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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不累么?”白略跟着她转了一个多时辰,苦不堪言。
苏合手里拿着个小册子,在上面详细地写了各种香料和辅料的价格,一面走一面不住地想着,听白略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小白,你累了?”
白略赶紧摇头。“我只是好奇你兜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儿也不见累。”
女人对于逛街的热情,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苏合挑了眉,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册子。“已经差不多了。我听说西市有胡姬的酒肆,还有波斯国传入的龙膏酒和高昌的葡萄酒。不如我们去坐坐?”
白略立刻响应。“好。”
走入西市,便是浓浓的西域风情。卷发碧眼,衣着清凉的胡姬站在店门口招徕生意,有好几家酒肆的名称都叫“酒家胡”,颇有些直截了当的意思。
箜篌声声,丝竹铿铿。浓浓的羊肉香气飘散在整条大街上,挑动着人们的味蕾。
“果然是都城。”苏合赞道。“小白,这儿很有趣不是?”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白略的回复,转头一看,却见几名美貌的胡姬围了白略,正在把他往店里拉。白略想来也是初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窘迫地僵在原地,淡灰的狐眼看着她的方向,有些求助之意。
苏合闷了闷,走过去一把把他从胡姬的包围圈里拉了出来。
“不是说了要让你跟着我的?”苏合的语气有些凶。“要是被她们拉过去灌醉了怎么办?”
“娘子很担心我么?”白略的眼里有些试探和欢喜。“放心吧,她们还占不了我的便宜。”
“我——”苏合看到他眼中的戏谑,才明白他是故意要看她的反应。“我是担心你被她们给灌多了,到时候还要我去付账!”
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身,随便找了家酒肆便一头扎了进去。
白略愣了愣,嘴角勾了勾,跟了上去。
娘子果然还是口硬心软。
苏合进了酒肆,找了张空着的软榻便坐了上去。
软榻上铺了貂裘,柔软又暖和,塌上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两只金樽,造型独特。
“娘子。”白略在她身边坐下。“想用些什么?”
苏合拿起一只金樽,放在眼前看了看。“来了酒肆,当然要喝酒。”
她放下金樽,对白略扯开一个大大的笑。“不过今天你付账。”
白略愕然,复又莞尔。“没问题。”
身穿淡紫罗衣的胡姬走上前来,对着白略丢了个媚眼。“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不知公子想要些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龙膏,葡萄酒和三勒浆,还有——”
苏合气闷。这胡姬的眼里就只有小白么?
“来一壶龙膏,再来一碟羊肉。”白略倒是面不改色地点了菜。
“公子,可需要姑娘为您侍酒么?”胡姬暧昧地冲他笑着。“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一等一地美。”
苏合气愤。当她是摆设么?
“喂!”苏合恨恨地。“快点上酒菜。我们不用那些。”
胡姬瞥了她一眼,又凑到白略耳边。
“我们这儿的姑娘,还都很温婉柔顺呢。”!!!苏合陷入暴走的冲动中。
白略轻笑一声。“不必了。”
胡姬别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而去。
管弦之声响起,颇有些靡靡之音的味道。酒肆里的人很多,大多都是长安本土的少年公子和官场上的人们,觥筹交错,笑语欢声。
胡姬送上龙膏酒和羊肉,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再将酒壶和小菜放在小几上,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这龙膏酒黑如纯漆,散发着浓烈的酒香。苏合端起来饮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果然是好酒。”
白略看她一脸回味的样子,有些好笑。“这龙膏酒虽好,后劲却很足,还是少喝些。”
“不要。”苏合别别嘴。“一两银子一壶的酒。我得喝个痛快。反正你付钱。”
白略哑然,看着她报复似地倒了一杯进嘴里。
敢情她还在为之前的事赌气呢。白略的唇角勾了勾。
音乐之声渐响,几个罗衣绸裤,面蒙白纱的胡姬鱼贯而入,腰间露出一小截白嫩的皮肤,围着银饰和小铃铛穿成的坠带,发出清脆的鸣响。
胡姬到中央的地毯上站定,脚尖踮起,双袖上举,旋转轻跃,跳起胡旋舞。
苏合被她们的舞姿吸引了心神,却见她们舞至中途时,随着节奏强烈的鼓声腰身轻摆,眼神如勾,竟缓慢又魅惑地褪下身上的罗衫,露出香肩和抹胸。
苏合惊呆,下意识地去看白略,却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目不转睛的样子。
苏合咬牙。当初自己也曾褪下外衫来着,怎么没见他这么有兴趣?
她攥紧手里的酒杯,又倒了一杯入口,也没心思再看下去。
一舞毕,一名红衣的胡姬旋至白略的面前,俯身一拜。
“这位公子,恭喜你了。”
一旁的胡人老板笑呵呵。“还请公子揭开她的面纱才是。”
苏合下意识想要阻止,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只好紧紧盯着白略的表情。
白略笑了笑,却摇手拒绝。
见他拒绝,红衣胡姬也不勉强,自行退了出去。
旁边几桌的客人羡慕又惊奇地看着白略的动作,似乎对他拒绝了胡姬的邀请相当不解。
苏合有些纳罕。不就是揭个面纱,至于这样么?
这时旁边一桌的蓝衣公子终于忍不住,向白略搭讪。“这位兄台,为何要拒绝胡姬献身礼?这等风流快意,我等求也不来,兄台却拒之门外,实在可惜。”
苏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略淡然一笑。“已有娇妻美眷,实在无心再尝这飞来艳福。”
那蓝衣公子看了一眼苏合,了然地拍了拍手。“难怪兄台不上心,原来已有如此美貌的夫人。实在失礼。”
苏合咬着酒杯的边缘,偷眼看向白略玉色入得画般的侧脸。
他那些话像钻进了自己心里,搅出些些波澜。
也许是龙膏酒的后劲发作了罢?她忽然觉得白略的脸好看得让她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娘子为何这样看我?”白略勾起唇,却没有转过脸来。
“谁在看你!”苏合扭过头去,却无意中发现不远处的酒桌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小白,那个人好像——”
白略顺着苏合的眼神看过去,顿时胸闷牙痒痒。
这个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在洛阳也就算了,怎么到了长安也遇上他?
那个人显然也发现了苏合,满面欢喜地提着酒壶走了过来。
“苏苏!”
“小杜?”苏合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你怎么会在这儿?”
紫衣小杜显然已经喝得有些熏熏然,把酒壶放在小几上,便坐在苏合的身旁。“苏苏,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你。真好。”
他的唇一勾,眸色朦胧。
苏合推了推他的肩膀。“小杜,你喝多了?”
“未曾未曾。酒逢知己饮,如今遇上了苏苏,自然还得多加三杯。”他自顾自地倒了酒,便要与苏合碰杯。
白略的脸色发青,伸手将苏合拉至身边。
小杜睁着朦胧的醉眼看了看白略。“原来你这个讨厌鬼也在。”
“我要是不在,娘子不就得被你调戏了?醉鬼。”白略没好气地丢了一句。
苏合给他俩一人赏了个白眼。
“小杜,说真的,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小杜摇摇头,很苦恼的样子。“苏苏,你有所不知。长安的那个采花大盗又开始动作了。这个案子之前我一直有份,所以赶到了长安,跟凤翔府尹一同负责此案。”
“你是说——那个采花大盗堇?”苏合想到那个温良纯澈的男子。
“是啊。而且这一次,可真是闹大了。”小杜看看周围,悄声说:“他瞄上了礼部尚书,也就是江夏王的女儿。”
“什么?!”苏合也没忍住。雁儿?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小杜摇摇头。“这人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文成公主的头上。”
“文成公主?”苏合有些糊涂。“江夏王的女儿怎么会是公主?”
“你还不知道?”小杜点点头。“也难怪。这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民间。圣上已经封了那位小姐为文成公主,准备让她和吐蕃王和亲。”
“原来如此。”苏合为雁儿悬了颗心。“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那采花贼要动作之前,还要先通知一番?”
“正是。”小杜叹了口气。“这也是他的可恶之处。他每次行事之前,头一天会先用三色堇标识,第二天晚上行动。今天,这个标识出现在了文成公主的闺房。”
“所以他是打算明晚行动?”
“不错。”
“不过是个采花贼而已,又有这么多人严阵以待,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小杜面色尴尬。“这也是蹊跷的地方。每一次都派了许多人守着,有时候甚至还派了婢女陪在小姐身边,却无一次幸免。”
韩堇啊韩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苏合惊叹的同时,生出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这次一定要抓住他。”小杜喝尽杯中美酒,朦胧醉眼里忽然射住寒光。
苏合和白略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
第二天,苏合又去了礼部尚书府,这一次带着白略一起。
门房换了个人,看上去忠厚,听说苏合的来意之后,便请她稍候,自己进去禀报。
苏合一时好奇,拉住他问:“这位大哥,不知之前的门房去了哪儿?”
“你是说老赵?”门房摇摇头,有些惋惜。“他前两日忽然说自己遇上了妖怪,所以辞了活计回家了。”
“妖怪?”苏合微微愕然。难道是因为自己做的事?
“我们也觉得奇怪。这老赵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