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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应该是阴历的九月初十吧。”
“几点?”
“凌晨三点。他们刚参加完宴会,在回家路上出的事,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大,很不吉利。”易枯雪见她这么刨根问底,有些奇怪,“怎么了?阿飒,有什么不对吗?”
杨飒的脑袋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巧?十五年前的九月初十,她吃下了昭岚的心脏,继承了麒麟的力量。而在同一天,几乎是同一时刻,楚云飞也遇到了车祸,差点丧命。十五年前那个昆仑月出现的诡异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诡画(十六)
“怎么了?”易枯雪奇怪地望着这个面容震惊的小女孩,“有什么问题吗?”
“不。”杨飒连忙掩饰,语无伦次地撒谎道,“那天……那天我刚好掉进河里,差点……差点淹死,所以……”
易枯雪终于舒展开笑容,轻缓地抚摩她的青丝,那头长发养得极好,如绸缎一般光滑柔顺:“这说明你和我们家云飞有缘啊。夫妻俩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从你一出生,月老就会在你的小手指上系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就是你的夫君。被红线连起来的两个人心意是相通的,所以云飞遭大难的时候,你也会有所感觉。”
如果是在平时,听到易枯雪说出这些话来,杨飒一定会脸红,再加上一丝小小的欢喜,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疑问……以及恐惧。
楚云飞……这个与自己患难与共,朝夕相处的人,难道就是沙羽哥哥口中的那个不可信的人吗?他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这三个多月的相处,难道……都是假的吗?
“茶来了。”楚云飞端着一只茶盘走了进来,那是上好的茶壶茶杯,紫砂的质地,上面雕着清明上河图,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在聊什么?”
杨飒听见他充满磁性的嗓音,轻轻颤抖了一下,依然蹲在易枯雪的身旁,没有起身。突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是大红袍吗?”易枯雪问道。
“是啊,是奶奶您最喜欢的。”楚云飞将茶盘放在一旁的圆桌上,拿起茶壶,琥珀色的液体从里面汩汩而出,落在细致精巧的茶杯里,顿时茶香四溢,似乎还没入口,便已经唇齿留香。
“果然是上好的大红袍,你这孩子,真知道心疼人。”易枯雪闻着茶香,笑逐言开,起身道,“阿飒啊,快别蹲地上,坐下来喝杯茶吧。”
杨飒勉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也许是蹲太久的缘故,脚板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她强忍着痛,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下来,接过楚云飞递过的茶,却一口也没有喝。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相信他。
从易枯雪的房间里出来已经月上梢头,夜晚的红蔷薇似乎开得更盛了,一簇一簇,纠结在一起,放眼望去简直就是花的海洋,空气中荼蘼诡异的香味更加炽烈。
杨飒低着头,旁边的楚云飞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楚家大少爷何等聪明之人,微微皱起眉头,道:“阿飒,你怎么了?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杨飒抬起头,借着月光望着他的容颜,1米8的个头,英俊的脸庞,果然是人中龙凤。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如果接近她是别有用心的话,那他会是什么目的?如果他不是龙神,为什么当初在大夷城会幻化出龙的原形?
太多的疑问像石头一般堵在她的胸膛里,她不敢去看楚云飞那双眼睛,那眼神太过犀利,她害怕自己心里的每一个念头都被他尽收眼底。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杨飒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楚云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是你,我是我,我没有必要把每件事都向你汇报!”说出这样的话,连杨飒自己都觉得惊讶。不过,她也应该生气吧,毕竟面前的这个人,很可能是在欺骗自己的感情。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禁一痛,猛地转过身,每向前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地狱的火池里,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楚云飞,你可知道,每一次对你的怀疑,都是切肤之痛?
虽然她不想承认,虽然她一直逞强地忽视自己对他的感受,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地……如此地……喜欢他。
楚云飞看着远去的杨飒,狠狠地抓自己的头发,揪心地仿佛要将那一头黑发扯下来。无力地靠在走廊的红色柱子上,他觉得自己很悲哀。
“阿飒,不要想起来。”他喃喃地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枚红玉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昭岚。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你。”
夜晚冰冷的风缓慢地刮过整片蔷薇花田,摇曳的花丛中突然现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靠柱而立的楚云飞,眸子里是刻骨的恨意。
那个晚上杨飒睡得很不安稳,做着一个奇怪的梦,那场梦就像是部被按了快放的电影,一幅幅画面以极快的速度闪现,除了龙神之外,有两个人始终出现在画面中,一个红衣飘飘,额头有怪异的图腾,却用刀子划了个叉,伤口始终不能愈合;另一人是位英俊的男子,一身白衣,上绘紫云纹,脸庞看不真切,却让她心生寒意。
画面越来越快,杨飒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那些记忆在她大脑深处跳动,仿佛呼之欲出,却总有一层光包裹着。她知道,那就像层薄薄的纸,只要戳破了,一切的疑惑都会得到解释。
可是……她总是无法触及,昭岚的过去。
突然之间,梦中的画面定格下来,她看见身穿白色裙袍的昭岚,于云彩之上,手中执着一柄长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一脸的决然与不屈。那白衣的男子,站在紫色的祥云之上,满脸惊诧,似乎想要夺下她的剑,但为时已晚,只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往那无边的人界堕去,却无能为力。
身穿红裙的美丽女子,看着她的坠落,额头上的伤痕瞬间便涌出了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肌肤往下滑落,将她艳丽的脸庞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杨飒觉得心中一紧,她能够感觉到那位女子在哭,虽然她没有流泪,但她就是知道,她的眼泪全都化做了鲜血,在脸上流淌。强烈的愤恨像决堤的洪水,转瞬间便将她淹没,她抬头狠狠地盯着那白衣男子,眼神锋利如刀,仿佛要刺进他的心里去,将他千刀万剐。
白衣男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愤怒与仇恨,往昭岚落下去的地方深深地望了一眼,一拂衣袖,转身离去,走得匆忙而决然。
红衣女子依然站立在原处,全身上下升腾起一簇青色的火焰,愤怒的火舌不停地向上跳动,涌起蒸腾的热气。
一阵恐惧在那一瞬间涨满了杨飒的身体,那红衣女子的怒火,竟然如此强大,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我不会放过你的。那女子咬着牙说,你害死了岚,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会向你讨还这笔血债!
杨飒猛地睁开眼睛,诈尸一般坐了起来,望着那张古式老床的雕花床架,不觉间已经大汗淋漓。
那就是昭岚的记忆么?原来昭岚竟然是自杀,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那个白衣男人是谁?
谜题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的手中握着一团纷乱的毛线团,可是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可以解开所有结的线头。
昭岚,你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子里没有点灯,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撒进来,透过窗棂,在地板上印下斑驳而破碎的黑影,窗外隐隐有树枝摇动。
这个时候想要再睡已经不可能了,她换下湿透的睡衣,走出屋子。今夜的月分外明媚,红色的蔷薇花丛蒸腾着淡淡的红色雾气,花香浓郁。
这是怎么回事?杨飒吃了一惊,为什么这里会有红色的雾?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出现过红雾,雾中带着大量的化学物质,造成了很多人患病和死亡。可是……这里是郊区啊,而且还是富人聚集的高级休假地,哪个不长脑子的敢在这里建化工厂?
红雾似乎越来越浓了,蔷薇香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强行灌入她的口鼻,令她窒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那雾中隐隐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红色高腰襦裙,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的纱质罩衫,风将她的广袖微微鼓起,飘然若仙。
是梦中那名女子!
杨飒几乎要惊呼出声,往前走了两步,迟疑着道:“你……”
女子笑了,很冷很冷的笑,一直冷进人的骨髓里。
杨飒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一根开着蔷薇的藤蔓从花丛中一跃而起,径直朝她扑来,一下子缠住她的脖子,迅速收拢。
窒息的痛楚浪潮般涌来,杨飒抓着藤蔓,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女子,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杀她?那样冷的笑容,像刀子一般冷酷无情,令她的心疼痛不已,甚至超过了肉体上的痛苦。
肺叶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觉得黑暗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红衣女子依然在笑,那么残忍的笑,令红雾变得更加浓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涨满她的脑子,她向她伸出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为什么要杀我?
诡画(十七)
“阿飒!阿飒,你快醒醒!”一个充满磁性和魅力的男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人在不停地拍打她的脸。几乎同时,脖子上的压力忽地一松,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正好看到一张脸,一张英俊刚毅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张脸……那张脸不是梦中那个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