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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列默默地点点头,用深沉而落寞的语调叹道:“是啊,思念……思念,永远不能磨平,无法从心底磨平的思念……”
吴颖转过脸,突然凝视着吴列,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问道:“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有她的责任,也有她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责任,也有我的苦衷——”吴列还没说完,就被吴颖愤怒地给打断了。
“既然你们两人都是身肩重任,都是那么的身不由己,当初为什么她会从了你,还愿意为你生孩子,然后却永远地离开你?她一个妓女,一个线人,为她哥哥的大业献身就足够了,为什么要添我这个累赘!她那么的聪慧,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我,她这样做该是报复张角吧。张角让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她一定很恨张角吧?!但她有一千种方式报复张角,但为什么要生下我呢,让我一出生就要被人笑话,都知道我是妓女生的孩子,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脏女人生的孩子——”
“够了!”吴列暴喝一声,但当他看见女儿凄惶失望的朦胧泪眼时,心里一疼,高高举起的巴掌又轻轻地放下。
“你打呀,打死我算了!你知道吗,一想起我的娘亲是一个赔笑卖身,用**来换取金钱套取线报的女间,我就恶心。我活着也不过是个耻辱——”吴颖倔强地扬起泪痕斑驳的脸,对着父亲丝毫不留情面地讥讽道。
“混账!”吴列终于怒了,但是急怒之下几次要打她但终归舍不得,最后只好在吴颖面前来回踱步,跳着脚骂道,“谁都可以骂她,就是你不能骂她!她是你的母亲,是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永远最牵挂最心疼你的人!你只看到她的不好,何尝知道她为了你甘愿忍受的多少心酸,背地里流过多少泪?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最可怜的女人,除了利用就是交易,几个人真正地关心过她,爱护过她?你作为她的女儿都把她当成了耻辱,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吴列骂完,回头又指着吴颖厉声警告道:“而且我要告诉你,你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也是最干净的女人!等你自己当了母亲,有了爱人和孩子,你就能体会到她是多么不容易!你就会知道你现在对她的侮辱是多么幼稚,多么残忍!以后再听你说出这样的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吴颖呆呆地望着吴列怒去的背影,赌气地对着他喊道:“我永远不会叫她娘的!”
吴大步不停,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永远也不要叫我爹了!”
吴颖一噎,呆了半晌,望着吴列消失的身影,才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吸了一下鼻子嘟哝道:“我想叫她也不在啊……”
看着气的不轻的吴列,还有身后远远地躲着的吴颖,吴衷纳闷地拉过吴列问道:“这时怎么了,你们爷俩呕气了?”
吴列狠狠地瞥了一眼远处倔着头不肯过来的吴颖,没好气地哼道:“呕气?是她气我,没把我气死就不错了!”
吴衷瞥了一眼吴颖,看着侄女儿红红的双眼,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委屈,心里不由地一阵心疼,忙拉过吴列轻轻地埋怨道:“大哥你也真是的,我看颖儿挺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你就舍得打骂?父女之间拌点儿嘴,斗点儿气,再平常不过了,至于闹得这样,就像老死不相往来似地,至于嘛。”
吴列走了一路,此刻肚子里的气也销了不少,再听到弟弟劝告,只是翻了翻白眼:“她都嫌弃她娘了。都怪钱宁和童渊,尽给她灌输些什么道理啊,都把她变成了一个尽爱钻牛角尖的倔驴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进去说正事,她爱死爱活都别管她!”
吴衷苦笑着招来一个伶俐的侍女,吩咐她好生伺候吴颖,这才带着大哥入了屋子。
“老三啦,我要的骏马、粮草、兵刃都备好了吗?”吴列抿了一口水,问道吴衷。
吴衷点点头:“两千匹好马,十万石粟米,两千杆白蜡木长枪,一千柄上好的长刀,一千张军弓,一万壶雕翷羽箭,还有五千套崭新的布甲。这些东西都是我一点点从袁绍那里克扣出来的,加上下面人的孝敬,不时打打秋风,不到两年就攒下了这么多好东西!人人都认为我郭图贪财好利,无利不起早,是个奸诈的小人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都以为我克扣军马军粮是拿去卖钱享乐了,自然不会怀疑我真正却把这些物资给了大哥!”
吴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十七岁就离开了我们一个人来到颍川常驻,学了一身横溢才华,也用二十年时间在这儿成家立业,广结大族名士,让你成了真正的颍川人郭图,而不再是跟袁家有着血海深仇的吴家老三。然后你主动投靠袁绍,为仇人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奔走效劳,一步步地娶得袁绍的信任,一点点地接近袁家的核心。为了我们吴家的大仇,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了!”
吴列感慨万千地拍着弟弟的手哽咽着说道,吴衷同样感伤地说道:“我倒不辛苦,倒是大哥你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撑着这个家,在乱世中苦苦地挣扎,创下了如今的家业。大哥只比我大五岁,但是瞧着却比我显老多了!”
吴列唏嘘地点点头,然后问道:“老三,袁家四世三公,学生旧吏遍布天下,如今袁绍袁术两兄弟更是把持着盟军的大权,一旦董卓覆灭,他们就极有可能登极。就算你一个人取得了他的绝对信任,但是想撼动乃至覆灭袁家基业不啻于蚍蜉撼大树啊!若是不成,你就回来吧。”
吴衷笑着摇摇头,自信地说道:“大哥和世人都只看到了袁家的表面风光,而不清楚袁家已经是包藏祸心,覆灭可期了!”
见到吴列惊异的眼神,吴衷继续说道:“袁绍志大才疏,亲人而不善任,好谋而不善断。空有一副好名声好皮囊。若是太平盛世,袁绍还能维持袁家昌盛,但是在这样一个动荡无常、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他袁绍不行!祖宗留下的丰厚基业,迟早会被他败坏光;袁术贪得无厌,反复无常,野心勃勃,不知死活地到处树敌,比起袁绍还要不如,他迟早会内外交困而死!”
吴列皱着眉头说道:“你太想当然了。袁家势力根深蒂固,只要袁绍袁术不愚蠢至极,这么多良才名将辅佐,世上何人能动摇得了他袁家?董卓一旦覆灭,袁绍再登堂入室,掌控朝堂,天子诏书一下,天下哪个诸侯还能抵挡袁家?”
吴衷好笑地摇摇头道:“董卓以西凉一地之军抗衡天下,而且残暴非常,招致人神共怒,覆灭是迟早的事,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吴列一奇,就听吴衷接着说道:“十八路诸侯会盟,推举袁绍为盟主,袁术执掌粮草大权,可谓是权重天下。只是袁绍袁术私心太重,吃相太难看,已经招致各路诸侯不满。虽然如今还在一条船上,但如此以往,几十万盟军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想想历史上流过合力灭秦,最终是怎么败亡的。当然,董卓逆天改命比不了强秦统一**的承天景命,灭亡是注定的事儿。但十八路诸侯,各怀鬼胎各有算计,想抢夺大功又怕被人当枪使折损过重被人吞没,所以互相提防猜忌,频频错失良机,比之历史上的六国还要不如。看看如今半斤八两的焦灼战局,你就该知道,覆灭董卓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那又如何?我说的是如何让袁家自食其果,以报当年吴家血海深仇。不是什么劳什子的董卓!”吴列瞪着白眼说道。
吴衷丝毫不动怒,接着好整以暇地说道:“董卓覆灭脱得时间越久,大汉朝廷的权威就越弱。等个五六年七八年天子才从逆贼手里救出来,天下诸侯早已画地自封当起自己的土皇帝了,肯听从袁绍呼召,还把天子诏书放在眼里的还有几个?那时候天下就将是一盘散沙,到处是割据势力,到处是吞并和厮杀。加上袁家兄弟当初的自私和不公,会让各路诸侯与他们势不两立,袁家就算掌握了天子,想要收拾好如此烂摊子,没有一二十年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
吴衷一顿,开始冷笑道:“何况他们袁家内部也是矛盾重重的。别忘了袁家有两兄弟,袁绍名满天下,却是庶出,两人之间的争斗必将让袁家手忙脚乱。当然,袁绍胜过袁术的可能性大得多。但袁绍同样有这样的困扰。袁绍宠溺后妻刘氏,预立幼子袁尚为嗣,并且得到了逢纪、审配等人的拥护。但是毕竟凭着个人系好废长立幼不合理法,加上田丰、沮授、辛评、高干等人的竭力反对,加上如今立业未稳,自己又尚春秋鼎盛,袁绍也就把立嗣暂且搁置一旁。他却不知,立嗣乃关系到成败的大事,这样悬而不解,让底下臣子围着三个儿子拉帮结派,彼此视为生死大敌,攻讦不休,就算如今大敌当前可以协力合作。但一旦外敌稍弱,他们内部因为继承人的争斗就足以耗去他们大半的力量。袁绍在这件事上犹疑不决,实在是给自己埋下了败亡的祸根!”
吴列沉思片刻,心里一动,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大哥能帮你做什么?”
吴衷笑道:“大哥只需一步步地发展吴家堡的势力。其他的就交给兄弟我来做吧。我依旧贪得无厌,守寡无度,做吴家堡的财源。继续做我的挑拨离间,口蜜腹剑的小人。有时间就打击打击田丰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忠臣,没事儿就琢磨着给袁绍出出馊主意,就算不能得逞,也要让袁绍头疼。然后兄弟我就要在袁尚袁谭三兄弟之间来回撺掇,煽风点火,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一个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袁家也一样!我郭图,就是他袁家的掘坟着,我要让他们落个比我们吴家还要不如的下场!”看着吴列惊异的目光,吴衷呵呵一笑,长长舒了口气道。
吴列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弟,欣慰地笑道:“我们吴家也就出了老三你这个能人,不然我们吴家不仅报不了仇,恐怕是永远都报不了仇了——”
说着,吴列话音一转道:“听颖儿说我刚走没几天,吴家堡就出了些事情。我得赶紧回去处理,这些骏马粮草一时我也用不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