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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的眼光好得很,专捡贵的来摔,少主不当一回事,他这个做总管的却心疼极了!
还在思索着该把宝贝们藏到哪里去,纤细的身影已经掠过他身旁。
“茶就免了,我直接去书斋找他。”她很清楚,这个时辰,严燿玉通常都在那儿内审阅帐册。
严总管瞪着那逐渐远去的窈窕身影,全身僵硬,冷汗凝结,一颗又一颗的沿着额际滑下。
接着,他陡然回身,神色焦急,张口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吼。
“快!快去请大夫来府里预备着!”
老天保佑,少主可千万别被毒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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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穿透窗棂上的薄纱,洒入书斋,带来些许暖意。
室内的家具十分简单,只有几排书架,以及一组黑檀木雕成的桌椅,摆设以实用为考量,不见半点奢华的痕迹。
清雅的书斋里,却传来难听的哭嚎。
“呜呜呜呜,少、少主——”
一个胖呼呼的中年男人,像只乌龟般缩在地上,肩膀耸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青砖都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呜呜呜呜,少主,呜呜呜呜——”
哭声持续不断,痛心得如丧考妣,而几尺之外,坐在黑檀宽木椅上的严燿玉却意态悠闲,批阅着桌上的几叠帐册,不受分毫影响。
他高大且俊朗,肩膀宽阔、胸膛厚实,剃锐飞扬的剑眉下,是一双黝暗的黑眸。虽然身材比寻常男子健硕,但举手投足间却温文儒雅,不见半点傲气。
这个男人,是一把未出鞘的刀,无人知晓他其实有多么致命。
“呜呜呜呜,少主,您也理我一下啊,呜呜呜呜——”地上传来可怜兮兮的呜咽。
“刘广,起来说话吧!”他淡淡的说道,端起那三件一套的盖碗青瓷茶杯,以杯盖滑过杯缘,再啜了一口热烫的香茗。
“呜呜,属下罪该万死,办事不力,不敢起身——呜呜呜呜——呜呜哇哇——”严家商行的大掌柜刘广,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愈哭愈大声。
“刘掌柜,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严燿玉叹了一口气。
“但是,这次的书画大展,咱们可是赔了银两啊!”一提起那件事,刘广的眼泪又喷出来了。
天下人都知道,京城严府不但富可敌国,且书礼传家,历代主人个个都是饱读诗书。如今的当家少主,更是写得一手铁画银钩的好字,令人赞叹不已。
书画之类,原本就属于严家的生意范畴,京城内规模最大、设备最齐全的墨刻坊,即是属于严家。
因为京城内书画之类需求与日遽增,严府几间新的书画铺于同时开张,为了广为宣传,少主亲拟计划,搜罗名家墨宝、书册卷轴,举办书画大展,还广发请帖,邀请众多富商与文人。
严府上下动员,筹备多时,人人精神抖擞,原以为天衣无缝,肯定能以人气带来买气,赚进大笔银两。
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好好的一个计划,全教那女人给破坏了!
城西钱家的长女,特邀天下名厨齐聚京城,办了个热闹非凡的易牙祭。她租下城中一处广场,盖了座高棚,设宴千桌,广发请帖。
易牙祭的会场上,用的是苗疆的药材、塞外的珍馐、南方的瓷器。钱家的几位姑爷,都在钱金金的要求下,无条件提供协助。
不但如此,她还设计出几款药膳,经由名厨烹煮,开设滋阴宴与壮阳宴,男女的银两皆赚,京城内不论富商皇族,还是升斗小民,无不自投罗网。
反观严府的书画展,砸下大量银两,却落得门可罗雀,参观者少得可怜。
不少富商怕得罪严府,勉强的来露个面,在会场小跑步的绕了一圈,证明到此一游,接着就跳上轿子,焦急的喝令轿夫加速前进,直奔壮阳宴,深怕晚到一步,花费大笔银两才预约到的席位会被取消。
这下好了,不论是人气还是买气,全被抢光了!
严燿玉沉吟片刻,在脑中回忆那场易牙祭的细节。他的眸光闪烁,倒是嘴角那抹笑,始终未曾褪去。
“盈亏乃商家常事,用不着这么自责。”他简单的说道,温沉有力的嗓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但是,呜呜,那些银两——”刘广又想哭了。胖脸揪得像包子。
“主意是我提的、计划是我拟的,就算有亏损,也该是我的过错,与你无关。”深邃的目光一敛,薄唇似笑非笑。
刘广却没这么好的修养,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擦干眼泪,仍是气愤难平,挪动着胖嘟嘟的身子,在房内不断踱步打转。
“少主,我说,这不是你的计划不好,而是钱家那女人太过分了。”
“是吗?”
“她存心作对,挑在同一日开展也就算了,竟连撒帖子的对象,也跟严府相同。”想起这一点,刘广仍是气得下巴肉抖啊抖。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不但适用于战场,也适用于商场。
刘广胖睑一皱,用力摇头,三层的下巴肉甩过来又甩过去。
“少主,您是赔钱赔得糊涂了吗?她可是让咱们赔钱的罪魁祸首,您怎能称赞那个可恶的女人?”
严燿玉无声浅笑,慢条斯理的端起瓷杯,拿起茶杯盖,轻把杯缘。
“刘掌柜。”他唤道。
“少主,您别阻止我,我不说不痛快,那个女人啊,实在是——”
“刘掌柜。”
咒骂再度被打断,刘广勉强住了口,但胖脸上仍是充满愤慨,实在很想一骂为快。
哼,是少主心地好,处处忍气吞声。换作是他,非得骂臭那女人不可!
“少主,您啊就是心地太好,那女人才会肆无忌惮,处处欺压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钱金金的恶劣行径,可都在心里为少主抱不平呢!“啊,对了,您刚刚要说什么?”他问道。
大手一扬,指向门口。
“你回头瞧瞧。”
瞧?瞧什么啊?
刘广纳闷的回头,瞬间,血色从胖脸上褪尽。
书斋的门槛外,正站着一个窈窕身影。
妈啊!
他嘴里正在咒骂的那位“罪魁祸首”,竟就站在门口,静静对着他微笑,小手中还端着一个漆盘。瞧她那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是站了许久,说不定把他先前的咒骂全听进去了——
“大、大、大姑娘——”扑通一声,肥嘟嘟的身子再度趴倒,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回,他没有痛哭失声,反倒脸色惨白、全身发抖,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钱金金弯唇一笑,精致绝美的小脸上,看不见半分怒容。
“刘掌柜的,没想到您这么在乎我,时时刻刻念着我呢!”她端着漆盘,绣鞋轻挪,脚步声轻而细碎,却不疾不徐,优雅合韵。
小红则是亦步亦趋,跟随在金金身后,踏入书斋。
“大、大姑娘恕罪,我、我——”
“刘掌柜想说什么?”她笑得更甜。
刘广冶汗直流,知道得罪了她,自个儿肯定要倒大楣。
“呃,啊、那个——那个——属下告退!”他大喊一声,猛然跳起来,火烧屁股似的冲出书斋,肥胖的身子一路乱滚,畏罪潜逃。
清灵的眸子瞅着逃窜离去的背影,掠过一丝嘲弄,接着掉转回来,望向书桌后方的男人。
“严公子,日安。”金金走到书桌前,有礼的福身。
他点点头,双手叠在胸前,默默审视着她,视线滑过那美貌的脸蛋、纤细的身段。
黝暗的黑眸中,在注视她时,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奇异光亮。
两人相识已久,但是这几年之间,彼此为了抢夺生意、赚取利润,明里暗里不知斗过多少回。
不可否认的,钱金金是个特殊的女人。
自从她十五岁及笄,就开始接触商场生意,惊人的商业长才,在一椿椿的交易中崭露无疑。
商机瞬息万变,供需之间盈亏莫测,她却能处之泰然,游刃有余,论起赚钱本事,半点不让须眉,甚至还略胜一筹,败在她手上的商场老将不计其数。
放眼天下,绝少有人能在商场上与严燿玉匹敌,而金金无疑就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她笑意盈盈,莲步轻移的走近书桌。
“严公子为何不言语?难道是不乐意见到妾身?”她问道,声如银铃。
他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仿佛就连泰山崩于前,都无法改变那慵懒的微笑。
“不,我只是在想,上次见到你这么和善,是多久之前的事。”记忆中,这小女人可不曾给过他太多次的好脸色呢!
金金装作没听见他话里的讽刺,迳自搁下漆盘,再轻挥着红纱绒扇,款款走到书架旁。
书架上有经史子集、各地风土方志,以及大量的兵书。
她随手抽出一册兵书,低头翻阅书页,书上的评点眉批,字字苍劲有力。
“公子学富五车,书画造诣更是高妙,也亏得如此的才华,才有能耐举办风雅的书画展。”她回眸一笑,将书搁回原处。
严燿玉的眉再度挑起,黑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
啊,是他耳朵有问题,一时听错了,还是老天要下红雨了?金金居然赞美他呢!
“好说,不如你的易牙祭就是了。”
“啊,不不不,公子恁是自谦了。妾身先前才去过书画展的会场,那儿空无一人,空气好极了,不像我们那儿,生意太好,处处挤得水泄不通,让人胸口发闷。”她话中有话,明褒暗贬,精致的粉脸上,绽放一抹迷人的微笑。
“金金姑娘缪赞了。”严燿玉没被激怒,以不变应万变。
她乘胜追击,不肯松手,继续戳他的痛处。
“只可惜啊,曲高和寡,有闲情逸致的人毕竟不多,您这次的书画展,可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