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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应。
5000 多名后卫部队登上了回国的船舶。远处,陆军战地医院外科主任菲利普·纽曼少校目送着他的工作人员随船离去。痛苦、羡慕、悲哀、绝望,各种感情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他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感受。但有一个事实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些人再无回国的希望,其中便包括他和另外32 名医护人员。
后卫部队的吉米·兰利中尉身负重伤,但他到海滩不算晚。伤口的疼痛使他头昏眼花,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手推车把他从战场上推到一辆救护车上。车走走停停,好像永远走不到目的地似的。
最后救护车停了,兰利的担架被抬出来。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这边走。海滩在你们前面200 码。”
担架队到达海边。一只大船的救生艇轻轻擦着海滩,停在那里等候。一位身穿海军大衣的军官走过来问兰利:“你能从担架上下来吗?”
“不,我想我不能。”
“噢,很抱歉,我们不能带你走。你的担架将占4 个人的地方。命令是,只载那些能站或能坐的人。”
兰利一言不发。这道命令意味着他可能回不了英国了,他心中非常难受,但他能理解。抬担架的人扛起他,也是一言不发,回到救护车上。车子继续向前,开往战地医院。
战地医院在棱堡以东3 英里处一幢巨大的城堡中,这里住着许多在敦刻尔克负伤的官兵。甚至在接到把伤员丢下来的命令之前,纽曼少校就明白,有些医护人员不可能离去。伤员伤得太厉害了,无法移动,必须得有人留下照料他们。终于,6 月1 日,传来了亚历山大将军的命令,每100 个伤员必须留下1 个陆军医宫和10 个护理员。医院有近300 个伤员,就是说将留下3个医官和30 个护理员。
谁留不呢?救护所的指挥官潘克上校决定:抽签,这是最公正的办法。抽签分两组举行,一组在17 个陆军医官中间,另一组在120 个护理员中间。每组人员的名字都放在一顶帽子里。先抽到名字的,先走,最后抽出的一批名字就是那些要留下来的人。
在军官食堂,纽曼和其他16 个人站在昏暗的汽灯下,痛苦地默默听着随军牧师科克·奥谢神父抽签读出一个一个的名字。10。。12。。13,仍没有念到他的名字。
“第17 号,菲利普·纽曼少校。”
纽曼喉头一阵发紧,心里沉得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他将是留下的那3 个医官之一。接着,在这个圆顶建筑物中举行了告别仪式。结束时奥谢神父同纽曼手挽着手,把自己的十字架送给了他。“回国再见。”随军牧师说。
送走了回国的同事,纽曼少校步履沉重地回到救护所。只见里面人声嘈杂,乱作一团。
“出了什么事?”纽曼冲进去抓注一个护理员的臂膀问道。
“刚才有一个骑摩托车的通讯员大声说,到了一只医疗救护船,能行走的伤员如果去东防波堤,就可以撤离。”
“这不可能,我们没有接到正式命令。”说着,少校过去竭力劝阻那些伤员不要贸然行事。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许多人都在抓住这个最后逃离的机会。他们在正常情况下都是必须用担架抬的病号,这时却不顾一切地从帆布床上爬起来,一颠一跛,甚至爬行到载重汽车上。有一个人用一把煤铲和一把草耙做成两根拐杖,缓慢而吃力地向外走纽曼难过地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6 月1 日凌晨,率领小分队隐藏在拉帕讷西面沙丘中的掷弹兵第1 营约翰·布里奇斯中士,开始盘算下一步该作何选择。加入去敦刻尔克的队伍看来太危险,在那个方向只能看到炮火闪光和高耸云霄的烟雾。加入下面海滩上等候上船的队伍吗?看来毫无希望——船那么少,人那么多。最后,布里奇斯选择了海滩,也许能找到短点的队伍等船。
此时,清晨的雾已散去,随着太阳的升起,笼罩着敦刻尔克的低云迅速消失,这一切预示着这将是几天来难得的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几秒钟后,大批的德国轰炸机和战斗机出现了。很快,敦刻尔克一带成为人间地狱。陆军和海军士兵问着同一个问题:“英国皇家空军哪去了?”
德国麦式109 战斗机从东面飞快地掠过低空。枪口闪闪发光,有的扫射士兵们正在上船的东防波堤,有的袭击海滩,有的袭击援救舰队,甚至攻击正在膛水和游泳到船上去的个别士兵。一般情况下,德国战斗机是很少扫射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为施图卡轰炸机提供掩护。今天这种战术暗示情况有
点不同。
布里奇斯的小分队被猛烈的空袭打散了,只剩下他和马丁下士在一起。他绝望地向海上看去,忽然发现了一只救生艇,于是他们向这只艇游过去。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退役准将正熟练地操纵着小船,搭载各处失散的人。将军仍整齐地佩戴着他的所有勋表和红色装饰物。
马丁被拖上了船,布里奇斯也跟了上去,拿起一柄桨划了起来。他们逐渐迫近停在不远处的一艘驱逐舰。飞机又来扫射,一个划船的士兵被击中了。他们躲避着空中打击,缓慢地行进。这时,驱逐舰上的一个军官大声叫喊让他们避开。原来,大船卡在沙洲上了,正在全速开动螺旋桨试图摆脱困境。
但是已来不及了,不知是由于潮汐、水流、吸力,还是由于没有经验,他们被无情地吸到了大船的侧面。翻滚着的汹涌浪涛,把布里奇斯的桨打在船壳上,他被弹了起来,飞出小船。他一把抓住大船上的栅格,马上有人伸出手将他拉上驱逐舰。
紧接着的一瞬间,救生艇又突然下降,卷入正全速转动的螺旋桨下面。小船、准将、马丁和船上别的人都被碾成齑粉。布里奇斯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马丁受惊的脸及时地投以短暂的最后一瞥。
这艘驱逐舰原来就是“伊凡霍”号。它终于从沙洲脱身,躲闪着进行水平轰炸的亨克尔机的第一次攻击。
奥古斯塔睡着后,没发现钢盔掉了。看见奥古斯塔跌倒在甲板上的那个好奇的水手碰巧这时又出现了。他只看了一眼便全明白了:“我一直认为这是个女士!”
“她是我妻子。”比尔·赫西的口气又充满了保护的意味。
水手完全理解他:“是啊,很好,伙计,但这里不是妇女呆的地方。她最好到船上诊所去。”
一会儿,舰长菲力普·哈多海军中校吵吵着走进诊所:“听说我的船上来一名妇女。你在这做什么呢?”看着奥古斯塔一脸茫然的样子,哈多不得不用法语重复了一遍。后来他迅速来到水手的住舱甲板找到赫西,说:“你最好同你妻子呆在一起,”
比尔·赫西来到诊所,看到妻子正坐在一个伤兵身旁给他喂水,不禁想起在“金谷穗”咖啡馆第一次见面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情景。
“给我一支烟抽,伙计。”一个双眼扎着绷带的士兵说话了。
“嘘,请安静。医官说了,你不能受打扰。”奥古斯塔劝慰他。
比尔·赫西同情地看着这名士兵,轻轻在他嘴边塞了一根烟。他狠狠吸了一口,喃喃地说道:“谢谢你,伙计,现在我能经受住任何事情了。”
这时,哈多舰长冲进来警告说:“注意隐蔽!敌机又来轰炸了。”
正说着,空中已经响起凄厉刺耳的呼啸声。敌机显然已发现了目标。一颗颗炸弹落了下来,两颗炸弹投在船的两旁,没有命中。第三颗炸弹冲进前烟囱,齐唰唰地炸断了主蒸汽管道,锅炉房里立刻喷射出巨大的蒸汽,压力达300 磅。紧接着敌机对“伊凡霍”号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船上的人死伤不计其数。
在诊所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唏哩哗啦一阵巨大的声响,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砸到奥古斯塔的钢盔上,她尖叫着朝前扑去,栽倒在那个眼睛扎着绷带的士兵的肚子上。
“嗷。。”一声痛苦的惨叫。这下把他砸得不轻。但是像奥古斯塔一样,他没有看见一个可怕的景象,而比尔·赫西看见了:另一个伤员在剧烈的颠簸下,像一颗子弹呼啸着被抛向空间,他的头狠狠地撞在门上,把门砸成碎片。
赫西急忙飞身一跃,抓往奥古斯塔的钢盔想把它摘掉。
“别管它,别管它。”奥古斯塔喊道,她挣扎着的手碰到了比尔的手,她明白了。钢盔外壳是滚热的鲜血,尽管她感到恶心作呕,还是把它戴好。她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戴上它,保护自己的生命。
舷门里就像洪水决堤,英国士兵惊恐万状,乱糟糟地爬上上甲板。海军人员已预料会出现恐慌,先关闭了前舱口。士兵们拥挤在黑暗的舱底,感觉舰船就像饼干筒一样剧烈晃动着。“让我们祈祷吧!”黑暗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每个人都觉得末日来临了。突然舱盖打开了,人们争先恐后地向阳光灿烂的上甲板冲去。。
在一片混乱中,比尔·赫西镇定地喊道:“给海军让路,小伙子们,他们知道怎样做。”这时扫雷艇“婆婆纳”号小心地停靠过来,开始把“伊凡霍”号的幸存者接走。
“伊凡霍”号靠一个锅炉,在一只拖船的帮助下,以每小时7 海里的速度向多佛尔驶去。途中又受到敌机的袭击。哈多舰长心生一计,等到首批炸弹落下后,就点燃了各个舱口的救生圈,发出烟雾,假装中弹。这个计策果然见效,敌机很快都飞走了。
敦刻尔克撤退的组织者们有些迷惑不解的是:环形阵地的东端已放弃,德国人并未组织有效的追击行动,迅速冲进海滩,他们仅仅是加强了炮火和空中攻击。尤其是在6 月1 日,德国空军全面出击,轰炸机的庞大机队遮天蔽日,炮弹和炸弹四下呼啸爆炸,海滩、堤道和港口连成一片火海。这是整个敦刻尔克撤退中空袭最猛烈的一天,德国人显然是想加倍弥补前两天由于气候不好而未能出击的损失。
在围攻敦刻尔克的作战中,德国人越来越没精打采,作战军官们发牢骚说:“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