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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掀开崔翎的衣衫,温柔地拿他的大掌抚摸她的肚皮,对着高耸的肚子说了好一会儿的顽话,又附耳倾听孩子们的动静。
崔翎觉得其乐融融的感觉真不错,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甜蜜了。
她轻轻地将身子凑了过去,“时辰不早了,孩儿们也要睡了,你和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乖乖的!”
五郎便亲了肚皮一下,神色充满了慈祥的光辉,“爹和娘要睡了,你们也歇息啊,明儿爹再跟你们说话。”
他躺下,搂崔翎入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望着纱帐的顶端,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崔翎问,“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你那样高兴?”
五郎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现下还不能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他将话题岔开,“我遇到了王老太医,他跟我说了将来生产时的事儿,说你这胎太大了,极有可能需要剖腹取子。我晓得你不安,也晓得你担心,但若有王老太医在,这事儿咱们便放宽了心。”
崔翎在看过景朝医书之后,这颗心已经落地。
不过,面临这种生死关头,真的很淡定很淡定,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她想了想,便爬起来一些,趴在五郎肩头,“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哦,万一我生产时真的出了点啥事,你记得不能娶了新妻就忘记了孩子们。”
所谓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
崔翎现在也就这点事放不下了。
她表情认真起来,“你还年轻,叫你为我守寡,显然不现实,我也不会提这样无理的要求。只是,你若是要再娶,还是要好好考察一下姑娘的人品,假若她刻薄,那就还是算了。”
顿了顿,“其实,别的我倒也不怕,有祖母和几位嫂嫂在,我的孩子断不能叫人欺负了去。我只是怕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到时候再和新夫人生了孩子,就忘记我们的两个孩儿……。”
这番话,崔翎说得万分惆怅,倒好像真的是在交代临终遗言似的。
五郎听得既好气又好笑,早知道他的妻子是这样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他就不提这茬了。
真是的,他说这话,不过只是为了安她的心,谁知道她竟然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还一脸的悲戚,好像真的有这事一样。
眼看着崔翎喋喋不休,一脸悲伤地要将之后的事说得更加具体,五郎叹了口气,垂下头便将她的嘴唇吻住,将她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在口中。
良久,他抬起头来,“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呢。”
崔翎满脸潮红,“什么?”
五郎冲她眨了眨眼,“你若是死了,我定是要马上另娶的。你也知道的,我袁浚是个好男人,对自己的妻子那是一等一的好,对你如此,对以后的继妻必定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到时候我和新妻情浓恩爱,又有了孩子,说不定还真的会忘记你,也忘记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男人这物种,就是这样的喜新厌旧,你说对吗?”
崔翎震惊地望着五郎,简直不敢相信,“你!”
五郎眼眸微沉,一字一句说道,“所以,你一定不能叫自己有事!”
ps:
二更结束了
132庇护
翌日晨起,崔翎送了五郎离开,便勉强扶着腰去院子里锻炼。
五房分到的这宅子大小中等,比三房四房略小一些,却还是要比二房的要大。
她和五郎住的主院仍旧叫藏香园,外头的匾额直接从镇国公府的住处揭了挂上去的。
景致虽然没有原先的院子好,但很宽敞,西墙角一树梨花还未曾谢,白嫩嫩的,惹人怜爱。
崔翎有先见之明,这宅子到手就令人在院子的三面墙角铺了鹅卵石,打算将来晨练用。
如今,倒也成了帮助生产的一个法子。
门扉轻动,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五婶婶,您在吗?”
崔翎侧着身子往门前望去,见是袁悦儿,不由笑着冲她招招手,“我在呢。”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也觉得有些疲乏,便提了裙子叫木槿扶着过去。
悦儿连忙上前扶了她进屋,“五婶婶肚子那样沉重,小心可别累着呀。”
崔翎笑着摇了摇头,“正是因为肚子那样大,才要多走动走动,这样到时候才有力气生啊。”
自从悦儿回家之后,全家人都被和亲的事烦扰,就连那骨肉团圆的心情都减退了好多。
后来又忙着二嫂搬家,自个儿搬家,还挂心着五郎在外头的事,所以崔翎一直都没有机会找悦儿好生地交谈一番。
直到近两日来,家里的氛围才算好些。
一来是因为姜皇后所说的和亲圣旨迟迟未曾下颁,盛京城里平素那些爱嚼嘴皮子的贵妇们。这一回。竟然也没有胡言乱语地传说。
好像那日坤宁殿上皇后什么都没有说过。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一样。
这样的平静,叫袁家人心中稍安。
二则却是因为家里的男人们,这几日间显然一扫愁眉苦脸,纵然满身疲惫,但他们脸上逐渐开始有了笑容。
饶是袁家这样开明的家族,女人的命运仍旧由男人决定。
她们虽然不晓得自己的男人在外头到底鼓捣些什么,但多年相处和了解叫她们一如既往地去信任。
不论如何,男人的命运决定女人的命运。他们展露笑颜,大约便是因为外头的事情顺利进行,如此,作为妻子,便可松一口气。
总之,因这两点,家里的气氛逐渐回转,又开始了简单平静和谐快乐的日子。
崔翎便想要找个机会寻一下悦儿,探一探悦儿的出身来历,是否和她一样是老乡。
她心里也晓得。这样的试探,其实并没有必要。
但只身一人漂泊在陌生的时空。所受的教育,所有过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超越这时代而活着,虽然拥有了温馨的家和相爱的人,可午夜梦回时,有时却也仍旧不免孤独。
假若悦儿也和她一般,那就好了。
崔翎请了悦儿坐下,叫木槿送上了一盏槐花冻饮。
唐师傅那位跑海的朋友托人捎了些南疆海外的粉末,叫做琼脂的过来,说是可以用来做点心。
崔翎晓得之后,便格外惊喜。
琼脂作为一种凝胶,用途可大了,除了可以拿来做羹粥,最重要的是,可以做布丁和果冻。
盛朝的夏日虽然不长,但热起来也真的要人命。
她在安宁伯府的时候就时常想,炎炎夏日,假若能够来一碗冻布丁,那真是人生美事。
所以,从唐师傅那得了琼脂之后,她便指导着刘师傅做了许多尝试,打算过一阵子便在有间辣菜馆出售。
崔翎得了美味,向来不对家人吝啬。
所以,不管是布丁还是果冻,袁家人其实都已经尝过鲜。
这会儿,仍旧叫木槿将槐花冻饮拿出来,不过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悦儿的反应。
对,没有错,她崔翎是个穿越女。
那些前世耳熟能详的川湘菜名,还有这布丁果冻,都不该是这个时期出现的食品,
假若袁悦儿也是,那么就一定可以认出来!
但悦儿的表情却十分镇定,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一丝惊诧或者怀念的痕迹。
她毫不客气地将槐花冻饮端过来,用小勺子轻轻挖一口,然后送入口中,眯着眼睛满足地说道,“我就知道,到五婶婶这儿来,就能吃到这东西。”
拨了拨盏中浅黄色的冻,她笑着说道,“五婶婶说,这东西叫果冻?真是爽口呢!”
崔翎顿时有些失望。
看悦儿的表情十分真诚,不似做伪,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果冻一样。
可祖母却分明说过,悦儿时常在她脸上吧唧一下,说这是表达欣喜最好的方式。
如此奔放的吧唧,那可不是古代人的作风。
她眼眸微垂,心想,或许是悦儿对自己还不熟悉了解,所以谨慎小心地选择了掩饰吧。
崔翎这样想着,倒也不急了。
她嫁来袁家还未到一年,与悦儿不过几面之缘,相处的时间太短,实在谈不上什么倾心相交。
悦儿对自己有所保留,那也是人之常情。
崔翎笑着说,“原来你过来,是为了要吃东西啊,我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她先前给各房都送了些果冻过去,这东西清凉爽口,男女老少都喜欢。
但最爱吃这个的,仍旧是孩子们。
家里的侄儿侄女们个个都给了好评,就连年纪稍长些的那两位,也都赞不绝口呢。
悦儿掩嘴笑笑,“不是五婶婶告诉瑀哥儿的嘛?口腹之欲,是最大的事,什么都抵不上吃饱吃好了重要。”
她墨黑如葡萄的眼睛闪着光亮,“我呀,就是来您这儿瞧瞧有啥好东西吃的!”
崔翎费心开发新产品。除了要送去有间辣菜馆卖钱。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家人们开心。
如今,悦儿如此直接地表达了对她和她的美食的喜爱,她心里自然喜滋滋的。
不过,因为存了心事,所以她还是不敢将悦儿的话,只从表面上听。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喜欢吃果冻。五婶婶这里有的是,说吧,还有什么很想吃的东西,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口味,告诉五婶婶,五婶婶都给你做去。”
悦儿目光一闪,随即却摇了摇头,“五婶婶这么大的肚子,连走路都吃力,我可不能为了自己一时口腹之欲。而累着您。这可不行!”
她立刻将话题岔开,“五婶婶。您为何要将这东西取名做果冻呢?这分明是槐花做的冻饮,该叫花冻才对嘛!”
崔翎便微微一笑,“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你叫它果冻也使得,叫它花冻也未必不成。”
悦儿便接口道,“那便还是叫花冻吧。”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却十分坚决地道,“以花作冻的便叫花冻,以果子作冻的才能叫果冻,这样可以分明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一个称谓,竟然如此坚持。
崔翎虽然不解,但她向来不大在意这样的细节,便点头说,“就听你的。”
她心下暗暗称怪,想着悦儿这稀客,好不容易来了她这里,却什么都不说,光只和她讨论冻饮的名字,还真有些奇怪呢。
但有了前车之鉴,她这一回便也不敢再直接试探了。
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