已过去5 天了。由于情况下明,英国皇家空军上校科勒德从设在阿拉斯的英军司令部来找法国科拉普将军的参谋人员交换意见,这位将军所统率的法国第9 集团军正驻守在南面的缪斯河。
科勒德上校一走进集镇,便发现情况有些反常。科拉普及其参谋人员已杳如黄鹤,只有两名筋疲力尽的法国军官还在司令部里,蜷缩在一盏风灯旁。。他们说,在等待被俘。
一等兵赖特到阿拉斯去取无线电部队的每日邮件。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赖特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这辆摩托车是德军的。
比尔及其所在连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级不是告诉他们还有10到14 天的准备时间吗?怎么还不到3 天,英军巡逻队便同德军先头部队在代尔河以东遭遇了?到那天晚上,德军已向防线北端的卢万发起冲击了。
盟军官兵怎么也弄不明白,德军何以能够轻而易举地突破防线?
原来,正当英法联军全神贯注于北方有可能出现的攻击时,冯·伦斯德指挥的德军装甲部队却偷偷摸摸地沿着南边阿登地区的羊肠小道,向“不可逾越”的缨斯河杀来。
在先头部队的一辆装甲指挥车上,德军布莱斯特集团军所属第19 装甲军军长侮因茨·古德里安将军做然矗立在车上。他胸挂望远镜,手执指挥鞭,不时地命令:“攻击,不停地攻击,48 小时下停地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