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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即使这事搞得大家心烦,但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和盘托出,因为当你觉得自己非常幸福,你就想让别人与你共享。他说,世界之大,不如意事接二连三,还能有这样的幸福呢!不过,要是人们能互相交交底,谈谈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只有当大家失意沮丧时才相互倾吐内心的秘密,那么大家就可能有更多的幸福,他认为这样的生活就很棒。他说自己非常想看到大家快乐、开心的样子,即使我们互不相识,可我们今晚与他俩相聚在一起呀,如果我们愿意与他俩共享欢乐,还会使他俩更开心、更幸福。
每个人都应该与他俩共享欢乐,他完全浸淫在其中了,一口气说了二十多分钟,就像一个坐在钢琴旁即席作曲的人,谱了一曲又一曲,他权当我们是朋友,就愿意心平气和地由着他讲这讲那。他就是说得再有激情,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荒谬可笑。他这个人坦率真诚得无以复加,而且打心底里就认为幸福快乐是世界上最最恩惠的东西。他可没有胆量站起来向大家讲话。因为这明摆着,想到自己这样即席给大家长篇大论地讲上一通,他跟我们一样惊讶不已。他目前只是个福音传教士,就美国社会中那稀奇古怪的生活现象来讲,由于介绍得不够,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男人可能受孤独感的困扰,看到美轮美奂的女人就激动万分,听到难以名状的声音就心弦拨动,一有抑制不住的内心冲动就坐卧不宁,这样的男人在我们这个国家何止千万;他们要多久才能从这种好像是孤独感的恍兮惚兮之中猛然醒悟,并且重新塑造自我,使世界焕然一新,重新树立自己的信仰和理想呢?我们习以为常地想到自己是伟大的民主团体,靠共同的血缘关系和语言维系,凭借人类的独创性可能设计出来的各种通讯手段牢牢地联成一体;我们吃喝穿戴都一样,读的报纸也没啥区别,什么都差不多,只是自己的名字、体重和号码与别人不同;我们大家都是世界上最没有个性色彩、最集体化的人,当然不包括我们认为发展落后的原始人群。不过,乍一看,我们联系得很紧密,相处得很融洽,性情和善,乐于助人,富有同情心,几乎是兄弟般的手足情谊,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孤独,是一群病态的狂妄之徒,我们在疯狂的激情中翻来覆去地思索,想极力忘却自以为是的想法,说真的,我们没有凝聚力,缺乏奉献精神,不善于听取他人意见,我们一切都无从谈起,只是些数字而已,在与我们无关痛痒的计算分析中某一无形的手将我们随意地组合来组合去。从我们这种没有意义的凝聚来讲,所谓的日常生活就是繁琐的程序,这一程序不是生活,而是悬置于强大生活之流上方的恍兮惚兮的东西。似乎可以说,有人就因此时而猛然醒悟,时而一败涂地,而且由于他不再认同生活中的普遍模式,这个人似乎在我们看来就狂妄不羁。他发现自身有一种奇异而且几乎是可怕的力量,他能够让千千万万多得不计其数的人放弃共同的信仰,使他们无依无靠,迷惘彷徨。他可以为所欲为地操纵他们,给他们注入欢乐或者疯狂的情绪,迫使他们与自己的亲戚断绝来往,放弃内心冲动,改变自己的性格、相貌及其内在的精神。这种不可抵抗的诱惑、疯狂以及“即兴的狂乱”,其本质是不是就如我们喜欢说的那个男女之欲呢?如果没有感觉到欢乐和宁静的话,还会是什么呢?每个传教士语言各异,但他们谈论的都一样(切莫追逐名利,切莫为生计东奔西走,切莫互相贬低,切莫老想着要追求虚荣和摇摆不定的目标)。
性高潮是眨眼之间的事,这种奥秘操纵着人的外部动作,使人的心灵得到安慰,激情得以平衡,使人宁静、安谧,而且容光焕发,冷静从容的激情永不消失。他们尽情地交流性高潮的奥秘,说真的,他们在我们眼里是个讨厌鬼,我们躲着他们,觉得他们是居高临下地尊重我们;他看起来很高贵,想到不能与任何人平起平坐,我们就愤愤不平;我们往往生活在社会底层,地位、能力都不如人,跟那些从容冷静而且自制力强的人、那些明显给人使绊子而且信念不动摇的人相比,更是难以望其项背。我们不满意墨守成规的东西,喜欢用阿谀奉承来影响一切,喜欢生活按我们的逻辑推理来发展,符合我们对原则的集体化反思,使别人接受我们那古老的效忠仪式。
听他讲话的时候,我心里想着自己幸福多了,不过,他会变成被称之为危险的男人。永远追求幸福会使这个世界骚乱不已而渐达危险的境地。让世界笑起来是一码事,使它幸福可就完全不同了。在这方面,谁也没有达到目的。大人物,就是那些反正都能左右世界命运的人,却总是个悲剧性人物。即使阿西西的斯特·弗朗西斯也是个痛苦之人。那么,如来佛祖呢,一门心思地消除苦恼,怎么样呢?确切地说,他也不算幸福。他宁静淡泊,而且死的时候,书上也是这么说的,整个躯体在发光,似乎是精神在燃烧。你要愿意这样理解的话,他这是远远超过幸福的内涵了。
然而,这位圣者达到的辉煌状态,作为一种试验、一种开端(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在我看来,要使整个世界幸福愉快,这样做还是值得去努力的。我知道,“幸福”这个词特别是在美国社会有一种恶心味儿,这个词听起来透不出个机敏劲儿,还给人带来霉运,它空洞洞的,没有内涵,是意志薄弱者的理想所在。它是从古英语借用过来的,让我们曲解为没有意义的东西了。人们都不好意思正儿八经地用它,但为何是这样呢?这根本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幸福与悲伤一样地合情合理,而且每个人,当然不包括那些天马行空的人凭智慧发现更好、更伟大的东西,都渴望幸福,并且如果他能的话(他只要清楚如何干!)就会在所不惜地得到它。
这个年轻人讲的尽管细究起来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喜欢听。每个人都喜欢听,都喜欢他们夫妇俩。经他这么一讲,大家心情愉快轻松,无拘无束地互相交流起来。这好似给我们大家打了兴奋剂。大家隔着桌子攀谈起来,有的起身握手寒暄一番,有的友好地拍拍肩膀。是呀,你要正好是个非常严肃认真的家伙,要关注世界的命运,把精力都投在某一宏伟的蓝图(比如改善工人阶级的条件或者降低本国人的文盲率)上,可能你眼中的这个小事似乎就显出一种非常难以估量的重要性。就真正的幸福这一话题摆开阵势,泛泛而谈,有些人听了就很不舒服;有些人更喜欢自己的幸福秘不示人,觉得袒露自己的快乐心境是冒失的,要么有点儿让人厌恶。他们也许只是浸淫于内心世界,这样就无法进行思想感情的交流或者人际交往。至少,我们这里没有如此敏感之人,这是由普通人构成的一群人,当然,这些普通人都拥有小汽车了。他们有的是巨富,有的并不是那么腰缠万贯,不过,他们谁也不会忍饥挨饿,也不得癫痫病,也不是伊斯兰教徒或者黑人,也算不上是贫穷的白人。从一般意义上来讲,他们是黎民百姓。跟上百万美国人一样,他们名不见经传,不摆架子,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一旦生命完结,他们突然好像觉察到自己跟别人没啥两样,不好也不坏,而且本能地醒悟过来,甩掉那各自为营的小伎俩,开始互相交往。他们很快就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还唱着歌,然后就跳舞,但是跳得跟他们以前要跳的不一样;有些人,好几年都没晃过腿了,站起来也开始跳,同自己的妻子翩翩起舞;有些人跳单人舞,因自己的体面和自由的心态而高兴,而陶醉;有些人边唱边跳;有些呢,瞥见别人就性情和善地对着人家微笑。
一种坦率真诚的快乐宣言产生的作用让人咋舌。他的语言本身没什么,只不过是朴实无华,平铺直叙,任何一个人稍留心一下就能记住。马格瑞哥总是疑神疑鬼的,总想鸡蛋里面挑骨头。按他的说法,这个年轻小伙着实聪明,说不定是个戏剧性的人物呢,而且为了制造一种效果,他就故意说得坦率、朴实。当然,他不否认这样讲使他听了很舒服,只是想让我们清楚他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他也觉得如饮甘露,但是,即使他听得津津有味,他还假惺惺地说自己没有受蛊惑。
他要真这么说,我可为他难过了。一个人感觉再好,也比不上完全受蛊惑的人呀。聪明可以说是一种天赋,但是对人深信不疑,轻信到极端愚蠢的地步,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是生活中最大的快乐。
好哇,我们都很愉快,干脆就决定改变计划,不准备在这儿过夜,直接返回城里。我们一路上扯开嗓门大唱特唱,就连苔丝也一展歌喉。她可是五音不全呀,不过唱得很起劲,汗水淋漓的。马格瑞哥以前可没欣赏过她的歌喉,就发音器官而言,她过去总是跟驯鹿似的,说起话来粗声粗气地咕哝着,不时地哼上几声以示同意与否。我有种奇特的预感,在这让人丧心病狂的痛苦之中,她可不会像往常那样就喝杯水、吃个苹果或者吃片火腿三明治就能打发了,而是要心血来潮地扯开嗓门吼上几曲(以后)。万一她就像现在这样耍噱头,我可能想像出马格瑞哥的脸色。(“老天爷,还唱呀?”)不过,嘴上却说,“唱吧,唱下去,换个假声试试看!”他喜欢人们做闻所未闻的事。肯定有些卑鄙无耻、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人们能够做到,而这些事情他根本想像不到,不过他可愿意这么认为呢。他还乐意这样想,人类要犯恶作乱或者与自己的同类作对,那世界上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太可耻、太下流、太恶心的了。他吹嘘自己思想解放,对于愚蠢可笑、残酷无情、背信弃义或者刚愎自用的事情,不管以哪种方式出现,他都来者不拒,尽纳其中。他接着假设说,每个人从本质上都很卑鄙、残酷、自私,真是婊子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