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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与迷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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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的腿,傻祥也不是没想过,但每人一份任务,他总不能让老婆歇在家里,让老娘替她拉车吧。况且他娘一劲地催促,说,去吧去吧,坏事是他们先做,咱怕什么,贫下中农莫非还要怕地富反坏啊?对这个娘,他是没一点办法,对这个老婆,他同样是没一点办法,他就像一个投错了胎的孩子,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但除了这个家,哪个家又肯收留他呢。日子就是这样的憋气,傻祥的唯一出路,也只有抹下脸子,把老婆的绳子拴在车上,装作没事人一样去面对大家了。 

  渐渐地,胡同里的四辆车距离愈来愈远了,谁也不知谁在哪里了。 

  李三定将绳子勒在肩上,走在蒋寡妇的左侧。前前后后都是生面孔,一整个热闹的世界,仿佛只剩了他和蒋寡妇两个人了。 

  喇叭里农业学大寨的歌声停了,换了党支部书记米囤固的声音。声音十分地洪亮,只是回音太多了,东南西北全是他的声音了,因此到底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接着是生产大队长金七友,也是一样的效果。无非是学大寨、鼓干劲一类的话吧。大家都无心去听,他们这些当头儿的,就会在喇叭里瞎嚷嚷,下来拉一车试试啊!不见他们下来,更不见他们的儿子,那个米小刚,那个金大良,看看他们的手,有一点茧子没有?没有茧子,有什么资格呆在大队里啊! 

  大家说是说,却也不影响劳动的干劲,大队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下边永远地有话说,就像是生产队长,谁当上了谁挨骂。但要彻底地造了反,大家又不愿意了,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没有他们支应着,大家就是有劲,又该往哪里使呢? 

  因此,听不清头儿们说什么,有他们的声音就够了,有农业学大寨的歌儿就够了,有大大小小的红旗就够了,这叫造势,没有人造这个势,这么重的体力活儿,拉两趟就没人想拉了。 

  不要说大家,就是头一回参加劳动的李三定,也不由地受了这势的影响了,有时候,他觉得这世界小的,只剩了他和蒋寡妇两个人了;有时候,又觉得这世界大的,满眼都是红旗都是人群了,连自个儿、连蒋寡妇都看不到在哪里了。 

  

   开会

  劳动了一天的人们,晚上又被叫到生产队办公室开会来了。 

  说是办公室,其实是牲口棚,牲口占一半,人占一半,中间是一溜牲口槽。记工员记工或会计算账的时候,通常凑到饲养员睡觉的里屋,因为里屋有炕火,不冻手,外屋手捉笔都捉不住。 

  多数的生产队开会都是在牲口棚里,李家营就一个开明地主,不可能再有大队部那样的宅子让出来。其他不开明的地主,宅子也没留下,都被贫下中农分去了。村里是哪哪都没有闲房了,队里又没钱盖房,只好这么凑合着,牲口棚的气味是呛人些,但牲口的热量也给人些儿温暖;到夏天有了苍蝇、蚊子,就都到棚外去了,棚外通常是连围墙都没有的大院子,开会的时候站在街上都可以听得到。 

  有的生产队,牲口棚也是狭小的,索性就到宽房大屋的户里开,但有一样,开学习会行,开批斗会这户人家就不乐意了,因为早有过这样的例子,在一户人家批斗两个说反动话的年轻人,两个年轻人不恨批斗他们的人,倒恨上提供批斗场所的人家了,晚上拿一包老鼠药,把这户人家的猪给毒死了。都明白是两个年轻人干的,但两个年轻人就是不承认,再开会批斗也不承认,谁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毒死的是猪,又不是人;再说两个年轻人都出身贫农,贫农子女犯了大错,至多就是在会上臊臊他们的脸子,怎么也不会把他们归到地富反坏一边去的。 

  不管有没有开会的地方,会总是要开的,清理阶级队伍运动刚刚开个头儿,运动可是全凭了开会来实现的。 


三十三  要说,这时候的大队干部当得也实在不易,一边是农业学大寨的任务,一边是阶级斗争的任务,一边是公社党委的直接领导,一边是工作队面对面的督察,哪边都不敢慢待,慢待了哪边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这阵子米囤固和金七友真是忙坏了,白天督促拉土垫沙,晚上还要安排各生产队的会议,白天对的是生产队长,晚上对的是政治指导员,一个一个的队,一个一个的人,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要都是学习的会也省事了,问题是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的的生产队愈来愈多了,队与队比赛着似的,几乎每个队都有人被揪出来了。每个队都有几个骨干,几个骨干像是揪人有瘾的,瞅准了一个目标,死活也要把他弄成众矢之的。而众人呢,一边愁家里的事没空做,一边又对被揪出来的人有兴头,白天累个臭死,晚上一说开批斗会,齐刷刷的一个都不会缺。揪出来的人有现行问题的,有历史问题的,现行问题还好办些,历史问题还要派人去外调,不然批斗会上批什么呢? 

  外调的事,原本应该生产队自个儿派人的,但一拉土垫沙,派谁谁提土方任务的事,说土方任务不去掉,外调怎么能调好?调不好,批斗会开不出质量谁负责? 

  在这件事上,据说米囤固和金七友争得厉害,一个说外调的人可以去掉土方任务,一个就说坚决不能去,一个说政治任务压倒一切,一个就说谁敢说农业学大寨不是政治任务?两人闹到工作队那里,工作队自是支持米囤固;金七友不服,又闹到公社党委那里,公社党委又支持金七友。两人僵持不下,索性哪里也不找了,生产队的外调人员也不用了,外调任务全统上来,交给了大队部的米小刚和金大良。两人一个是团干部,一个是民兵干部,团员和民兵都归生产队拉土垫沙去了,用不着他们管了,他们自个儿又推三阻四,赖在大队里不想下去,把外调任务给他们,也算是给他们身上压了重担,别人再不好说什么了。他们拉帮结伙闹对立的事,两个老子都是知道的,老子们倒是想得开,觉得矛盾是正常的,只要不出格,随他们闹去,老一代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有一样,儿子的矛盾老子是不屑掺合的,那样就太失老子的身份了;老子的矛盾有时儿子掺合一下倒也无妨,一可以给老子壮势,二也可以让儿子见识见识,人跟人斗是怎么回事,不仅仅是对立、掐架,有时还要退让、妥协,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到今天?把握得不好,不要说自个儿过不去,上边一句话就把他们掐掉了。他们的日子,其实也跟走钢丝一样,上下左右都要平衡得丝毫不差,稍有疏忽,就可能一个跟斗栽下来了。 

  但儿子们是不懂这些的,他们任性得很,也自大得很,外调的事要是由老子交给他们,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这种辛苦事,该是交给下边的团员、民兵干的。好在两个老子早料到了,先征得工作队的同意,然后由工作队跟他们说去,他们就是一百个不乐意,也不便反对工作队的。工作队是什么,工作队就好比是钦差大臣,谁也说不准他们能起的作用。也许根本就没什么,像那个小路一样,但也许就高深莫测,背后有让人们意想不到的关系。为此,米小刚自是挨了老子狠狠的一顿教训,米囤固说,聪明的狗,是不会随便乱咬人的。 

  当金大良骑了自行车与米小刚走在外调路上的时候,金大良忽然觉得,自个儿的处境与李三定竟有些相似了,李三定是被迫和蒋寡妇拉车,自个儿是被迫和米小刚外调,都他妈的苦啊!蒋寡妇好歹是个女的,对李三定没什么恶意,而这米小刚,对他金大良动刀子都不会手软呢。 

  米小刚呢,像也是和金大良一样地别扭,但他的表情不像金大良那么沮丧,脸上闪烁着的是坚定的光泽,不知是对外调任务的坚定还是对战败金大良的坚定。金大良想,爹真是老糊涂了,派他这种差事,不是活受罪么! 

  不管怎样,沙地要垫,会议要开,外调的事不能耽误,一切都算运转起来了。在这样的年代,没有什么事是贯彻不下去的,只要上边一声令下,多么难办的事都会迎刃而解。 

  就好比开会吧,种地的农民多是沉默惯了的,到了人多的场合,怎么也张不开口。但开会就是要人发言的,张不开口会怎么开?会开不起来上级精神怎么贯彻?因此总有那么些人,有一天忽然地就开了口了,开始三五句,后来几十句,慢慢地,竟啪啦啪啦地一套一套地说开了。自然都是出身好的,出身不好再能说也没有发言权。出身好,再能在会上说几句,当一个农村干部就有希望了,大队干部不敢说,弄一个生产队长、政治指导员、民兵排长什么的干干还是没问题的。其实大队干部也没高到哪里,米囤固本人小学都没上过,金七友只认得自个儿的名字,其他支部成员也没一个上过中学的,但当干部又不凭学历,发言又不凭认字,只把话说流利了,干部当起来也就顺当了。至于懂不懂农业生产,上边可是从没强调过,上边不强调的事,下边就干脆想也不去想了。 

  想想,沉默寡言的农民发言都一套一套的了,村里还会有什么难办的事呢? 

  但毕竟,发言跟发言还是有区别的,有的简明扼要,有的罗哩罗嗦;有的句句说在点子上,有的绕来绕去也不知说的什么;有的跟唱戏一样,发一两回言就上了瘾,一开会就跃跃欲试地要说点什么,一说还就没完没了,恨不得整场会都是他的;有的则是没有大瘾有小瘾,两三句,四五句,发了一回又一回,一场会站起来十回都是有的;还有的,爱截别人的话头,截住了说上一两句,别人不说了,他也没话了,别人开始说,他又开始截。因此,一场会就像一个赛场,比赛着谁会说话似的,散了会,别人不说什么,自个儿还要上赶了问,怎么样?我说得怎么样? 


三十四  发言的,跟开会的内容也有关系,有的人喜欢在学习会上发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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