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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民妇不敢,只是,如今绣料充足,又尚未到缴纳绣品的时候,我家三郎乃是皇家钦点的商户,大人未能有合理的理由,就将他扣下,我自然是要来问个缘由的,大人可觉得民妇这话又说错么?即是如此,大人还是趁早将我家三郎给放了,不然,等缴纳贡品的大人前来时,民妇也不保证能管住自己的这张嘴。” 婳贞见那苏刺史仍不松口,情急之下,连说话也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周氏一听,就心道坏了。这婳贞说话这般不客气,虽然此番事情早就就将这个苏刺史给得罪了,可是,到底还不曾撕破脸皮,她刚刚这番话,可真是将威胁之语宣之于口了,这苏刺史若是觉得脸面上受损,下不来台,治她一个犯上的罪名,可就坏了。连忙一边拉了婳贞一把,一面拦在她前头,道:
“大人,我这弟妹也是情急,希望大人不要见怪,大人也知道,我弟妹如今有身子,女人嘛,怀了孩子,脾气自然是要坏些的,再说,她都有好些时日未曾见到我那小叔子了,心中急切,言语之中难免有些冲动,大人海量汪涵,定不会与她这妇道人家计较,是吧?”
周氏的氏族是地方乡绅,本就与官府打交道得多,打小就看着自家父兄怎么跟那些官府中人套交情,对于上位者的心态,自然要比婳贞摸得熟悉,见婳贞明着威胁那苏刺史,自然知道要坏菜,眼下她们一同来的,若是真要弄得人家下不来台,指不定就连她也一并治罪了,她虽然心中有自己的算盘,可到底陪着来,也是一番好意,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刺史挑眉看婳贞和周氏,心道这周氏倒是个玲珑的人,若是平时,她这番话虽然是摆了台阶给他下,可是,没有见着实际的好处,他却未必就会顺杆子下,可是,如今他却是摸不准拿御史大夫将楼洛书从牢里捞出去,为的却是什么目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楼家最大的靠山寇大人是倒了,可是,楼家发展多年下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又得罪不起的人,站在楼家的后头,自然是不敢动真格的。
今年的科考,皇帝陛下因为泄露考题一事,已经罢黜了不少人,那楼家明面上的大后台寇大人,也是因为这事而被牵连了进去,他也才动了要将手伸到楼家的念头,哪知道事情都成了一半了,却半路杀出个御史大夫来,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也还摸不清人家的来意究竟是为何。那绿纱也是个顶没用的,折腾了这么好几天了,竟然也没能将这楼洛书的夫人给逼走。
这柳婳贞本身却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柳家却也是他不能轻易去动的,不说柳家祖上如何显赫,光是他娘家家中开的苏城最大的杨柳书院,招揽了多少苏城的好人家的子弟做学生,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今天动了这柳家的人,只怕明天苏城不少的乡绅,甚至是官家子弟都会要找上门来。何况,她父辈柳家老先生,还教出了不少学生,如今也有不少在朝的,虽然占据的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可若是都联合起来,只怕,他这堂堂的从三品上州刺史也讨不了多少好处去。
如今既然有人给了他一个梯子,他便也就顺杆子下了。“哼,本府自然不会与一介刁妇计较。”
说完,脑子一转,反正他如今是没有借口再扣着楼洛书,只是那御史大夫将人提了去,他又摸不着人家怎么想的,什么目的,不如让这柳婳贞自己去找御史大夫要人,先摸清了底细再说,也省得他自己上门去试探。打定主意,便将嘴脸一换,道:
“哎,楼夫人,我将你家三郎扣起来,也是不得已为之,若不是这一批贡品着实重要,又出了那样的事,我怎么也不至于会将他关起来。本来,你们若是凑齐了足够的绣料,我也自当将人放出来,只可惜,如今非我不愿而不能也。”
婳贞一听他的话,就只觉得心往下沉,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是让她觉得一阵晕眩,何谓不能,莫非又出了什么别的岔子,还是三郎出了什么事情了?又或者是他还有别的打算,又寻了借口不愿意放人?
“大人,此话是何意思?民妇糊涂,还请大人明示。”
“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一早,本府还在办公的时候,本府的一位新同僚,为楼洛书作保,将人带走了。如今人不在本府手上,本府自然是无法将人还给你了。怎么那楼洛书未曾回家么?”最后那一句话问来真是让人气闷,若是回去了,她们还能上衙门来闹,来要人。想也知道就是故意刺激她们的。
“哎,不同你们说了,本府还有事情要办,你们楼家能找齐了绣料,自然是最好不过,免得延误了贡品,罪名可不小,到时候还要累得本府上门拿人。至于那楼洛书,如今不在本府这里,你们若是想要找人,还是去驿馆拜访一下本府的那位同僚,当今新科的御史大夫吧。”苏刺史说罢,便不再理会婳贞和周氏,原本要出去的方向,转了个身子,又朝着衙门里头走去。
连日来的疲劳,今日本是怀着希望而来,却又是这般田地,婳贞终没能撑住,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的瘫了下去,将站在她身边的周氏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大声唤道:
“李年,快过来!”
正文 七十五章
婳贞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暗,她稍稍动了动,就觉得腹部隐隐的一阵一阵的疼着,心里顿时就知道,八成是她的孩子有问题了,不由得细细的呻吟出声。
“你怎么样?”楼洛书听到她细微的声音,连忙从桌前起身,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询问道。
婳贞听到他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就见心中所想所思之人,如今便在眼前,恍然如在梦中一般,她费尽了心力,也没能从牢里救出的人,如今便在她的眼前,不由得怀疑自己所见,乃是幻梦一场,不过须弥,转眼便会逝去。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很不舒服么?”楼洛书见她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以为她是身体极不舒适,连忙朝外头喊道:“红娟,快去叫柳小弟来,她醒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不少的人在,还有红娟那熟悉的,却又略带沙哑应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才渐渐肯定了,原来不是在做梦,捉着楼洛书的手,渐渐使上了力气,几乎可以算是掐的,让楼洛书跟着皱起了眉头来。
“你,这是没事了?我们这是在家里?”
“楼洛书见她问得迟疑,知道她眼下仍是充满了不安和不确定,连忙移动了自己的位置,将她整个人都搂紧了怀里,跟着就皱起了眉头来,怀里的人,抱着的手感,跟从前比起来,真是区别大了不少,没想到,不过几日而已,她竟消瘦得这么厉害,当下只觉得自己将重担压在她身上,着实过分,何况她还怀着孩子。想起先前柳峰所言她身体的情况,心中歉疚,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气。
“我们这会是在家里,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以后家里有我,你安心养着。”
“太好了。”婳贞不觉松了气力,他们在家里,他回来了,以后,家里的担子有他来挑,光是想到这些,她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放松之后,才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捶打过一般,酸疼不已,腹部更是隐隐的在疼。这松下去的这口气,顿时又被吊了起来。
“我肚子在疼,是不是孩子,孩子有什么?”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顿时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别担心,问题不大。”
楼洛书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屋传来一声安慰,婳贞顺势看去,就见到了一个她已然未见许久的人,她在杭州认下的小弟柳峰,只见柳峰挂着药箱走了进来,熟练的将药箱取下,放在一旁的小登上,然后执起她的手来,搭上她的手腕,静静的诊起脉来。
片刻之后,;柳峰脸色有些凝重的放下她的手,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瓷瓶来,从里头倒了一粒药丸,吩咐守在一旁的红娟,倒来温水,喂她服下,这才稍稍松了几分眉梢。转头,就看见婳贞和楼洛书都巴巴的瞧着他,连忙笑道:
“姐姐姐夫安心,姐姐这是动了胎气,好在,这胎儿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尚算稳固,我刚刚已经给她服了保胎的药丸,接下来只要姐姐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自会没事了。”柳峰一边笑着说,一边将手中的事物收拾好。
那保胎的药丸里,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成分,竟有安神的作用,她不过片刻,就觉得有些倦意上涌,只是心中始终仍觉得有些惶惶不安,握着楼洛书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半分。楼洛书见状,只是脱去鞋子和外衣,揭开被子,躺了下去,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一边还拍着她的脊背,安慰着。
柳峰到底是年轻,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哆嗦着收拾好药箱,匆匆忙忙的出门去了。
而床上的婳贞,也不过片刻,就在楼洛书怀中睡去,他这几日在牢中也牵挂家中,未曾好生休息,眼下也是疲惫不堪,便也就随着她一同睡去。
第二日近午时,婳贞方才在楼洛书的怀中慢慢醒来,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味,让人安心,便也只是翻动了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皮却是始终也不曾动过。又躺了好一阵子,才在楼洛书的照顾之下,半躺着梳洗了一番。
这时,柳峰被红娟请了来,把脉,喂药,折腾了一番之后,婳贞才抽出时间来,问问情况,她可是记得,昏过去之前,可是听那苏刺史说起,楼洛书被新上仍的御史大夫给私下里提了去,哪知道一觉醒来,不但他已经回到家中,就连就不见面的柳峰,应当在杭州的他,也出现在了跟前,自是满腹的疑问。
“我的好二娘,你先吃点东西吧,我特地给你煮的鸡肉粥,你边吃边问。”红娟见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