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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拿起秦礼言的饭卡就走,“借你的卡吃顿饭,回宿舍还你钱。”
三人面面相觑。李群说:“要不,打个电话告诉楚老师张程在食堂里?”“然后等着黑眼镜恼羞成怒,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告诉你们,他连楚副教授都打了。”
“啊?~~~~~”“谁说我打他了?”张程把餐盘“咣”一声搁桌上,“我倒是有那心,谁借我个胆?”
“没打就好,”秦礼言说:“你老板说了,他原谅你的过激行为和对他名誉的诋毁。”
张程眼睛一亮,“他原谅我了?可我不原谅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三人都丈二和尚。黑眼镜一言不发,喝了口汤,太烫,抓起秦礼言的书当扇子扇。秦礼言看着直心疼,“你倒是什么都敢随手拿来用,把书还我。”“你就抠门吧!”张程把书扔过来,小言一时没接稳,“吧啦哒”掉到了地上。
话说食堂的地板向来都是最精彩的,昨天红烧鱼今天熬排骨明天炒鸡丁,饭粒蔬菜随处可见,油盐酱醋从来不缺。秦礼言惨叫一声“啊!~~~~~~”大骇失神冷汗直冒,慌忙把书捡起来,油污满纸惨不忍睹,秦礼言青筋暴露,指着张程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看这架势,其他人跟着一齐紧张。李群说:“这是线装书,还是本古书,弄脏了得赔巨款。”秦礼言一把揪住黑眼镜的领子死活不撒手,扣得张程快要窒息了,他刚想说:我赔还不行吗?却猛然大叫:“啊!~~~~~”反而把秦礼言吓得心惊肉跳,回头一看,楚副教授正笑眯眯地站在食堂门口。黑眼镜一跳三尺高撒腿就跑,秦礼言想捞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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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坏事还想跑?你站住!”秦礼言跟在后面就追。拐过一个弯,出了小门,再看黑眼镜,早跑没影了。秦礼言心力交瘁地回来,痛心疾首地轻抚书本,试图把油渍擦去,怎奈污垢顽固,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秦礼言沮丧地看看高伟成,再看看李群,低头继续擦。高伟成按着他的手,说:“别忙了,奥妙都洗不掉的东西你把纸擦破了都没用。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吧。”楚副教授不慌不忙地走到秦礼言身边,秦礼言心说:都是你害的,果然是个天怒人怨的耗子精。
楚副教授拍拍小言的肩膀,一脸真诚地安慰:“这件事情,张程该受到最严厉的谴责,虽然身为他的导师,但我绝对不会姑息这种逃避责任的行为。”秦礼言觉得他简直就是手持天平的公正天神,“楚老师,您会帮我抓住张程吧。”
“是的。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张程往哪里跑了?”“我不知道,可能是教学区。”楚副教授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穿过食堂,拐了个弯,从小门出去了。无精打采地回了宿舍,秦礼言躺在床上发呆,懊悔得直想把天花板上的吊扇拽下来,不停地质问自己:干吗借那本破书?借就借吧,干吗带去食堂?带就带了,干吗要弄脏?脏就脏了,干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秦礼言猛然跳起来,对着书桌狠命地锤了一下。“终于找到问题的结症了。”
秦礼言瞪着《季历伶考》,其实比玷污书本更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秦礼言从书上撕下了一张纸,可关键是——那是秘密行为,这次可是有目共睹人脏并获逃无可逃啊!要想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收买人心?李群和高伟成犯不着帮着学校不帮我。食堂里还有谁看见了?”秦礼言开动记忆闸门使劲回想食堂里还有谁,再想想自己平时没得罪什么人,“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学校不会拿我怎么样吧?”秦礼言刚安下心来,突然像遭了雷击一样浑身颤抖,“楚老师……还有楚老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秦礼言哆哆嗦嗦倒了杯水,还没送到嘴边就洒了一身,把杯子放下,自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楚老师说他会帮我,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才有鬼!”急忙跑到办公区,找到楚副教授的办公室,黑灯瞎火一片寂静,秦礼言扭头跑到教工宿舍区楚副教授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小言啊!怎么有空上这里来?”秦礼言听见有人叫自己,猛一抬头,看见面前正戳着老白菜梆子。秦礼言呵呵笑了两声,“老师,您老身体可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老头笑容满面,“劳你挂念,很好很好。你要有事,我就不留你喝茶了,记得明天交论文。”说完,老头哼着小曲拐进楼道,远远听见他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老钱啊!这是出门赴宴啊!”
秦礼言终于回过神来,“我干吗对老梆子这么客气?我该兴师问罪!”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想想,又停了下来,别小东西没找着,再被老东西翻出那条大逆不道的短信,强词夺理骂一顿,这不没事找事吗?期期艾艾回宿舍,敲了敲黑眼镜的门,不出所料渺无回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耗子精逮到。
凄凄楚楚回屋坐在电脑前,秦礼言先是发了会儿呆,知道拖下去只能是自己倒霉,硬着头皮开始写论文。打开Word,先点开“工具”查看“字数统计”,居然只有两千多个字!秦礼言懊丧不已。翻翻资料,把有用的全抄上去,翻到《季历伶考》时,心情恶劣之极,随手打开,居然看见某页第一行写着:“男伶娼尤,委尊承恩,时之风,利使然,乐籍趋之若骛……”秦礼言联系前后文,把这一章节阅读一遍,大致的意思是说:明末男戏子地位低于娼妓,男风盛行,略微平头整脸的都无法逃脱,况且他们因利益丰厚乐于奉承权贵。字里行间充满艳羡之情。秦礼言知道古代优伶地位低下,伶行娼事乃一时之风尚,但他一直以为那些戏子都是迫于生活或慑于淫威,今天才知道他们自己居然甘之如饴!“我就为了这样一群惟利是图的无耻之辈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抓起《季历伶考》往角落里一扔,反正也不在乎了。秦礼言心说:我干吗这么认真?干脆——抄吧!这下好,办事效率高得没话说,网站点开,把靠谱的内容复制下来,往文章里粘贴,错别字改掉,过于通俗的换成半文言,再把大小字号一编排,不到半个小时,一篇六千多字的新鲜论文就被炮制成功了。这简直就是篇奇文,前半截论证缜密、逻辑清晰、语言严谨,并且引经据典骈散结合;再看后半截,分段混乱、前后矛盾、循环论证,而且语言风格不一致,事实论据居然多于说理本身,各种问题全来了。小言根本就不管,打印出来,往书桌上一扔,上厕所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秦礼言抓着昨晚拼凑出来的豆腐渣论文交给教授。正赶上师弟小林也来交论文,老头笑呵呵地收了下来,说:“按时完成,值得嘉奖。”他翻了翻放下,转脸又对小林说:“你没交全吧?”小林诚惶诚恐,“老师,时间太紧了,再说您要我写的也不是我的专长啊!”
“自己想办法,你们俩都出去吧。”小林哭丧着脸出来,抓着秦礼言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师兄!您救救我啊!四分学分啊!”秦礼言赶紧抽出袖子,“行了行了!什么事?你直说。”“老梆子叫我写四篇讲稿,我写了两篇,另两篇实在写不出来。”秦礼言听得头都大了,咬着牙问:“什么方面的?”小林偷眼瞧了瞧,趁秦礼言还没生气,急忙说:“关于拟话本和元典散文记叙成分。”
秦礼言脸都青了,狠狠瞪了一眼办公室大门,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穿过墙壁直烧到书桌后面的老头身上。“知道了,我写吧!”小林立刻转阴为晴,欢呼雀跃,就差一口亲在秦礼言脸上。秦礼言急忙拉住他,皱着眉头说:“别高兴得太早,一篇一百块。”“啊??~~~~~”“嫌贵?”秦礼言扭头就走。“哎!哎!师兄!别走啊!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小林紧跑几步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三天能发到我电子信箱里吗?**@163”“行!再加一百赶工费!”小林差点哭出来,“师兄,大家都是穷学生,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秦礼言直接下楼往左拐,小林在后面高喊:“三百就三百!师兄!要保证质量啊~~~一定要保证质量啊~~~~事关学分啊~~~”秦礼言胡乱挥了挥手,轻声地自言自语:“质量?我的论文都是凑出来的,你还指望我认真写这劳什子?小家伙你太天真了,被老头利用了还不知道!”老头确实在利用小林,他老人家心知肚明这样的讲稿该让谁写最合适,不二人选就是大弟子——秦礼言。小言研究古典文学作品中的记叙,涵盖写法、内容、要素、变调……小说戏剧史书是家常便饭,就连专门说理的政论文、长于抒情的情诗艳词、无病呻吟的伤时感怀小品文……他都能用显微镜般的眼光找出记叙成分来。秦礼言跟着老头五年了,双方什么脾气俩人一清二楚。这件事就像买房卖房一样,需要个中间人,可怜的小林就被选中了,人家中间人还能得点介绍费,他倒好,倒贴了三百块。
秦礼言趁势到楚副教授办公室去了一趟,吃了个闭门羹。到教学区听了一节课。中午吃完饭回宿舍,先去敲张程的门,还是没人,回屋整理借来的书,看着脏兮兮的《季历伶考》心里堵得慌。
秦礼言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天上的云,又看了会儿地上的人,磨磨蹭蹭拿起几天前的报纸,翻了两张又放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礼言把心一横,一脸壮烈捧起一堆书出门上图书馆。
还书很顺利,十分钟不到就还清了,秦礼言刚松了口气,只见图书管理员小美眉笑着说:“秦师兄,这书我们这里可流通不了,你在哪借的还得上哪还!”举着《季历伶考》晃了晃,晃得秦礼言头皮发麻,差点吐出血来。心说:还要你说?我这不是想蒙混过关嘛!板着面孔上四楼,这地方人员明显稀少,穿着旅游鞋走路都能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老远,管理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