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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墙壁灰痕斑驳,蚊帐穿了好几个小洞,一片灰暗的颜色,显然是许久未洗过了,屋了里
还有一股霉湿的气味。那掌柜的赔笑道:“这是小店里最好的一间上房,相公,你委屈点住
一晚吧。”史若梅心里自己宽解道:“我已决意做个江湖儿女,也只好随遇而安了。”当下
说道:“好吧,明天天朦光你叫我起来,我要趁早赶路。还有,我要的那两套粗布衣裳,你
赶快给我买来。”掌柜的道:“已经叫人去买了,很快就会送来的。你老吃点什么?我先给
你弄来。”史若梅道:“随便做几个清淡的小菜吧,只要干净便行。”
过了一会,那掌柜的带了一个伙计,将饭菜端来,另外还有个纸盒子,装着两套粗布衣
裳。那伙讨献殷勤道:“你老穿起来试试,要是不合身的话,我马上给你去换。”史若梅
道:“不必试了,你放下来吧。”那伙计很是奇怪,心里想道:“这人莫非是有点神经病,
绫罗绸缎不要,却要穿粗布衣裳。买来了的新衣,义不试一试身,怎知道合不合身?”但史
若梅是这家客店从未见过的“阔客”,掌柜和伙计都只好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半句。
史若梅虽然吩咐他们随便弄几个清淡的小菜,但他们还是炖了一只鸡,另外几个菜,也
有鱼有肉。史若梅实在没有胃口,喝了半碗鸡汤,吃了一条鸡腿,就叫他们端下。
史若梅极力抑制自己对这间房子的厌恶心情,可是她从未住过这样坏的房子,又见门窗
损坏,实在放不下心,怎敢解衣就寝。看看那张桌子还干净,便索性伏在桌子上打吨。她心
事如潮,却哪里睡得着觉?街外远远传来的打更梆子声,月影西斜,已是三更时分。史若梅
正自感到倦意,忽见两片树时飘落窗前,外面似有轻微的声响。
窗外是个小小的庭院,这小院子里却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枣树,枝叶茂密,把月光遮住。
史若梅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树叶怎会无风自落?”起了疑心,从破损的窗格子里看出
去,看了一会,只见又是几片树叶落了下来,史若梅朝着那树叶飘落的枝头凝神望去,这才
发现有一团黑影,藏在繁枝密时之中,隐约可见。
史若梅心里想道:“俗语说钱财不可露眼,一定是因为我刚才拿出金豆换钱,招引了强
盗来打我的主意了。好在我没有换衣服,要不然可羞死我了。”想至此处,大为气恼,摸出
了一把梅花针,轻轻的走近窗前,心道:“你无礼偷窥,且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但那棵枣树几乎有三丈来高,史若梅的手劲,平日练梅花针只能打出两丈多远,她估量
了一下,要用梅花针将那贼人打下来实是不易,除非自己也施展轻功,跳上那棵枣树,但如
此一来,那就定然要惊动众人,闹得天翻地覆了。
史若梅正自心意踌躇,一时难决,忽听得“啪”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颗石
子,从枣树的树梢擦过,树上的黑影似是被这石子惊起,倏然间枝叶分开,那条黑影恍如流
星飞坠,瞬即消逝。但因这人的身形是向围墙外边坠下,月色朦胧,又有围墙和枣树挡住,
史若梅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面貌,甚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全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史若梅是看得清楚的,那人的轻功甚是高明,最少也不在她之下,绝非寻常
的小偷可比。而发出石子的那个人,史若梅连他的踪影是在何方也摸不着,武功之高,那更
是不用说了。
史若梅满腹狐疑,心里想道:“不知是哪位侠士,暗中助我。吓走了这个强盗?嗯,该
不会是克邪吧?”想起了这个名字,不禁又是面上一红,自己责备自己道:“你别妄想了,
他和你早已是恩断义绝,另外有了意中人了,他还会来相助你吗?”
史若梅胡思乱想,守候窗前,过了许久,外面毫无声响,史若梅兀是不敢睡觉。待听得
敲过了四更,才伏桌打了个盹。不久,那掌柜的就来唤她起身了。史若梅一直没有机会换上
粗布衣裳,仍是穿她原先那套衣服,那掌柜的受了她二十两银子,很觉过意不去,半夜起
身,给她蒸了一笼包子,一定要她带在路上吃,马匹也早已给她洗涮干净,叫伙计牵在门外
等候。
史若梅心想:“这掌柜虽然有点势利,为人倒还不错。”当下一笑说道:“多谢你招呼
周到,再给你一颗金豆。另外,我还有一言奉告:以后倘若有客人付不起房钱,你切不可就
要剥他的衣裳,”那掌柜的又惊又喜,接过金豆,连声称是。史若梅不再迎他,跳上马背,
便自扬鞭走了。
她这匹坐骑本是青海进贡的御马,但今日却不知怎的,走了十来步便嘶鸣起来,而且越
来越慢,走一步,停一停,竟似不愿再向前行。
史若梅恼道:“我昨晚还没有好好的歇呢。你歇了一晚,义吃饱了草料,却怎的这般娇
气!”唰唰两鞭,催马前行。那匹马在她鞭打之下,跑了短短一程,又长嘶起来,看它缓缓
的举起前蹄,总要过一会子才轻轻的踏下去,竟似跛了腿的模样。
史若梅心道:“不对,难道是他受了伤了?昨天还是好好的呀?”正要下马察看,忽听
得背后蹄声得得,正是那个满面横肉的汉子追了上来。
那汉子笑道:“你不是说今日咱们要好好叙一叙的吗?怎么一大清早就独自跑了,未免
太不够朋友了吧?”史若梅满肚皮不好气,抢白他道:“我有事情,没功夫交朋友。”
那汉子哈哈大笑,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行不行?”史若梅的坐骑坏了,要跑又跑不
开,只得鼓着气说道:“好吧,你要间什么话?”那汉子歪着眼睛,轻轻说道:“咱们总算
相识一场,纵然交不成朋友,也该留下个名字。小可姓郝,单名一个鹏字。
姑娘,请教你的芳名。”史若梅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你说什么?”那汉子笑道:
“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姑娘,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女儿身了,你别慌,我不会声张的。”史若
梅道:“你想怎么?”那汉子嘻嘻笑道:“没什么?再问姑娘一句话,你一大清早跑路,是
不是赶着去会情郎?”史若梅大怒,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举起马鞭,唰的一鞭就向
那汉子打去,那汉子笑道:“会情郎也不是什么坏事呀。”一个“镫里藏身”,避开了史若
梅这鞭,史若梅那匹坐骑忽地四蹄屈下,将史若梅掀了下来。
那汉子也纵身下马,伸手就要拉史若梅,史若梅早已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咧的
拔剑出鞘,斥道,“滚开!再上一步,我可要不客气啦!”那汉子挤眉弄眼的笑道:“我是
一片好心,姑娘你的吗坏啦,我送你一程。”史若梅怒道:“不要你送!”
那汉子又笑道:“姑娘,你一人走路可危险得很啊,不如跟了我吧。你可以去打听打
听,江湖上谁不知道我郝鹏的名字,未必就比不上你的情郎。”
史若梅气得几乎炸了心肺,更不打话,一剑便刺过去。那汉子料不到她的剑法如此狠
辣,慌忙缩手,只听得“嗤”的一声,袖管已被削去了一截。
但那汉子的身手也很矫捷,史若梅第二剑刺了个空,待到第三剑刺出,那汉子也已拔出
了双刀,将史若梅的青钢剑架住。
两人刀来剑往的走了十多招,那汉子没有占到便宜,但史若梅的气力却不如他,好几次
精妙的剑招,看看就要把他刺着,却都给他的双刀磕开了。
那汉于忽地哈哈笑道:“原来你坯懂得武艺,那更妙了,咱们正可以夫唱妇随。”史若
梅大怒道:“狗强盗嘴里喷蛆,我宰了你!”那汉子笑道:“宰了我,你岂不是要变寡妇
了,哎哟,做寡妇的好凄凉啊!你受得了吗?”
史若梅越是气怒,这汉子的脏话就越多。原来这汉子正是有意要激怒史若梅的,要知若
论招数的精妙,史若梅实是在他之上,因此这汉子有意将她激怒,好教她乱了心神。
史若梅欠缺临敌的经验,果然中计,怒火攻心,只想快快把这强盗一剑杀了,免得听他
那些不干不净的说话。哪知不急也还罢了,一急之下,剑法便乱,那汉子觑了个破绽,猛地
大喝一声“撒手”,双刀已闯进了青钢剑封闭的圈子,向着史若梅的手腕切下来!
一般人处此情形,那确是非撤剑不可,但史若梅怒火中烧,业己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非但不撤剑,反而向前跨了一步,竟不理会敌人的刀锋就要斫断自己的手腕,剑尖仍是直指
那汉子的胸膛。
这汉子乃是江湖上的一个采花大盗,他本来只是垂涎史若梅的美色,并非与她有大恨深
仇,当然也就不愿和她拼命,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把身子硬生生的弯过一旁,史若
梅一剑从他胁下穿过,没有刺中他的身体。由于他要弯腰闪避,他的双刀当然也砍了个空
了。
这汉子暗暗嘀咕,“想不到这丫头如此扎手,我要使她撤剑,看来真是非得斫断她的手
腕不可,但斫断了她的手腕,她也不成其为美人了,这还有什么意思?”正自没有办法,忽
见后面又有一骑快马赶来,马背上的汉子大叫道:“郝大哥,这你就不够朋友啦,怎么瞒着
我,一个人来做买卖?”史若梅认得此人正是昨日与这脸肉横生的汉子同在一起的。
郝鹏大喜道:“凤大哥,快来!你把她点倒,她身上的钱财全部归你。但你可得手下留
情,不要点她死穴!”原来这短小精悍的汉子名叫凤振羽,是个擅用判官笔点穴的名手。
凤振羽跳下马背,歪着眼睛笑道:“郝大哥何以如此慷慨,只是要人而不要钱?哦——
哈,哈,哈,我明白了,这个人哪,可要比她身上所有的金豆还值钱得多,这场交易,还是
你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