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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池的线索与路径。
在夜色朦胧,夜路凝结的时光中,他两人接近了山丘下的帐幕,这是罡风将起前,罕有
的一个良宵之后,可能进入风季,寒冬也将接着而来了。
没有风,繁星满大,也没有云层的掩覆,所以寒露沾衣,人在草原中行走,自腰以下全
湿了。
沿山脚下距帐幕不远处,百余匹壮马小驹在星光下徘徊,另一处则是三两面只大小羊
群,挤成了一团的静静睡了。
两人在附近搜了一匝,不见有守夜人,便向第一座帐幕而去,帐幕中有灯光,且传出隐
隐人声,天刚黑不久,人还未睡。
两人悄悄的接近帐幕,事实上他们也不怕,用不着掩住行踪,不必偷偷摸摸,在帐门不
远处放下马包,向帐门徐徐而去,里面有男女的嘻笑声,说的是蒙语,他两人听不懂,耳力
一无用场。
中原到了帐门,伸手一撩帘子,两人一闪而入,帐门重行合上了。
帐不大不小,内分两室,地下铺了皮垫,两侧设有寝具,中间是过道,放了几双大小直
逢靴,五名男女分坐左右,左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四十岁左右的蒙人,右面是两个妙龄少女,
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内间中地帐柱旁,挂了一盏白色灯笼,里面是铁盏而不是蜡烛。
进了帐,寒气全消,暖洋洋的。
两人在门口一站,五个大小蒙人都惊叫出声,火速站起.两个中年蒙人夫妇,伸手去褥
下拔出两把长刀,两个美丽少女也在枕下拿出两支尺长的亮晶晶短刀,小娃娃却在怀中掏出
一支匕首。
中原与姑娘不为所动,让他们乱,所有的刀全出了鞘,中原方沉静的问:“有人会汉语
么……”
语声未落,小娃娃一声怪吼,奇快冲到,一刀向中原肚下扎到。
中原伸两个指头儿一夹,夹住了刀身,信手一抖,小娃娃筋斗跌回原先所坐处,躺在地
上张目结舌,中原左手一弹,匕首“得”一声轻响,插入帐柱上,齐偃而没,帐柱仅轻微地
略为颤动。
两个中年男女也扑到,中原大弓前指,淡淡一笑道:“退回去,我不想你们死。”
“铮铮”两声脆响,两把长刀同时让弓鞘击中,凶猛潜力将钢刀击落褥上,两男女同时
惊叫,踉跄后退,脸色泛灰,几乎坐倒。
“有人会说汉语么?”海蕙说话了,她的话十分悦耳,清脆而声如银铃不象是个男人。
而少女刚走出两步,想扑上去拼小命,中年蒙人一声轻喝,将他们喝住了。
听了海蕙的话,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现出恐怖的神色,不敢回话。
中原放下弓,双手支在弓鞘上,笑道:“你们的神色已告知我们,你们不但听汉语,也
会说汉语。”
“五双眼睛都向他瞧,他更为了然。又道:“我们不想杀你们,但你们必须消去敌意,
兔得双方误会死了太冤。”
“你们是什么人?”中年人用汉语问了,居然咬字极清,略带京师口音,只是咬腔太硬
了些。
中原善意的一笑,说。“我们是到这儿找人的,有两件事找你们商量请教。”
有事请说,如未能办得到,愿效微劳。中年人果然敌意全消,客气的话。
“第一件事,想借一席之地,住上一宵,我们的马死了,帐幕也丢了。”
中年人笑了笑说:“草原中任何一个帐暮,皆可留宿客人,算不了一件事。”
中原也笑道:“不错,任何帐幕皆可留客,这客却不是指汉人。”
中年人摇头苦笑,说:“尊驾所说确是事实,但也不尽然,自从可汗脱脱不花升天后,
各族都有野心勃勃的人,但其中不乏愿与汉人和平相处的明智之士,想当年也先谋举,可汗
就曾经说过。“吾侪服食,多资大明,何忍为此?”以本帐来说,就从未兴兵进关与你们作
对。”
“阁下是那一族的人?贵姓大名能否见告?”
“我叫阿克巴,属于乌河图可汗的一支。”
“哦!你们是真正达达可汗族人。”
“是的,我们这一族人已经凋零,我这一支从克鲁迁来,想进关依附大明。可惜,眼下
来的不是时候,便在这儿暂住,等风声不紧时,再为打算。”
“你们共有多少族人?”中原往下问。
“男丁三十六,孺妇四十。”
“你们岂敢在这儿停留?这儿是满都鲁的地盘吧。”
“满都鲁在西南,毛里孩在西北,这一带往东,则是零星各族的临时居所,我们曾向满
都鲁纳了驼马,也向阿卡罪纳了金珠,已得哈伦活佛的恩准,可在这儿停留至明年寺间,这
期间不会有人骚扰们我。”
“七八里外那座庙,有多少喇嘛?”
“有六十余名,三名活佛,哈伦活佛是这一带大各鼎鼎的圣僧,三五百里内的人都
怕……都敬畏他。”
“请问,这儿到缓盐池有多远?”
“远着哩,往西南行,约有八百里左右,如果找人,从这儿往北,约百余里路就是原来
的东胜城,那儿住有不少人,打听比较容易,两位请座,还未请教过两位贵姓大名呢。”
姑娘转身出外拿了马包,两人便在左右寝褥上盘膝座了,中原说:“我姓祝,名中原,
这位是敝义兄海蕙。”
阿巴克也将妻小向两人引见了,他的妻子,与两个女儿,小儿子是唯一的后代,他说:
“其余的五家,人丁也不多,壮年人大多已经战死草原,在另一处山角下,还有另五家,距
这儿还有二十里。”
中原一面打开马包,一面说。“我兄弟打扰你们一宵,明日一早起程西行,有一事向阿
巴克情商,可否让两匹健马代步?”
“马,小意思,两位明晨可以自行挑选。”
中原在包裹内取出一大包茶叶。送给阿巴克说:“这是最好的陕茶,打扰贤夫妇,无以
为报,区区微物略表寸心,请接受我兄弟的小心意。”
五个老小全喜形于色,呆住了.茶叶,那时是最贵重的礼物,每年为了边区以茶马易的
交易,不知发生了多少的纠纷,死了多少无辜.承平时,在边关互市之地,上马每匹易茶六
十斤左右,这种茶是最糟的茶叶最高的可换一百二十斤,几乎难以入口,自从烽火连天之
后,茶马市已经取消,全靠汉人冒生命之险将茶走私出境,不要马。要金银,价格之昂,一
般小民不敢奢望,论马价,每匹马还换不到十斤苦茶叶。
听说是最上品的陕茶,两个小姑娘丢下了刀,喜悦的膝行抢近,四只手同时伸出了,用
汉语不住道谢。
阿巴克摇头苦笑道:“两位幸勿见笑,我们日食乳酪,无茶则易病,自从这十余年来,
马多却无法至边内出售,茶也难得,苦不堪言,两位慨送名茶,难怪小女失礼。”说是最好
的陕茶。其实就是极普通的茶叶,只不过加以压紧成块,比一般的易马官茶品质要好得多,
老枝儿不参在内而已,如果是国内的真正名茶,反而没人问津,中原已早有出塞准备,马包
内裹有十块茶砖,每一块是十斤,他大方的送了一包.里面盛了一块,足足十斤。
两个少女急不及待,撕开了纸包,看到了茶,捧住一阵猛嗅,小娃娃更是毛手毛脚用手
去挖,挖不动他去拿匕首,要动刀啦!
中原突然掩上马包,火速抓起大弓,低声问:“阿巴克兄外面有人,快到了。”
阿巴克一跃而起,抢到帐门,撩帐伸头外出,贴的静听不久,忽然伸手向后一挥,低声
用蒙语急促的说了几句.两少女脸色一变,抢入内室,内室中全是家具,发出一阵响声.
“什么人?”中原低问。
“阿卡寺的活佛,真糟!”阿巴克绝望地叫。
“是为了我们么?”中原再问。
阿巴克嗫嚅着说:“你不必为我们担心,你们可先避一避,免得使我们为难。”
他将马包塞入里间,向姑娘说。“蕙,先进一避,走”
说走就走,两人俯身贴地从帐门下掠出,只一闪,便没入草丛之中.
“咦!”阿巴克变色惊叫。
“怎么了?”他的妻子惊问。
“这两个人不知是人是鬼,一闪便不见了。”
“也许与活佛一样,可以神出鬼没的人。”大女儿伸出头来回答.
“少废话,躲好些,不然,送你人寺。”阿巴克低喝。
不久,外面响起沙沙的踏草声,不轻不重,不象是一个人,帐中灯火一熄,父子三人都
各自摊被假睡帐门外的人听了许久,最后仍撩帐而入,伸入一盏暗黄色的风灯,帐中一亮。
首先是惊起了阿巴克,他挺身坐起,奇快的掏出枕旁长刀,突又放下,起身跪下合掌下
拜,用蒙语喃喃的说个不停,他浑身一丝不挂,状极可笑。
灯光下,现出三个红衣大喇嘛,合掌回礼,吱里咕噜在互相问答,良久将用灯略一照
射,急退出帐外。
中原和海蕙就伏在十丈外的草丛中直等大喇嘛完巡六个帐篷灯光去远后,方始重行入
帐,帐中无灯,只听阿巴克说:“两位请早些歇息,如果夜间有动静,千万不可再外出
思量再三,中原决定冒险越山,希望利用山上的高大草原隐住形迹,图个侥幸。
俩人食物包和水囊全是满的,无所惧的向山梁驰去,梁的那一边靠北三五里,金色的阿
卡寺寺顶饰物,在朝阳下闪闪生光,豪光万丈,在西北边上,最富有的是各族首领可汗,台
吉,部长一流,其次是喇嘛庙。
据说,喇嘛的房中数天下第一,庙里的黄金也是第一,待佛家和其他器具,直至庙里的
饰物,全是纯金所制,确否证,族人没有肉食,没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没有金银奉献给庙
里,才是最丢人的事,傻得无药可救。
光大化日之下,莽莽草原之中,两人两马怎能逃得过人们的眼下?还未到达山下。山上
早已响起了胡笳声,阿卡寺中,钟鼓之声也悠扬的传出了。
两人依然无惧,策马向直脊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