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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隐隐听得有人说道:“咦,那不是薛节度使的大小姐吗?”她还未曾过门,怎么却与咱们
的公子同在一起?”“她是几时从潞州来的,怎么咱们却不知道呢!”
史若梅是用短剑抵着田承嗣的背后心,将他拖出来的,花园里虽有火把,到底不似白天
明亮,远远望去,就只能看出史若梅是和田承嗣的儿子并肩拖手,却看不见史若梅笼在袖子
里的那柄短剑指着田承嗣儿子的背心。
段克邪的目力本来超过常人,但他在与羊牧劳恶战之中,也不容他留心注视,史若梅那
一副好似是法官押解着囚犯的形状与神精,他远远一瞥,当然也是看不清楚的了。
这一瞬间,段克邪又是生气、又是伤必,心中想道:“只见荒田生败草,几曾砂土拌黄
金?这两句俗谚确是不错。她是在节度府中长大的小姐,当然是他们这一边的人了。我对她
岂还能存什么指望?”又想道:“她等不到田家迎亲,已先过门,想必是因为她已预料到我
抢了她的聘礼之后,会到她公公的节度府来生事,因此她就不顾颜面,先来通知夫家了,
对,一定是这样,所以田承嗣在外宅男之处,又预先埋伏了羊牧劳这样的高手!”
段克邪本来人很聪明,但他对史若梅先有了偏见,就难免处处误会。误会丛生,也就不
肯再用心思从另一方面思索了。
段克邪受了这个刺激,禁不住心情激荡,高手对敌,哪容得稍许分心?羊牧劳的本领与
他本是在伯仲之间,甚至功力还比他稍高少少,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反守为攻,段克邪一不
小心,肩头已给他的掌锋沾上,幸而闪避得快,但半条衣袖却已给羊牧劳撕了下来。
史若梅一出来就见段克邪遇险,禁不住失声惊呼,其时羊牧劳的几个弟子也正在给他的
师父喝彩,史若梅的叫声混杂在彩声之中,虽然男音女音可以分别得出,但那惊惶的情绪,
在欢腾的彩声掩盖之下,却是难以令人感受到了。段克邪听出彩声之中有史若梅的声音,更
是伤心懊恼,心里想道:“她竟如此狠心,恨不得羊牧劳将我打伤,为羊牧劳这一掌喝
彩!”可怜史若梅对他一片关心,竟然给他当成恶意。
就在这时,忽见一道人光,在空中一闪,接着又是“蓬”的一声。一团火光在空中爆炸
开来,守卫园门的武土哗然惊呼,叫道:“不好了,外面有大批强盗,你们快来呀!”
原来杜百英与段克邪分手之后,已知段克邪要到田承嗣的节度府寄刀留简,怕他有失,
因此亲自带了十几名精悍的喽兵,早两天前就混进了魏博城,藏匿在靠近节度府的民家,早
晚注视着节度府中的动静。
这一晚他们听得节度府中的厮杀之声,知道一定是段克邪已在里面闹出事来,他们只有
十几个人,要杀进有三千“外宅男”防守的节度府,那当然是以卵击石,智者之所不取。但
杜百英颇有计谋,他早已准备了许多火箭,一发现节度府中有变,立即使率领喽喽兵,占据
了节度府对面的城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一支支的火箭射进来。守卫园门的武士但见墙头
上黑影幢幢,哪知人数多寡,只当是大批强盗来攻。
火箭纷纷射进,扑灭了里面的火头,西面的火头又起,有两个马厩是用木板搭起来的,
更已着火焚烧。
园子里一片混乱,段克邪心想:“我的事已经办妥,何必还在此恋战?唉,还是早早走
了吧,免得与她对面,更惹自己生气!”他逃走之念一起,聂锋只是假意周旋,只羊牧劳一
人,如何拦阻得了?但见他身形疾起,捷如飞乌,就在武士们的头顶飞过,他身法太快,园
中又到处是人,连弓箭手也怕误伤了自己人,不敢发射。
眨眼之间,段克邪已飞过了墙头,那些武士才大声呐喊,乱箭射去,明知射他不中,只
是虚张声势罢了。
史若梅见段克邪已经脱险,又惊又喜,猛地想道:“不好,他已经走了,我也得赶快脱
身!”她究竟是经验太少,本来她已经拿着了田承嗣的儿子,正好作为人质,掩护自己:但
她却计不及此,一见段克邪已经脱险,由于她对田承嗣的儿子憎厌已极,一时无暇思索,便
将他一掌推倒,自己一人冲了出去。
那些武士知道她是薛嵩的女儿,田承嗣的未过门的媳妇,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自作主
张,上去拿她。
田承嗣听得那老护兵的禀报,说他的儿子竟给薛嵩的女儿用剑指着,还用来要胁他,要
他放走段克邪,不禁又惊又怒,急急忙忙的走出来。
他走到园中,只见园子里正乱成一团,有人忙着救人,有人在大叫追贼,有人在大叫救
人,又有人上来向他报告,说是那“小贼,已经跑了,薛节度使的小姐已把公子打伤,也正
在逃跑,要不要追?田承嗣又气又怒,大叫道:“不管是谁,将她拿下。”史若梅心中着
恼,想道:“好呀,你不顾情面,我又何必对你的手下人客气?”她本来是不想伤人的,这
时一着了恼,运剑如风,准追到身边,便给谁一剑。
她的剑法已尽得妙慧神尼的真传,出手如电,每一剑刺出去,都是指向对方的关节要
害,那些“外宅男”本来武功就不如她,而且虽有田承嗣的命令,究竟不无顾忌,更不是她
的对手,转眼之间已有十几个人中剑倒地,嚎叫如雷。
羊牧劳大喝道:“薛小姐,你还不回来,请恕我无礼了。”他迈开大步,不消片刻,就
追上了史若梅,伸开蒲掌般的大手,一手向地抓下。
哪知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要触及史若梅的时候,忽地有两枚梅花针不知从何处时来,正中
他膝盖的环跳穴,本来以羊牧劳的武功,若有防备,那是绝不会受人暗算的。只因段克邪已
经逃走,他心目中的敌人就只有一个史若梅,史若梅又在他的前面,倘使发射暗器,他当然
会察觉,所以他根本就想不到需要提防。哪知另有一个敌人藏在人丛之中,趁着一片混乱,
向他偷发暗器,所发的又是无声无息的梅花针,他冷不提防的就着了道儿,膝盖一麻,险些
就要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史若梅已是反手一剑,疾削过来。史若梅情知不是羊牧劳的对手,这
一剑竟是用了最凶险的招数,拼着两败俱伤的!
这一剑削来,正是羊牧劳膝盖中了梅花针,摇摇欲坠的时候,只听得“嗤”的一声,史
若梅这一剑又在他的大腿上添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羊牧劳大吼一声,左足横扫,踢了个
空,独脚难支,“卜通”跌倒。他的武功也真个高强,在中了梅花针之后,居然能够还了一
招,吓得史若梅不敢再刺第二剑。
史若梅只道是侥幸成功,还怕羊牧劳再来追她,慌忙逃跑。羊牧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他更怕史若梅乘此机会,再来给他补上一剑,正是避得越远越好,哪里还能够去追史若梅?
田承嗣见羊牧劳也受了伤,一面是生气,一面又是害怕,心里想道:“罢了,罢了,我只好
死了吞并潞州的这条心,向薛嵩求和了。这门亲事,那也只好算了。”
园子里人多手众,不久就把那几处火头扑灭,往外面“捕贼”的“外宅男”也已回来,
报道:“对面城墙上有一股贼人,火箭就是他们从城墙上射进来的。我们追出去的时候,他
们已与那姓段的小贼会合,见我们追来,纷纷翻过墙头逃跑。我们怕他们还有埋伏,不敢轻
进,特地回来请示大帅,要不要加派骑兵去追?”其实他们是怕了段克邪,只出园门张望了
一下就回来的。
田承嗣怒道:“你们都是脓包,这么多人。连两个小贼也拿不着,还追什么,给我滚
开。”田承嗣生了一会气,记挂起儿子,问道:“大公子呢?”
田承嗣的儿子给史若梅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那些武士,只懂得弓马武
艺,却不晓解穴,还以为他是受了伤,但又不见伤痕,正在纷纷扰扰,无计可施。
田承嗣过来一看,他是绿林大盗出身的,看出了儿子是给点了穴道,但史若梅用的是妙
慧神尼的秘传点穴手法,田承嗣也不会解,连忙吩咐手下道:“快去看看,羊先生受的伤重
不重。
请他过来解穴。”一面叫人将他的儿子抬回房中。
羊牧劳内功深湛,中了梅花针之后,就立即封闭了穴道,不让梅花针再往里钻,这时已
把梅花针剜了出来,他随身带有金刨药,中的剑伤也不算很重,敷上了伤,仍然可以行走,
当下应召而来。他见了田承嗣甚觉惭愧,但一想到寇名扬比自己伤得更重,又觉聊可自慰。
羊牧劳本领非凡,虽然不懂妙慧神尼的手法,也依然能解了穴道。日承嗣正在欢喜,忽
听得有人叫道:“咦,这床底下似乎有人。”
田承嗣也听得悉悉索索的声响,喝道:“什么人?拖他出来!”那老护兵一弯腰看见两
条雪白的大腿,嚷道:“咦,是个女贼!”
一拖拖了出来,看清了面貌,登时有如触电一般,慌不迭的放手,吓得呆了。
他拖出来的正是田承嗣心爱的姬妾,这时房子里挤满了人,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田承嗣的儿子浑身颤抖,叫道:“爹爹,饶命!”田承嗣气得面色铁青,一巴打去,喝道:
“畜牲,畜牲!你,你,你干得好事!”一口气涌了上来,登时晕了过去。
田承嗣晕倒自有他的家人救他,不必细表。且说史若梅逃脱之后,翻过墙头,的面只有
一条大路,心想:“他大约还未走得远吧?”心里又是羞怯,又是兴奋,可是她一直走出了
十多里路,还是未见段克邪的影子。
史若梅好生失望,不禁自思自想:“难道他刚才没看见我?不知道我是在暗中助他么?
怎么不等等我?”正在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