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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欺君罔法论罪。”
王忠接了告示,退出馆驿,回到衙内,一面差人送席打扫馆驿,张灯结彩,一面将告示散布地方总甲,四门张挂。退到私衙,夫人接住,分宾主坐定,问道:“相公有何心事不快,面带忧容?”王忠道:“夫人有所不知,只是汉王差了毛丞相到此,要选取皓月昭君,此名乃是女儿乳名,眼见要来选取女儿了。你我夫妻只生此女,后来靠她收成,若选进宫,今生就不能见面了。”夫人道:“我女名叫昭君,外人并不知晓,只吩咐家人不许泄漏。”王忠连声有理。
只说地方总甲,在外逐户细查,并无昭君。回报太守,太守即来禀知奸相。奸相因见王忠不曾有金银来打点,心中已是着恼,又见王忠回说没有昭君,不禁大怒道:“哪里没有昭君?显见狗官不用心细查,违逆圣旨。左右与我将狗官拿下。”下面一声吆喝,好似鹰捉燕雀一般。未知王忠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太守被责献女 昭君用计辱奸
诗曰: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还四季不饮酒,空负人间好时节。
话说太守王忠,见奸相发怒,吩咐左右动手拿他,急急叫声:“相爷且慢,容卑职告禀。”奸相道:“你做一个黄堂太守,管辖万民,连一个昭君没处找寻,怎么回复旨意?你还有什么分辩?”王忠道:“非是卑府不用心细查,乃查了一月,在城在乡并无昭君名字,还望相爷原宥。”奸相听说,好不耐烦道:“钦限紧急,任你慢腾腾的性儿,谁担此违背圣旨之罪?你这狗官不用追比,焉肯将昭君找寻出来!左右与我将狗官扯下去打。”下面一声吆喝答应,吓得王忠只叫:“相爷开恩,容宽限三日,卑府好去细查。”奸相坐在上面,佯作不睬,左右虎狼动手,可怜王忠被捺在地,轮替四十荆条大棍,打得王忠哀声不止,肉绽皮开。打毕放起,奸相又叫声:“王忠,再限三日,如有昭君,万事休提。三日外再无昭君,定取狗官首级,决不宽贷。”
王忠听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只得诺诺而退,连声答应,一步一拐,出了馆驿。有家丁扶着,也骑不得马,唤一乘小轿抬进衙门。可怜王太守,眼泪汪汪,下轿入内,有姚夫人接至房内坐定,见老爷这等狼狈,问起缘由。太守未曾开言,先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想我堂堂四品黄堂之职,今日撞见奸相,这个对头星,因我不将昭君查出,打了四十大棍,又限三日,若无昭君,定要典刑。夫人呀!看来女儿是要献出的了,若再隐匿,只怕我这条老性命就活不成了。”姚夫人见说,由不得目瞪口呆,暗想:“女儿这等聪明伶俐,怎生舍得她远离他方!若把女儿前去应选,丢得我夫妻二人膝下冷清,日后倚靠何人收成结果;若不把女儿献出,又伯老爷受罪不起。”由不得一阵心酸,两眼泪如雨下。王太守也是含悲痛哭,且自慢表。
再言昭君,自从酒醉睡去,梦中与汉王相会,面约终身,她就痴心妄想,志不改更。到了次日,天明起来,梳洗已毕,不带丫环,出了香房,独自步进花园,对天双膝跪下,暗暗祷告:“念信女王嫱,昨夜梦中相会汉王,汉王面许奴家选进西宫,若是奴家有后妃之福,但求天遂人愿;若是奴家福薄,汉王不来召取为妃,奴宁老死香闺,再不他适。”祝罢一番,将身站起,归了香房,每日只是闷闷沉沉,坐在房中思想汉王,痴心等守,茶饭顿减,容颜消瘦,毫无一点欢情。
那日因在房中闲会,取了一双大红绣鞋,用针刺绣双飞鸳鸯。正要绣成,忽然线断针折,因大吃一惊道:“难道奴与汉王无缘,不能应三更之梦了吗?”说着扑籁籁地泪滴香腮,连声叹息,不禁心中有感,吟诗一首:
寂寞无聊坐绣房,尖尖十指绣鸳鸯。
鸳鸯绣到双飞处,线断针残泪两行。
吟诗方了,耳畔内忽听远远地上房一片嘈嚷之声,心中好不十分诧异,便叫丫环:“你听,夫人房中为什事这等吵闹?速速前去,且看一看,回来报我知道。”丫环答应。去不多时,急忙回报小姐道:“不知为什么事情,老爷和夫人坐在一处,痛哭不止。”昭君闻知大惊,即命丫环拿梳具过来,打扮一番,要到上房探问消息。你道昭君怎生打扮?但见她:
面对菱花挽乌云,手理青丝发万根。
高梳一个蟠龙髻,凤钗金簪髻边横。
柳叶眉弯如新月,秋波秀眼黑白分。
脂粉不施生来媚,耳上金环左右分。
穿一件团花锦绣袄,系一条碧水波浪裙。
翠手镯双龙取宝,金戒指八宝装成。
红绣鞋刚刚三寸,白绫带裹住摺根。
行一步裙不动人真爱惜,笑一笑齿不露价值千金。
远看她分明是广寒仙女,近看她好一似南海观音。
昭君打扮已毕,出了香闺,来到上房,见了爹娘,叫声万福。老爷、夫人齐道:“吾儿少礼,一旁坐下。”昭君道:“孩儿告坐。”坐定,便问爹娘:“为什么事情这等伤心?可说与孩儿知晓。”王太守见问,料难隐瞒,便将朝廷钦差毛相来到越州,命为父的四门大张皇榜,要选昭君,因为父的舍不得将吾儿花名报去,回言越州没有此女,恼了奸相,把为父的打了四十棍,还限三日定要昭君,如再没有昭君,就要致死为父,所以与你母亲在此伤心的话说了一遍。
昭君听说,心中又恨又喜:恨的是奸相太不留情,喜的是梦真灵验。便叫声:“爹娘,休要烦恼,事到其间,只管把孩儿报去充选,一可救爹爹性命,二使儿进皇宫,一家富贵。爹爹且去见奸相,只说昭君有了,要赦卑职无罪,方敢说明。他自然叫爹爹直说,爹爹回他,卑府一身无子,只生一女,名曰昭君,情愿入宫充选,他自然改容相待爹爹。”
王太守见女儿肯去充选,即刻出房,上马来到馆驿。见了毛相,毛相便问:“昭君有了么?”王太守就照女儿的话回了一遍。毛相忙站起扶住知府,口称:“恭喜知府”,并陪罪道:“如今是国丈大人了,方才多多得罪,望乞国丈宽宥。”王忠连称:“不敢。”毛相道:“可用暖轿将令媛抬来一看。”王忠答应。回到府衙,说与夫人、女儿知晓。昭君道:“既是天子选儿为妃,还怕奸相不来朝见,岂有君妃见小臣之礼?爹爹去对他说,一个不出闺门的绣女,怎肯轻于出去见人,请相爷到府衙一看,不怕他不来,等他来时,女儿也代爹爹出一口气。”太守听说,连称:“有才女子胜于男儿!”便出了衙门,赶到馆驿,回明了毛相。毛相暗想:“我原是假意试他一试,他若肯来,就失了贵人的身分,如今不来,方是正理。且住,难道我反求见于她么?”腹内沉吟。未知他肯去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美人图奸臣点痣 鲁家庄金定掉包
诗曰:
休怪清官心滞涩,一生如水人忠直。
奸邪不识爱芳名,只顾贪财掩美色。
话说毛相虽然心下沉吟,到底奉旨而来,既有昭君,不得不亲去一看。没奈何,与太守来到府衙下马,太守道:“请相爷迎宾馆稍坐,容卑官通报。”说罢进内。昭君道:“毛延寿可来了么?”太守道:“来了。”昭君道:“不要叫他就进来,等女儿打扮完备,再着他进来,还要他拜这么几拜!”太守道:“他是当朝太师,怎么拜起你来?”昭君道:“可恨这厮,前日将爹爹打了四十棍,定要他拜奴八拜,只算服礼。”
说着起身,来到自己房中,吩咐一众丫环扮做宫娥彩女,先将圣旨朝南供在厅中,面前摆了香案,但等奸相来到,使他下礼;他若不跪,喝骂欺君。众丫环答应,忙去打点。昭君也是宫妆打扮,带领丫环出了香闺,来到厅上,先拜圣旨,连呼万岁,拜毕起来,便叫声:“爹爹,可请毛延寿到里面来相见。”太守依言,出来相请毛相。毛相同了太守,一路行来,心内暗想:“这丫头仗西宫贵妃,我去见她,倘不低头下拜,定说我是欺君;若去拜她,我乃一品宰相,屈膝于女子,哎,都怪我前日不是,打了她父亲,她今记恨在心,分明作弄于我。”想着,已到厅上,但见中间供着圣旨,旁边坐着一位宫妆美人,两旁彩娥宫女二十余个,分为左右,已是吃惊。忽听上面一声吆喝道:“圣旨在上,娘娘在下,还不下拜么?”只吓得奸相双膝跪下,先呼万岁,后称千岁,拜了八拜,上面唤了平身,方敢起来。站在一旁,偷眼把这位娘娘细看一看:“果是画中人物!”昭君道:“不敢久留,请大人外边坐罢。”毛相告别而出,昭君又叫父亲随他出去,看他说些什么?
太守点首出来,见了毛相,问道:“小女可充得选么?”毛相道:“令爱虽有几分姿色,但未进皇上,未知中意,须要三张美人图:一张坐像,一张睡像,一张行像。将此图进呈皇上,若看中了,方做得西宫妃子。我现在带画工在此,你快收拾五百金,送与画工以作笔资,好代你画图。”说毕,起身回他的公馆。
太守送了毛相出去,转身入内,将毛相吩咐的话说了一遍。昭君听说,骂一声:“大胆奸贼,分明贪财爱宝,借此图画为由,索诈金银,令人可恨!”便叫声:“爹爹,他既要图画进呈,待女儿自己画罢,也不用费爹爹一文半钞。”太守笑道:“你怎知画法?这是要进呈的,不可儿戏。”昭君道:“孩儿自幼学的画法,且画了呈与爹爹看。”
说毕,进房坐下,叫丫环抬了一面穿衣镜对着自己,又取了文房四宝,将色料、画笔放到桌上,铺下粉绫,细细对镜将三张画图描成。不到半日,图已画成,画得笔路分明,真是高手。有诗三首,赞这画图的妙处:
美人坐图:
浑如大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