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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练成长春术,成了仙的老太婆吧?”
“不要笑,我是当真的,十二岁我就带了随从游览天下名山胜境,到今天已经有七
个年头。”
“唁!成了老江湖了?”
“至少可算监竿充数。宋巡抚不算是个真正的好官,自负而又胆识不够,仰江宁将
军额山的鼻息,你和他处不来的。
他的幕客甚多,把每一个幕客师爷都看成奴才。如果你真要为清廉的官吏作幕,不
知去投奔按察使张伯衡。”
他大感惊讶,怎么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对官场的事懂得那么多?
“张伯衡?他又是谁?”他问,无暇多想。
“江南按察使张伯衡,名动公卿的天下第一清官。宋巡抚很讨厌他,经常制造事故,
让他到各府州奔忙查案。
所以你在苏州按察使衙门,很难见到张按察的面,目前不知在哪一府州穷忙。”假
公子似笑非笑打趣他:“投奔他,你将穷一辈子,你这件乌云豹裘,早晚会进当铺的,
能有老羊皮袄穿,已经够帅气了。”
“真要穷得上当铺,岂不斯文扫地?哈哈!这件事眼下决定未免言之过早,到苏州
之后,我还得好好看看,并不急。”
“妙啊!我们结伴而行,可好?”假公子欣然说:“我要到杭州,苏州我熟悉,我
会是一个好游伴。”
“不行。”他一口拒绝:“沿途我还有些俗事料理,逗留多久,连我也无法估计,
不能因此而耽误你的行程。如果有缘,日后我们相见有期。”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假公子的脸沉下来了:“我承认我自负,脾气也不好,
但我会……”
“你想到哪儿去了?”他郑重地说:“我比你痴长几岁,我也曾像你一样年轻过。
那时候,我比你更自负,脾气更暴躁。
像阴阳双煞这种魔道煞星,早年如果如此冒犯我,她们死定了,你还轻易地放过她
们呢。喂!别多心好不好?”
“我不管。”假公子姑娘的小性使出来了:“我沿途慢慢走,在每一座城市小留,
等你前来相聚,只要你抽空来见面,我决不干预你的事,除非有像阴阳双煞一类妖孽找
你的晦气。”
“这……”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想见面嘛,你就来找我,我的落脚处你一定可以打听得出
来。
“也好……”
“我们说定了哦?”假公子终于流露出女性的妩媚和欢愉,笑得好甜好甜,男人的
装扮出现女性的妖媚,真令人大惊小怪。
“你很顽皮。”他摇头苦笑:“吱吱喳喳抢着说话,抓人话柄断章取义,啧啧!我
猜,你老爹对你一定很溺爱,一定感到头大。哦!章兄仙乡何处严
“天津卫。”假公子泰然说:“祖上从前是前朝的军户,散户后在扬柳青拥有百十
顷地。家叔经营海舶,远到朝鲜贸易。”
“你真该做个千金小姐。”他笑笑:“挟万金游历天下做野丫头。小心日后找不到
婆家。我也有几个钱,午间请你到醉仙居买醉,你敢不敢去?”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什么不敢。”
“好,近午时分我去邀你,如何?”
“我等你。”假公子脸红红地说,居然回避他的目光,这才像一位大姑娘。
“近午见,我的早餐还没着落呢。”张秋山婉转地下逐客令。
假公子恋恋不舍地离座告辞,往昔的飞扬跋扈神情完全消失无踪。
“我的小名叫春,很俗是不是?”假公子在房门口转身,嫣然一笑,转身急急一溜
烟走了。
张秋山站在门外,目送章春的背景发征。
午间,两人在名酒楼醉仙居小酌,双方极为投缘,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心灵的距
离逐渐拉近。
当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承人的秘密,即使亲如父子,也不可能万事无讳。
江湖人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和警觉性,这一天中,行脚扬州的江湖朋友,已经感觉
出潜在的危机,嗅到危险的气息,看到不寻常的凶兆。
紧张的气氛出现在江湖人的神色变化中,敏感的人已知道将有不寻常的变故发生。
有些人不愿卷入游涡中早早离境。
有些人好奇心重要留下来看结果。
有些人希望找出蛛丝马迹以增见识。
有些人振臂而起准备为朋友两肋插刀。
有些人唯恐天下大乱在旁煽风拨火……
张秋山和章春,似乎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似乎没察觉出异象,事实与他俩也不曾
与外人接触,似乎他俩不是江湖人,江湖任何变故皆与他们无关。
阴阳双煞结帐走了,避免和他俩碰头。
风雪交加,这一场严冬大雪来势汹汹,还没有放晴的迹象,根本不可能外出游玩。
二更正,两人在章春的客院上厅围炉品茗促膝清谈,夜静更阑张秋山才告辞返回住
处,已经是三更初正时分,大冷天正好睡个好觉。
三更正,风雪漫天。
镇淮楼附近,仍然危机四伏。
埋伏的人今晚增加了一倍。
昨晚平白失踪了两个人,当然必须增强一倍实力。
楼东甘步外的城头上,突然出现一个灰白的人影,突然得出人意料之外,像是突然
幻现的幽灵。
灰白色的夜行农,灰白色只露出双目的头罩,腰间有一只灰白色的百宝囊,却没带
刀剑。
这人是如何安全通过外围三道埋伏的?
楼下在四周埋伏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立即有一组警哨现身,四个穿了白衣裤的人,四面围住了他。
灰影真像个鬼,不言不动屹立如山,任由对方现身、合围,漠视一切,对这些声势
汹汹的人无于衷。“什么人?”为首的人沉声问,与灰影相距约八尺面面相对。”
“我。”灰影似乎不屑多说半个字。“什么我?亮名号。”“不必。”“是张三吗?”
为首的人自以为是地沉声问。“你知道就好。”“你来……”“来找神偷李百禄讨消
息。”“他……”“他被你们掳走了。”“原来你已经知道……”“不错,我知道,因
为昨晚我已经来过了。”“来得好,昨晚你掳走了咱们两个人?”“不错。”“他
们……”“他们死不了,但生死决定在你们手中。”“你……”“我不管你们抓神偷有
何理由,事实上你们也没有任何理由。神偷收了我的钱替我办事,打听扬州大十富豪的
事并不犯法,与你们乾清帮更无丝毫瓜葛与利害冲突,你们掳他再找我,那是你们不对
了。”
“本帮……”
“我对贵帮暗中做官府鹰犬,明里包容三教九流的事毫无兴趣,我只管我自己的事。
我今晚来,是抱息事宁人的态度求见贵帮主事的舵主或执事。阁下,烦请贵主事人前来
相见。”
“我就是扬州分帮,前三舵太平船首座香主杨毯。舵主不在,我作得了主,我要带
你……”
“你什么都不要带。”灰衣人打断对方的话:“既然你作得了主,很好。我并不想
与贵帮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唯一的要求是用贵帮的两个人,交换神愉李百禄,彼此不
伤和气。杨香主意如何?”
秘密会社的肇始,是远可以追溯到汉代的黄巾贼。元代天下群雄并起,聊可算是秘
密会社的最盛期。明朝开国的君主来洪武,就是自莲会香军的一员。
太平时,拥有一部分从众,交相谋利,无所不用其极;战乱时,蜕变为啸聚自保,
进而马上取天下,退可拥兵自卫。
几乎所有的秘密会社,皆以这两大目标为宗旨,决无例外。
满情入主,绝大多数秘密会社瓦解冰消,潜势力最大的白莲教也散化为无数无焰的
星火。
康熙十六年,郑成功兵临南京,扬威大江,却无力北进,而至师老无功,远遁海域,
南明已注定天地运告终,满清气运正隆。
康熙甘年,三落之乱平。
甘二年,台湾平郑克降,明郑一群孤臣孽子无力回天。
郑成功的首席谋臣参军陈永华,在台湾沦陷的前一年逝世(清康熙十九年,明永历
卅四年)。
但他所领导的天地会不但没被消灭,反而渡海潜入广大的中原地区,继续打起反清
复明的旗号,干得轰轰烈烈。
从此,各种秘密会社纷纷掘起,蓬勃而兴势若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性质各异,但
宗旨始终不变。
天地会算是目标最严正的秘密会社之一,实力也最盛。那时,晚期的三大主流清帮、
洪帮、饱哥,还没有一点影子呢。
所以,当时天地会的确成为秘密会社的泰山北斗,旗号鲜明,前仆后继可歌可泣,
成为满清皇朝的心腹大患。
不知何时开始,以运河为中心,出现了许多股人马,纷力打起秘密会社的旗号,各
划地盘,各自扩展实力。
乾清帮,是其中之一,发展得最快,实力也最强。
江湖朋友像一盘散沙,三教九流份子复杂,大多数各自为政谋生糊口,对那些结帮
组会的同道敬鬼神而远之,宁可吃亏上当,不敢招惹这些人多势众的帮会牛鬼蛇神。
灰衣人已明白表示,与乾清帮保持和平不伤和气,但口气相当的强硬,要求却也合
理。
这世间,真正肯讲理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人,对讲理毫无兴趣。
这位杨香主杨一飞,不是为讲理而来的。
灰衣人的合理要求,不合乎乾清帮的利益。
理,并没有利益重要!
乾清帮只接受任何利益,不接受理。
理,很难讲,那是个抽象的名词。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永远说不清。虽然世间几乎每一个人都说自己讲理,但
几乎没有几个愿意讲理。
口中说有理走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