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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闻言,她下意识地探头四周张望了下,可是能见度实在太低,最终什么也没瞧见。
“小心,前面有坑,向右转。”迈尔叫了起来。
听见他的指示,林微微下意识地打了个方向盘,迈尔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急忙伸手去补救。但是他出手太晚了,车子掉进坑里,剧烈地上下摇晃。
后车厢的福格尔闷哼了一声,迈尔也差点撞到脑袋,他皱起眉头,带着一丝嘲讽,嘀咕道,“我感觉自己像是骑在马背上。”
林微微干笑一声,不禁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他说,“我说了,右边,但是你却拐向了左边。”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道,“我太紧张了,所以左右不分了。”
闻言,迈尔脸上带着一丝军人的严谨,眼中隐去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如果前方是一个地雷,那么因为你的左右不清,我们已经被炸成肉泥了。”
听见他斥责的语气,她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边,暗叫,我又不是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会出现纰漏也是所难免啊。林微微的心里有些委屈,想开口反驳,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忍下了。
迈尔说得没错,确实,她应该更仔细,毕竟在战场上,每一个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于是,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道,“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听见道歉,他侧脸向她瞥去,只见她抿着嘴唇,脸上明明有着委屈,却硬咬
着牙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不禁心中一软,他缓和下神色,不忍再说什么。
车子沿着顿河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迈尔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找对方向之际,一栋破败的建筑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大楼罩着巨大的红十字标志,至少有十几辆德国军车停在外面的空地上,门口设置了一个简略的站哨岗亭。当他们的车开近之后,立即有人过来检查。两人将身份证明递上,哨兵仔细地翻看了用一下,然后向迈尔敬了个纳粹礼,放他们进入。
从车上下来,林微微如释重负,这个令人担惊受怕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在这里,她遇到了两个熟人,卡尔克和沃夫冈。经过一场生死磨练,再见到同组师兄,林微微从未感觉那么欣慰过,沃夫冈的那张石头脸顿时变得可爱而亲切。
卡尔克命人将车中的重伤员抬入急诊室,而迈尔的伤口也必须立即被重新消毒处理,来不及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林微微的肩膀,道,“去食堂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我带她去。”沃夫冈自告奋勇地道。
卡尔克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随意地挥了挥手,跟着一群医护人员进了急诊室。所谓的急诊室,也不过是一间设备简陋的小屋,摆放着一些手术必用器具和一张移动军床。
“克劳斯受了重伤,□可能要截肢,已经被送回柏林整治。这里只剩下三个军医,卡尔克成了战地医院的主治医师,所以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沃夫冈叙述着现状,见林微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你是在担心那个和你同车的伤员?”
她点点头,忧心忡忡地道,“福格尔家里有妻儿在等候,我希望他能够从死神面前捡回一条性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他会的。因为卡尔克是我见到过最棒的医生,连吕肯教授都要靠边站。”
沃夫冈向来心高气傲,不肯轻易夸人,能够得到他的赞许,说明卡尔克确实有几把刷子。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听天由命吧,林微微深吸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这里还算安全吗?有没有遭到敌军轰炸?”
他摇了摇头,道,“这里四周布满了我军的防线,暂时安全。听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林微微听不清,忍不住问,“听说什么?”
“听说第六军团的司令部马上就要搬迁到这里。”
“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不久就能见到传闻中第六军团的最高统领保卢斯大将了,一个统领25万军团的传奇人物。”
闻言,林微微不禁皱起了眉头,比起他的兴奋,她心中只是塞满了疑问。两军交战,一般司令部都设置在战线后方,以防大军的防线被忽然突破,俘虏司令官而导致群龙无首的情况发生。可是,这位将军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将司令部迁入城内,尤其在这种敌我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一旦第六军团的司令部被困死,断绝和外方联系,那么唯有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会做出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打算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是,这并不是保卢斯的风格,她学过的历史也绝对不是这样的。历史上,保卢斯并未战斗到最后一秒,已向苏联投降,9万德军残部被俘。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这位最高统领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林微微满腹心事,低着头跟在沃夫冈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食堂。沃夫冈说了些什么,她并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指示做事。
有人给了她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山羊奶,因为是刚从锅子里盛出来,所以很烫。林微微伸手去接的时候,没留心,手指顿时被烫红了一大片。她本能地一缩手,就听哐当一声,饭盒掉在地上,羊奶倒得到处都是。
见状,那个炊事员立即心痛地抱怨起来,脸上都是不满,“这么珍贵的山羊奶,士兵想喝喝不到,你倒好,给我全都倒在地上浪费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微微急忙蹲下去想要收拾,可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收得回来?耳边听见那人的话,心中的愧疚更甚,哪里还敢开半点小差。
见她神色慌张,沃夫冈忍不住蹲下去和她一起收拾,替她解围,解释道,“她刚从前线上逃生,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精神不振,所以请您谅解。”
“前线?”那个人哼了声,并不买账,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这里谁不是从前线上回来?”
见沃夫冈想反驳,林微微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对他摇头。这种争论,没有意义,她能忍,再说本来就是她不对在先。这里不是学校、不是家,而是战线,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轻则造成对别人的困扰,重则造成生命危险。
那人估计也是陷在战线上,一肚子的牢骚,乘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发泄了出来。本来就是种族歧视者,现在逮到机会,更是加倍刁难她,死活不肯再给她打羊奶。
林微微没说话,但沃夫冈在一边气不过。他又走过去,道,“那我来取我的那份总可以吧?”
那人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转身又去重新打了一份。
“大家在战场上,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我劝你还是对我们军医客气点的好,除非你能保证这辈子永远不在战线上受伤,不然,有
你好受!”沃夫冈出生名门,实在看不过这人的嚣张,忍不住丢下了几句重话,想戳戳他的锐气。
那人被他说得身体一颤,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里虽然不甘,却也不好反驳。手下又多加了几勺山羊奶在饭盒里,然后递给他,末了还加了一句,“小心烫。”
见风使舵的狗腿子!沃夫冈在心里怒骂了句,伸手接过,连看都没看那个粗鲁的家伙,拉着林微微转身走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沃夫冈将羊奶递给她,问,“那天你们在撤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怎么会和党卫军的军官在一起?是不是说明党卫军救援部队就在附近了?”
他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林微微看着他,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了。
见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沃夫冈不禁扑哧笑了出来,道,“你还是先喝羊奶吧。有了精神才有力气说话,不是吗?”
她点点头,手里捧着奶,喝了一口,那热乎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了胃。忍不住又端起来喝了几大口,直到身体回暖,手脚不再冰凉,才有了一些精神。
“运输大队送走你们之后,我们在原地等待。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回来了。但是,我们很不幸地遇到了苏军的轰炸机。除了我和克劳斯,其他人包括司机,无一幸免。我本来想回来找救援,却在半路遇到了前来寻找燃料的党卫军侦察队。”
“党卫军的支援部队既然已经到了斯大林格勒,为什么不开进来?”
林微微摇头,“他们还没到达城市,还在200公里外,因为缺乏汽油而无法继续前进。”
说到这里,她不禁停顿了下,暗忖,从前天到今天,就连克劳斯都被安全送回野战医院,护送燃油回去的党卫军应该也早已返回大营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已赶赴战场,挽回局势,帮助第六军团反攻成功。
在战线上条件艰苦,林微微和其他护士安排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床,只有地铺,一共十个人,轮流值班。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眼,她被批准先休息一天,第二天开始轮班。
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她窝在被子里,到头就睡,本以为这一觉会睡足12小时。没想到凌晨的时候,被冻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头顶冷风呼呼地吹来,本不想起来,可心里实在惦记福格尔和迈尔,只得穿衣起床。
福格尔动了手术,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输液,他旁边的床铺上靠坐着迈尔,听到走动声,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她问。
“已经将伤口缝合了,这里的医生护士,水平要比你高超。”
听他这么说,她脸上一红,讪讪地
道,“对不起,我还是个学生。”
见她脸红耳赤的模样,他挑起嘴角微笑,“不过,卡尔克说,至少你在替我挖除子弹的时候,没有切到动脉,所以没有失血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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