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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瞅了一眼侄子兼继子的张绣一眼,道:“徐州吴家堡也带大军去了轩辕关,领军的正是你师妹吴颖。那日徐荣听信吕布的话,率军出荥阳去轩辕关捞便宜,却被击的大败而归,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我们的人打探到,shè;伤徐荣的是刘扬的部将黄忠,但真正正面打败他的却是吴颖——”
张绣眉má;o一挑,显得很是惊讶,然后苦笑道:“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师妹身手已经如此了得了。师父那个高手榜上,师妹的名次可是比我高出一大截儿。她又是师父和我们师兄弟最宠爱的小师妹,我怎么好对她下手啊……怕是若真的动起手来,还真打不过她……而且昔日情同兄妹,明日就要刀戈相对……尴尬啊……”
张济目光一瞪:“那有什么,各为其主而已,岂能因sī废公”
看着张绣一脸苦闷,张济轻声笑道:“别担心,吴颖已经去了冀州。那里黄巾作luà;n,韩馥无能,向袁绍求援,袁绍就派她与曹cà;o同行,前往邺城运粮去了。所以,这次你们师兄妹是没机会jiāo手的。”
张绣这才舒了口气,然后想了想,看着叔父奇怪地问道:“shè;伤徐荣的那个黄忠是刘扬的部将?刘扬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过他?徐荣可是当世名将,成名已久,颖儿得师父真传,加上天分极高,能伤的了他不奇怪。但黄忠不过无名小卒,怎么也能伤的他重伤而逃?难道是放冷箭?”
张济摇摇头道:“战报上说,当日华雄在轩辕关下杀得盟军丧胆,正是黄忠单刀正面击败了华雄。也许……也许他该是有真本事的……”
张济说着,眉头微蹙思索道:“不过从战报上来看,轩辕关先前固若金汤,但还没转眼就丢了,丢的蹊跷啊……而从各方面消息来看,刘扬此人在其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丝毫不下于孙坚等人……”
张绣一奇,张济舒展了一下身体,背起手转过身,头向营帐mé;n说道:“刘扬此人,横空出世,先是在颍川路上,以诡诈手段,击垮了高顺侯成来去如风的jīng锐骑兵。高顺此人,你也该知道,虽被吕布埋没,而且为人愚忠,但却不失为一员足以独当一面的良将。刘扬打得高顺不得不求饶,可见此人的手段。”
“面对徐荣的大军,刘扬的军马也表现的十分抢眼。五白神臂营箭雨如泼,三百风字营悍不畏死、但风格洒脱、绝不拖泥带水,而最出sè;的还是那八百长枪营——长枪如林,阵如泰山,八百人面对李mé;ng的以前jīng骑丝毫不逊sè;,并能正面迎击,只付出了不过数十人的伤亡,就稳住阵脚,然后竟对一千jīng锐骑兵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张济面sè;沉郁,但是嗓音却甚是jī昂,甚至带着某种情绪的颤抖。
张绣不敢相信地皱着眉说道:“李mé;ng此人我是见过的,统领骑兵颇有一套,多次他的骑兵营,深入匈奴腹地打草谷,鲜有败绩。骑shè;那样彪悍的匈奴人,都被李mé;ng搅得心惊rò;u跳,却没有丝毫办法,他也算是西北地界上有数的悍将……怎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一千jīng锐骑兵被八百长枪营一举击溃……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张济没好气地瞪了张绣一眼道:“我们的人的情报,就算是不算及时,但绝对是准确的。而且我要告诉你,李mé;ng的骑兵营全军覆没在长枪阵里。而且……徐荣被黄忠shè;中了肩头,而他——却被黄忠一箭shè;穿了喉咙而且樊稠也是被他们的长枪营刺成了窟窿,人头已经高悬在轩辕关上了”
张绣看着张济绝不像说谎的目光神s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皱着眉叹息道:“黄忠是个硬角sè;,长枪营更是个难啃的骨头,刘扬是个狠角sè;……这次前往,可是有血战了——血战啊”
张济笑道:“怕了?”
张绣摇了摇头,坦诚地说道:“自从十七岁上了战场那天起,我就没害怕过。但是……”
说到这儿,张绣一顿,凝视张济半刻,才沉声问道:“我们这样为董卓效死,值得么?”
张济看着侄儿凝视的目光,先是一呆,然后怒道:“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天下大义家国社稷岂是我们这些匹夫能管得了的?谁愿意打仗,谁愿意厮杀流血?不都是被bī的么我们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在这luà;n世中好好地活下去我要保护你的婶娘,给她安全给她锦衣yù;食。而你,也要为你的家小子孙负责,给他们光耀前程,让他们做世家子弟,而不是农夫乞丐”
“可……董卓……毕竟杀戮太重……是国贼啊”张绣小声道。
“天下诸侯哪个手上不是血债累累?他们哪个做的恶事比董卓少?只不过是他们披着执法者的外衣行恶,没人敢说而已董卓是恶,但他恶的光明磊落可这些自称是匡扶社稷的诸侯刺史们,有几个不是说的大义凛然,却尽干龌蹉事儿?跟董卓干,与跟那些诸侯干,又有什么不同呢?而且,董卓虽然凶残,但对自己人却是很优厚的,比起那些寡恩刻薄的刺史郡守们,我宁愿给董卓效死”张济义愤填膺地对着侄儿低吼着。
看着满脸通红、剧烈喘息的叔父,张绣不敢再多说,但临末还是小声说了一句:“叔父就不怕,身后之名狼藉?”
张济冷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绣沉声道:“成王败寇,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汉高祖不过是一个昏昏无赖,如何比得了楚霸王的义薄云天?但事实如何,汉书上是如何记载的?呵呵……所以同样,若是董卓是赢家,还怕史书上留下我们的污名?”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下邳城,晨钟暮鼓中,张镔着一身宽大的僧衣,披散着蓬松的头发,盘坐在浮屠寺慈爱的金佛下。
寺内大堂内,地上墙上空中,摆满了悬满了油灯。置身其中,就如漫步于星海天宫之中。
木鱼声,诵经声,映衬着寺外悠扬的钟声,大堂里笼罩在一片心灵的安谧和祥和中。
但是张镔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他正在修习达摩大师教授的佛学心法,为的是定心神克心魔。
这种修习方式,先是打坐入定,清空自己的身心,进入虚无缥缈不喜不怒的无我境地,然后就如睡着了一般,身心完全脱离了这个浮躁的世界。等醒来时,心儿就如同被空山新雨涤dà;ng了一样,滤去了浮华不安,沉淀下淡然自得。
但今日张镔入定之后,神识恍惚之中,眼前却浮现出一幕幕,或沉醉不愿醒来,或撕心裂肺般疼痛的画面。
虚无中,他似乎穿越了光yīn的长廊,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繁华安乐的洛阳帝都。穿过如织的人群,拂去街市的喧嚣,他顺着谪仙楼里飘出的天籁丝竹之音,如仙人般飘入了阁楼上,见到了那个白衣如雪,恍若仙子般的人儿。她还是那样的年纪,还是那样对自己饱含温馨和爱意的微笑。
“你回来了。”人儿盈盈起身,喜不自禁地柔声唤道,他微笑着上前,轻轻将那个魂牵梦绕的nv人拥入怀里,轻轻地婆娑着她那绝世的容颜,怜惜而又调侃地捏着她那小巧峻拔的琼鼻说道:“你这谪仙楼可是游人如织,若非我一身武艺,那还挤不进来。”
那人儿粉拳轻柔地捶打着他的xiōng膛,嗔了他一眼,然后将脸颊贴在他的xiōng膛上柔声道:“若是你……不喜欢人家这样……人家以后不见客,就是了……”
画面一转,那是红烛摇曳。锦被如là;ng,美人在怀,痴痴地看着他,动情地说道:“人家蒲柳之姿,望郎君怜惜……莫……莫要辜负了我……”
斗转星移,她摔碎了酒壶,深谙医道的他立刻知道酒里下了yà;o。这时一群恶汉闯了进来,嬉笑道:“毓小姐,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只感觉撕心裂肺地疼,仿佛天旋地转,生无所恋般的绝望。他怒吼一声:“为什么”
美人儿两行清泪滚落,无言以对,只是低着头抿着嘴chú;n默默地说道:“对不起……”
他怒火攻心,扬手就向她shè;出一串飞针,她娇柔的身躯巨颤,捂着xiōng腹痛苦地瘫倒在地,她最后绝望地向他伸出手,似乎要握住他的手。
但他已经绝然而去,但他却震撼地听到了她用所有力气发出的那声呼喊:“从这里跳窗出去……没有陷阱……”
她那凄mí;的眼神,是那样的凄惶眷念。但她为何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天旋地转,他看到了她正腆着个大肚子,安详地在榻上绣着虎头鞋。她不时低头望着不安分luà;n动的肚皮,慈爱地抚mō着它笑道:“宝宝要乖,你爹爹欺负你母亲亲,你可不许也学你那坏蛋爹爹。娘亲除了你,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你不爱娘亲,娘亲就每一个人爱了。娘亲很可怜呢……”
他只觉得心里酸涩难言,想去靠近她,但却发现被人控住了tuǐ儿一样,根本靠近不了。他歇斯底里地呼喊着无数声“毓儿,我对不起你”但,她依旧慈爱地跟着肚子里的孩子聊着天,根本没听见他的呼喊。
乾坤日夜、浮沉变换。她躺在chuá;ng上,面目扭曲地痛呼着,她是要临盆了。
“小姐,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就生出来了”接生婆焦急地说道。
“我……啊——”她还没等说完,就紧抓住被褥,tǐng直了身体,发出绝望的哭喊。她已经汗透了,或者说被她自己的鲜血给浸透了。
“毓儿,毓儿,相公来了,相公帮你”他心里痛极了,大声喝道,但一样无法近身,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忍受着钻心的煎熬。
“小姐——不能放弃啊——你想着这个孩子的父亲,狠狠地骂那个狠心的男人这样就能生出来了”张毓双目发直,也不哭喊也不动弹,似乎已经放弃了,但这样的结果就是母子皆死接生婆紧握她的手,几乎哽咽着说道。
他也呐喊道:“毓儿,坚持住,坚持住啊”
然后他就听见从来都是温柔地笑着的她,突然双目中lù;出了热烈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