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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兼子——大江的母亲这样对式部说过。
式部闯进了大江家的起居室,大江和兼子都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马头神惩罚的是有罪的人,要是没做什么坏事,马头神是不应该会袭击人类的。”
“但是,你如何敢保证志保被杀的那个事件绝对是马头的裁决?也许只是单纯的杀人事件。”
“因为有白翎箭,听说神社的参道上插有箭。”
“但是——”说话的是大江:“我不是说过那插的是一般的驱魔箭吗?宫司先生也说过这事很奇怪啊!”
兼子缩起她那瘦小的身躯,不过仍然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只有马头神会做那种事”。
兼子似乎打从心底相信是志保杀了神领英明。行踪不明的永崎麻理也被志保趁着暴风雨之夜给杀了,所以她才会受到马头夜叉的制裁。式部也非常清楚,在兼子的心中所有的事情都因此而被确定了,不论式部再怎么费尽唇舌,她也只会说“可是”、“不过”,坚持不再接受其他任何的解释。
“神明会做出那么惨绝人寰的事吗?”
式部问道,兼子吊起眼睛看着式部然后说:
“可是马头神是鬼……”
又兀自自言自语地哪哝着。
式部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解豸是裁决者,既然被尊奉为种明,其功德自然为人们所坚信,然而最重要的是,它是一个只要有人违背天理就会给予严重惩罚的神明。
而神领英明死了,如果这是杀人事件的话就必须制裁凶手,制裁者就是解豸。很快的,一个女人真的受到制裁了,因为执行了刑罚,她的罪行因此就被确定,所以这是“已经解决的事”——式部这样分析。泰田的意思就是这么一回事,岛上的居民知道牺牲者为何被杀。姑且不论细节,罪与罚之间的帐是清清楚楚的,再也没有必要四处嚷嚷这是杀人事件,也没有必要寻找凶手,因为这不是发生一件事故,而是一个终结。
当然,这只不过是位于边陲地带的孤岛上人们坚守的一种迷信,对岛上大多数的居民而言,这种迷信至今仍然具有支配力。
“也就是说……”式部自言自语道。
——有人杀了葛木,为了将杀害神领英明的罪嫁祸给她。
凶手熟知岛上的信仰,只要杀了人,大家一定会追查凶手,企图使罪行明朗化。但是如果再杀一个人,人们就会因此接受某种理由,认为只要插上一枝箭就可以了。人们会认定第二次的杀人事件是马头夜叉所下的裁决,大家就会把事件视为“已经结束的事情”来处理,没有人会再追究罪行。
——必须找出凶手——为了帮葛木洗刷污名,式部也必须这么做。
式部坐在大厅里重新思索着。这时大江端来了茶杯,他充满歉意地将杯子放在式部面前。
“真是对不起,我母亲非常迷信。”
“哪里。”式部摇摇头。他并不是为了说服兼子而来的,他只是想和道兼子的“信仰”含有多少程度的确信。
“岛上的人之所以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知道马头神的存在,对吧?”
“大概就是如此吧!”大江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本来马头神这个名字就是不可说的,大家都说这是不能随便乱讲的,如果动不动就说出来就会遭受到惩罚,马头神就是这样的东西。并没有任何人刻意要求隐瞒什么,或者说大家部感到恐惧应该比较恰当吧!大家总莫名地觉得关于马头神的事是必须忌讳的。”
式部点点头——彻彻底底的黑祠。在以前,崇拜被通称为马头神之类的神明是岛上的秘密,不,或许这正是岛上对马头夜叉怀抱着无比敬畏和恐惧之心的证明。
“唉,或许也只是感到羞耻吧!对于在这样的时代还相信种明的惩罚之类的事感到羞耻。即使连我,到现在也还不是那么相信有马头神的存在,但是……应该说是一种反射作用吧,只要一想到要跟马头神扯上关系,我想大家都会觉得这无关什么道理,纯粹就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禁忌。”
式部再度默默地点着头。说不相信,或许也只是表明不相信解豸真实的存在吧?尽管嘴巴上这样说,但是大江在无意中也接受了被杀的志保并不是被害者,而是加害者的事实。
总而言之,只要和马头扯上关系,一切就都难以启齿了。人们对提到那个名字有畏惧感,提起关于马头的裁决、关于相信这件事,人们都有所疑虑。更何况眼前就有一具尸体存在,一旦成为那是马头夜叉所做的裁决的共识,人们闭口不提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可能都认为这是不能公开的事吧!唉,年纪长一点的人都真的坚信不疑,即使像我这种岁数的人,好像也有人相信这真的是马头神所为,不过也不是岛上所有的人都这样相信,所以也有人觉得应该报警比较好,可是因为神领老爷有这样的态度……”
“事件发生之后,风供养就开始了吧?”
“是的,大概是为了安抚马头神,我母亲说这是一种祈求宽恕的作法。如果没有做坏事是不会受到惩罚的,但是人不可能完全不经历任何事情,所以才会以供养来安抚神明,避免惩罚扩大开来。”
“也有所谓的除恶的仪式吧?”
“嗯,但是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没有吗?”
“是的,因为那是有切身经验的人才会去请托的。那不是一种祭典,除非是举办仪式的人——宫司先生或同祀一个氏族神的地区居民代表,否则根本就没有参观的机会。顶多偶尔会听说某人将牛只流放这一类的传闻。”
“事件发生之后,牛只也被流放吗?”
“好像是,我想一定是神领老爷做的吧!”
“那就代表神领先生经历过什么事吗?”
“没这回事。”大江摇摇手。
“所谓的有经验的人并不是那么夸张的意思。这该怎么说呢——你瞧,不是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好的事件吗?有人说这不是好兆头,是被降灾了。在这座岛上,人们就会把这种事情归咎到马头神身上,大家会认为就是因为没有谨言慎行所以才会被马头神给盯上。流放是为了去除这个灾厄,所以跟一般的神社的消灾仪式是一样的意思。真的就像驱除灾难一样。
我说可能是神领老爷所主导,意思是因为岛上有事件发生一有人说台风太多或者雨水过少,也都是马头神造成的。所以为了去除岛上的噩运,神领先生才会代表整个岛去流放牛只。我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可能也是基于这种原因。”
“因为……”大江又补充道:
“连接受消灾的人都是去求神领老爷的。有需要的人准备好该有的东西,拿着请托书去拜托神领先生代行仪式。只要提出要求就可以与会,但是形式上是由神领老爷进行的。”
“原来如此。”式部点点头。在这座岛上,所有的不幸部被构筑在罪与罚当中。人们认为就算只是单纯的消灾,那也是因为本人有罪行,所以才会背负着必须加以驱除的灾厄。因此,什么人要进行除恶仪式才会被当成秘密!为了守住秘密,神领家才会在祈求消灾者和举行祭祀的神社之间担任中介的角色。
“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大家总会知道是谁请托的,但也不见得全部都会知道。所以,这次或许也是因为有人请托进行仪式。不过要真是这样,那就跟这个事件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如果是为了这个事件而要求举行消灾仪式的话,那不就等于承认事情是自己所做的了吗?”
“说得也是。”式部苦笑道。
“不过,如果英明死亡的那一天葛木小姐人在东京的话,那就不是马头神所为了,等于是有人以马头神之名而犯下这个罪行。”
式部内心又是一阵苦笑。“不是马头神所为”这句话正明白地表露了大江在无意中深刻于内心的信仰。或许对岛上的人而言,信仰比他们本身所想的还要真实。
“大江先生,您怎么看?有没有人对英明心存怨恨?”
式部看着大江——这是一切事端的开端——有人对神领英明心存恨意而将之杀害,为了将罪行嫁祸于他人,所以需要另一具尸体。
大江露出复杂的表情。式部的解读是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那么我这样问吧,英明死了,在这之前神领家的长子也往生了,接下来神领家会是由谁来继承家业?”
大江仍然露出一脸迷惘的表情,但是他低声地吐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照一般说来应该是女儿继承,但是岛上规定守护者是不能继承家业的。我想可能会去收个养子来继承!但是以神领先生他们的家世而言,是不可能去找个不相干的人来继承的。没有血缘关系是不行的,而且血缘关系还要越浓越好。跟明宽老爷血缘关系最近的应该就是老爷的兄弟姊妹,不过这可真是复杂了。”
“——复杂?”
“明宽老爷在五个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大,底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但是除了杜荣先生之外,其他的弟妹都在外岛结婚了,留在岛上的只有杜荣先生,但杜荣先生曾做过守护者,不能继承家业。这么一来,接下来继承的顺序就是老爷的堂兄弟了。”
“杜荣先生以外的兄弟姊妹不行吗?”
“是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离开岛上,在岛外也都各自婚嫁了。神领家的老爷和太太一定要住在岛内才行。
话是这么说,但我自己的老婆也是岛外的人。我并没有什么不满啦,不过老实讲,这有时候还挺伤脑筋的,因为最大的问题就是关于马头神的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明才好,因为我觉得她一定会认为这很可笑。其实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但是被她这么直接了当的批评,附近邻居有谁还会跟我们有来往啊!想在岛上生活,就算不迷信也得得到他人的认同,否则日子是很不好过的。”
“原来如此。”式部心想。岛上的人受缚于岛内的连带关系就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