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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尽管一刀切战战兢兢的对陶大伟说了自己的残疾,但陶大伟并没有像他无数次遇到的那样马上拒绝他,而是在他打完几招刀法后,让他去偏房暂等一下。
一进偏房,一刀切眯着眼睛就是一愣,屋里有不少人了,但他仔细打量了对方一会后,又是一愣,这些人比他还不如!
屋里什么人都有:有满脸横肉的流氓,但从他扎眼的纹身下那虚胖却不是精壮的胳膊上,一刀切一眼就看出这人除了恐吓良善怕没什么其他本事;也有斜着眼睛看人的“侠少”,但他那头上夸张的头箍和腰里模仿慕容秋水的黑色劣质长刀,一刀切知道这家伙就是一个未来的流氓,因为他只知道附庸江湖“风雅”,却不知道江湖不是靠写在脸上的嚣张和使用貌似一样的兵刃就玩得转的;更有一个脸色煞白的武林才俊,但从他那稚嫩的脸色、打着补丁的衣服和背着手在屋里走投无路般踱步的姿势,一刀切只能说这小伙子大约是哪个小门派出来的,在建康武林无法立足,没法子才来做这卖命的勾当;更有甚者,一刀切居然看到了两个明显没练过武的小伙子在桌子边坐着。
“还是挺有钱的嘛。”一刀切大大咧咧的坐在两个小伙子身边,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就吃,这一刻他无比放松,尽管他有在江湖里致命的残疾,但他曾经是高手过,瘸子里面拔将军,在这群人里他又找回了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一刀切心情大好的朝旁边那年轻人搭话。
“哈,我也一样。”那年轻人笑道。
看了一会,一刀切猛地张大了嘴巴,惊叫道:“你不是张川秀店里的伙计小孟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却让小孟脸色一沉,他握紧拳头曲起手臂,用另外一只手握着凸起的肌肉说道:“自然是要杀敌咯。”
“肯定是王大立那人调唆的你吧?”一刀切此刻仿佛忘了自己也是个江湖次品,他用过来人的关心劝道:“你不会武功吧,何苦来这里凑热闹,这可是卖命的勾当。”
“呸,你不也是个卖猪肉的吗?”小孟叫了起来:“我在我们家那边打架可厉害了,那次我一个人打三个人,他们楞没逮到我!我腿脚利索,又年轻有力……”
谁没年轻过,一刀切根本就没认真听这小伙子的豪言壮语,他问道:“你也是为了银子来的吧?你掌柜知道吗?老张那人肯定不会让你来的。”
“掌柜不知道但他也不是我爹妈啊唉咱也不能一辈子当个跑堂的啊干的再好最多日后自己出去开个小饭店有啥出息富贵险中求……”小孟心情激动,说话也滔滔不绝起来,中间连个喘气的空都不需要,加上他跑堂练出来的嗓门,整个房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觉的憋的慌。
一刀切摇着头,叹道:“你他妈的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你懂?!”小孟勃然大怒:“你不就是卖猪肉的吗?”
就在这时,那个纹身的流氓突然一跃而起冲到窗户边,一边朝后面挥手道:“正主回来了!快来看!”
一刀切凑过去一看,却是王天逸回来了,领着四个手下的他走在最前面,没有穿他平常天天穿的锦袍长衫,而是扮了一身走夫的打扮,穿着短衫草鞋,腰里扎着一根麻绳,上面斜插的不是短剑,而是一把歪头小铲子,头上戴了一个大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但他额头、腮帮上能遮住半个脸的膏药还是一览无余,哪里也看不出曾经是建康这边叱诧风云的一个小头目,倒像一个倒霉的花农。
加上后面的四个手下,走在路上,不是一群高手,而是一群花农。
“锦袍队看来也不行了啊。”这身打扮激起了屋里这群壮志凌云的年轻人的失望,有人小声说道。
但一刀切却对身边说这话的人不满的瞪了一眼,然后又目不转睛的打量这几个匆匆行过的高手,心脏跳的突然变快了。
他是独眼龙,但不是瞎子,曾经混过江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天逸裤腿边的那些褐色小点:不会错的,那是血,血飞出来溅到裤子上就是这个样子。
刚才昆仑逃出来的嗅花虎自然不会去杀猪宰鸡,那么……这一刻一刀切的鼻腔里好像突然充盈了带着腥味的风雨凉意,江湖的气息。
久违了。一刀切咬紧了牙。
“带回来了?”厅堂里的陶大伟笑着迎上来,又转身替王天逸倒茶,:“还顺利吧?”
王天逸没有回答,却用膏药空隙里露出那只黑色眼珠扫了扫跟在最后的两人,那两人的身体立刻抖得如风中的树叶。
卷九烈火大江第十二节半步不退(下)
从昆仑出来后,第一步就是收罗手下,重建战力。
当然,他手里除了两个副手,并没有夜莺同袍,因为人数很少,他们早就回扬州参战了,其主力还是他带出的那只队伍。
胡不斩、秦盾、赵爵易等锦袍队主力大部分被王天逸在昆仑血洗婚宴那晚以各种理由调出,作为储备的战力。
这群人还是忠于长乐帮的,因此在王天逸还被昆仑关着的时候,金猴子他们早就把他们聚敛起来。
但因为秦明月被弑,盘踞建康的昆仑一夜之间从无害的友军变成了可怕的敌人,王天逸的职责也从情报战变成了实打实的攻坚战,手里就那么点人的他急于扩大实力。
现在秦明月完蛋了,熟悉其情报体系的王天逸根本不担心自己招兵买马的举措会被建康的昆仑发现,就算秦明月在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这边给他输送情报呢,现在更是两眼一抹黑,身为地头蛇的王天逸扩军行动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但人并不好找,高手太难到手了。
在江湖里,高手和富贵是划等号的,富贵人比平常人更爱惜自己的命,也能有能力对环境变化做出适应,起码逃命的本金是足足的。
现在建康长乐帮被铲除殆尽,剩下的高手大部分抱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心态,和帮里关系深厚的就返回了扬州,卖命也要卖对地方,在被占领的地盘上以一敌百是好汉,但是是个笨蛋;关系一般,只是卖艺卖才的则连扬州都不回,直接搬家去了别的地盘,反正他们有的是本事,在哪里都不缺人求着雇佣。
所以在建康还在的高手里,王天逸要么找不到人,人家避而不见;要么就百般推辞。
王天逸也没辙。最后退而求其次,下令原锦袍队队员必须归队参战。
秦盾这种第一批人自然没问题,为难的是新人,他们初入江湖,有的连血都没见过。遇到帮派大战这种大事,早麻爪了,虽然有几个一心富贵险中求的狠人主动求战,但大部分还是树倒猢狲散了。
今天王天逸就是领着秦盾罗蒙亲自去找三个崆峒出身地小哥。
路上,他问了三个人的基本情况:三个人都是新召入锦袍队的。在婚礼那晚幸存下来,但都吓破胆了。秦盾和他们谈过几次。
但他们坚决不想再趟建康这场浑水,三个人正准备结伴离开建康回故乡。
“武艺如何?”走在前面的王天逸微微扭头问道。
“都很好。”秦盾赶紧跟上一步解释道:“所以我才想挽留他们,但是…”
“铁了心要走?”王天逸一声冷笑。
看着斗笠下面那一闪而逝的寒光,秦盾没来由打了个哆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
“谁武艺最差?”王天逸问了个有点奇怪地问题。
秦盾说了个名字,但王天逸不耐烦的一挥手:“我不认识。等一会见了,你告诉我谁是他就行了。”
进了三人租住的小院。三个正收拾行礼的年轻人看到司礼突然来了,全傻眼了。
“这是干什么呢?”王天逸站在屋子当中,摘下斗笠,露出那张盖满膏药的脸,看起来有些好笑,但三个年轻人谁也没笑,王天逸身上那种不详恐怖地气息已经压倒了他们,还能笑?
尽管三个人已经下定决心保命要紧,不惜一切脱离长乐帮离开建康,但面对这位曾经的上司,还是不由自主地扔下手里地衣服,面对他垂手低头站好
“说啊!”王天逸还是冷笑:“你们想干什么去啊?”
“我们…我们…”站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头上的汗珠子立刻就密密麻麻的出来了。
秦盾上前一步,说道:“现在司礼回来了,我们锦袍队又再次有了主心骨。司礼已经说了,现在正是长乐帮生死存亡的关键,这种关头,绝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个同袍兄弟,因此任何参战地人都会有丰厚的报酬,除了帮里规定的奖赏还有咱们锦袍队自己多两倍地战争赏金。三位,不要再多想了,赶紧随我们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是吗?多谢了,”满头冷汗的年轻人操着僵硬的舌头回了一句,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支支吾吾的想推辞:“可是…我们…那个…这个…实在…我们也不想……还是………”
“嗯?”王天逸一瞪眼,他立刻闭嘴了,只是使劲的往下低头,但最后面个高的那个年轻人咬了许久的嘴唇,站出来叫道:“司礼,我们对不起你,但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也没法子,我们武艺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的…”中间的那个矮个一边看着王天逸越来越凶狠的脸色,流着冷汗拉了拉他袖子,让他别说了,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挣扎着说完:“我们这个叫辞职吧!请您原谅我们!”
“哪个?”王天逸没有理他,微微别了头,侧了耳朵。
后面的秦盾伸头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中间稍矮那个。”
王天逸打量了站在中间的那个年轻人,他其实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进门后还没说过话,只是老老实实的站着,和其他人一样的紧张,并无什么分别。
“你居然敢叛帮?”王天逸猛然一声低吼。
三个年轻人同时一愣,一起打了个哆嗦,六只满是惊恐的眼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