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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买些零碎东西回来,敲敲打打的鼓捣好几天。有时候整天呆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可都是一些天书一般的图形和文字……。
令杨炎感到欣慰的是,儿子既不惹是生非,也不出去寻欢作乐,当然他也没什么朋友,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得其乐。令府里的家丁和婢女们庆幸的是,大少爷清醒以后性情极为随和,总是笑眯眯的一脸慵懒笑意。不用再每天数以十次计的帮少爷换洗衣服,不用再满世界追着喂饭,不用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哄他开心陪他玩。
夏历武成二十四年三月,突厥犯边,讨虏大将军卫肃率兵迎击。激战数日后退守朔方。五月,夏帝遣使与突厥议和。同年六月,夏帝次子宁王赵当挥军攻占随州,兵锋直指南楚重镇江夏。这一年,杨致十七岁了。昔日那个单薄羸弱的少年,不知不觉已长成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了。
这一天,杨致又进行了一次意义重大的试验。他把自己独自关在书房摆弄一块青砖,很小心的与原来同样大小的地砖重合,再轻轻踏过。然后……青砖竟然不见了!
杨致满意的笑了:以后的训练或许不必那么辛苦,也可以向便宜老爹申请学习怎样接掌家业了。
殊不知杨炎早就在动这个脑筋了。两年以来,儿子一天比一天精神,一直健健旺旺活得好好的,杨炎心底唯恐他旧病复发的担忧也越来越淡。杨致都已成人了,居然对自家的生意从来没问过半个字。杨炎中年得子,眼见已年近花甲,若哪天两腿一蹬,儿子怎么办?父母难保百年春,坐吃山也崩啊!
杨致之所以对自家生意从不过问,既是没有时间也没那个心思,更是因为对杨炎有充分的信心。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仅凭直觉就能给这个便宜老爹定性:奸商。为富不仁的奸商。经济头脑较之黄世仁也毫不逊色的奸商。
在他看来,像杨炎这种人永远不可能成为雄霸一方的巨富。但出于对财富的热情和珍惜,会以近乎疯狂的认真与专注来经营自己的产业,所以绝对不会太穷。
为了老爷子的事业能在自己手上继续发扬光大,先必须摸清到底有多少家底。
“爹,我想看看咱家的账本。”
“……什么账本?致儿,你看账本干什么?”
“咱们家名下所有产业的账本。儿子不孝,您那么大年纪了,还让您日夜操劳。我想尽点孝心,以后慢慢为您分担一些。”
“真的?!”杨炎又惊又喜,霍地起身搂过儿子:“我的致儿总算开窍了!好,好!——来人啊!人都他妈死到哪儿去了?快去叫管家和师爷把账本都拿来!少爷等着看呢!”
管家和师爷风风火火的把厚厚一摞账本送来后,杨炎吩咐道:“你们这就算给少爷看,尽量仔细些!”
“不必了,爹。”杨致摇头道:“麻烦师爷把算盘留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杨炎一愣,不相信的道:“你自己来?你什么时候学过数算?别说是你了,即便换做是我,这一时半会的恐怕都弄不清爽。”
杨致笑道:“我先试试看吧。实在不行的话,再向师爷请教。”
杨致这两年虽然不再是浑浑噩噩的白痴,但人们总感觉他有些神神道道的,行事我行我素,往往出人意表。对杨炎来说,儿子能主动提出为自己“分忧”,已经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半信半疑的点头道:“致儿,账本切莫弄丢了。不管能否看懂,最好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提起……。”
“知道了,爹。财不露白嘛!”
杨致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对自家产业的资产评估。
“……咱们家有酒店、粮行、布庄各一间,三处房产及货物折合现银约为七万三千两。另有占地二十四亩的宅邸一座,良田三百七十余亩,外放印子钱四千三百两。据保守估算,咱家财产总计不下十二万两。爹,不知我可有算错?”
凭良心说,杨致对这个老爹还是很佩服的。要放在前世,这等于是一家集团公司了。受儒家农本思想框束,历朝历代都是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人虽物质条件优越,但社会地位不高。大多数商人用于扩大经营规模上的投入很少,对买房置地却有一股近乎变态的热情,杨炎也不例外。
参照清代银价计算,杨家总资产约在两千万元上下。虽超出了杨致原先的预期,却还不足以给他造成震撼级别的心理冲击。
但杨炎就不一样了。儿子痴傻多年,生意上的事这两年也从没沾过半点边,竟然只用了一天就把家底算了个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妖怪,就简直是天才!
干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扯了杨致到祖宗牌位前跪下,涕泪交流的拜道:“多亏祖宗保佑,我杨家终于后继有人了!致儿,从明天开始,跟爹走!”
第003章奸商速成培训班
杨致算得上是信阳城里的名人,很多人都知道杨家有个傻儿子。杨炎的心思他懂,也同意:先跟老爹出去转上几天,也好对几处店铺的生意有个大致的了解,与几个掌柜和伙计们混个脸熟。
杨炎虽有家财万贯,但自从儿子病傻以后,这些年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现在儿子的病不但奇迹般的好了,而且还长得高大健壮一表人才,怎不令他扬眉吐气?
这几天带了儿子出门,自然是昂头挺胸神气十足,一见了熟人就满脸堆笑的上前搭讪。寒暄的重点,当然是对儿子近况的说明和对美好未来的展望了。
杨家三处店铺相隔不远,规模都不是很大,生意不算太好,但还比较稳定。杨致前世虽然没有经过商,但酒店、粮行和布庄都不是什么高新技术产业,有前世的现代知识做后盾,自信接老爹的班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一连五六天里,父子俩除了巡视店铺,杨炎还带杨致去佃户们家里走了一圈,欠高利贷的“客户”们少不得也统统“拜访”了一遍。杨家偌大的家业迟早是要传给儿子的,了解不全面一点怎么行?
这天父子二人在家中闲谈,杨炎问道:“致儿,这些天感觉如何?”
杨致淡淡答道:“感觉还行吧。”
“就没看出点什么来?”
只走马观花的跟着看了这几天,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杨炎安慰道:“不要紧,爹以后慢慢教你就是了。”
杨致随口问道:“难道还有什么窍门不成?”
杨炎得意的笑道:“当然。这生意上的学问大了去了。”
杨致好奇的问道:“那您给我说说,都有些什么奥妙?”
“就拿咱家的酒店来说吧。客人要的鱼肉,一斤不可能给十六两足秤,十二三两便足矣。变了味的肉虽不能做新鲜炒菜,但咱是花钱买来的,绝不能就此丢了不要,做成口味厚重一些的卤菜客人便吃不出来。客人吃过的剩菜剩饭什么的,给伙计们吃就挺好。剩菜里的肉更是一点不能浪费,择出来洗洗还可以做包子馅……。”
杨炎无比精细的成本核算与前世某些饭店的做法并无二致,这些黑心的伎俩可谓历史悠久。杨致不由一阵恶心,打断道:“那粮行呢?”
“粮行的学问就更大了。”杨炎笑眯眯的道:“大斗买进小斗粜出那是最起码的,秤上也不可能不做文章。年景好的时候趁价贱多买进一些,青黄不接的春荒时节便可大幅抬价。若遇到似今年这般大旱的灾年,不但价钱可以涨上一倍,还不能急着卖,来年开春时可以涨上两三倍。新粮可以掺陈粮卖,陈粮可以掺沙土卖,这什么时候掺、掺多掺少也很有讲究……。”
他这一套虽然并不新鲜,可短斤少两、囤积居奇、掺杂使假这些缺德的招数竟是一样不落。杨致苦笑道:“那布庄卖给人家的布,必定也不会有足尺十寸了。”
杨炎正在兴头上,兴奋的道:“致儿竟这么快就能举一反三,真是孺子可教也!对那些个泥腿子佃户绝不可心慈手软,荒年灾年租子一粒不能减,丰年却定要多加一些。交不出来的,有值钱一点的东西抵数也行。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的,就立下字据折成印子钱,老子还不了由儿子接着还,儿子还不了就……。”
杨炎唾沫四溅的奸商速成讲座,让杨致听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了。这几天最深刻的感受,就是从人们看待杨炎的眼神里,明显感觉到他不是一般的招人恨。这个便宜老爹还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若在前世撞到毛爷爷手上,就是枪毙一百次都不嫌多。
杨炎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摇头晃脑的总结道:“……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儿子,这些窍门够你学上好几年了。”
杨致强忍着想把他摁到在地爆揍一顿的冲动,尽量平静的道:“爹,你这些窍门我一样都不学。”
杨炎愕然问道:“为什么?”
“经商当以诚信为本方可恒久长远,待人必须宽和仁厚才能一世心安。”杨致皱眉摇头道:“爹,我要是学你那么干,将来生儿子会没屁眼的。”
杨炎腾地起身骂道:“小兔崽子!你……你说什么?老子累死累活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杨致也懒得与他争辩,径自扬长而去。
对杨炎这种反动透顶的地主兼奸商的改造,必定会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郁闷了好几天后,杨致决定先从接管酒楼入手。
前世做卧底特工的时候,因为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杨致非常注重享受生活,也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只要按季推出几样招牌菜,酒店生意不会火爆才是怪事。最主要的是,相对粮行和布庄而言,酒店的改造无疑更为直观,更易令杨炎接受。
自儿子清醒以后便有如神助,已经让杨炎收获了不少惊喜。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能做出那么多花样和口味的美味佳肴来,而且每道菜都如艺术品一般美轮美奂,让人馋涎欲滴却又不忍下箸。
连续品尝了三四天后,杨炎大饱口福的同时不由心生感慨:以前府里和酒店厨师做出来的东西,简直都他妈是垃圾!兔崽子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手艺,酒店不让他管还给谁管?
杨家酒店是地处信阳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