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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前那人听见了,他愣了片刻,收起了刀转身跑开。而范德远则被架了起来。
很快靴声橐橐。一群人来到他面前。
别人什么样,范德远眼里一概看不见,他地眼睛死死的钉死了那看起来陌生又熟悉的脸庞——王天逸,他嘴里反复念着:“师兄…饶命……师兄……”
眼泪流了下来。
就如三年前他对王天逸做的那样。
俞睿远远的跟了出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情况:根本就没过来,转头开始听手下的伤亡报告。而古日扬走近了。马上又识趣的转身走了开来,大声招呼手下去分剩下地一些战利品。
“哈!这不是那小哥吗?我认得他,当时我和你在牢里,他……”胡不斩在凑近看了范德远一眼后笑了起来。
但马上就住嘴了,因为王天逸扭身瞪了他一眼,看到那种眼神,胡不斩好像被当胸打了一拳,他退了几步,抚着头皮不知道怎么办好。
看着曾经地师弟脸上那交错的泪痕。王天逸脸上毫无表情,他缓缓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巾。那是一块黑色的蒙面巾,轻轻朝范德远脸上伸来。
丝巾一碰脸庞,恐惧的范德远就如同一块烙铁烙在脸上一样,浑身猛地一下剧震,但那是丝巾不是烙铁。
范德远只感觉那丝巾慢慢的替自己擦干了泪痕。又慢慢的移到额头,替他擦汗,黑色丝巾展了开来,遮住了范德远整张脸。
黑色丝巾下的范德远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身体颤抖着,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反复战栗着叫着:“师兄…饶命…”
“你来这干什么?”面巾外边地王天逸轻轻说了一句。
和在三年前说的一模一样。
那次地口气范德远终生难忘,那并非询问,而是责备。
但这次,什么就口气也没有,空洞的就像吹过沙子的冰冷干风。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狠狠的朝黑巾正中砸了过去。
只听“咄”一声,俞睿、古日扬等等附近的人都往这边转头看来,一见之下,人人身体都是一抖,空气好像陡然凝固了片刻,天地间静地只有雪飘落的声音,接着这凝固又被风吹散了,大家又转头忙自己的事去,连胡不斩也怯怯的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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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逸,你可以回扬州休息十五天。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俞睿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又扭过头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虽然你是虎领,但应该享受鹰领的待遇了,我会马上写信向帮主申请的!我不信他不会特批!你回家的时候应该可以见到第二个管家和更多的仆人丫鬟保镖了,我今天发现你小子前程不可限量呢!长乐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至于升职嘛,好好干,很快!”
“兄弟,我等着你喝我儿子的满月酒呢。”古日扬拱手也领着手下飞奔出堡。
但又带上了面巾的王天逸看不出表情,送走了掌柜和友军,胡不斩领着暗组的手下远远的看着他,他孤零零站在堡内回头看去,堡内已经浓烟滚滚,长乐帮的人正在彻底烧毁这堡子。
他又是回堡内。
“让我来。”王天逸挥手赶开一个手下,他抱起了范德远的尸体,慢慢的火光走去。
在大火前,王天逸低头对着曾经的师弟,微微张开了口。
“我……”可是他只说了一个字,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王天逸第二次努力,看着熟悉的脸,话语哽咽了,但仍然说不下去。
王天逸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长叹一声,他亲手把师弟的尸体抛进了大火,转身向回走去。
身后,是火光滔天。
前方,暗组正恭敬的等候着他。
卷六 雾夜飞苍 第三节 庐州侠少
夜色已深,入夜的天气更加寒冷,除了更夫,街上根本看不到人影了,但就在这人人已经入梦的寒夜里,街道上好像飘来了一层白雾,那是二十匹骏马在寒风里呼出的白气,马背上的骑士身体笔直的好像标枪,马队踏过雪渣的声和佩戴的武器不时撞击马鞍的声音混成一片,就像雪层龟裂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街道上,他们正簇拥着一辆豪华之极的马车在慢慢的前进。
马队直直的驶入一家大宅,大门早就四敞大开,一溜的护院家丁站在门前恭迎他们。
马车停在了院中间,管家快步向前打开了车门,红光满面的俞睿微笑着走了下来,他心情好的很,就算连日的会议和酒宴的疲累也冲不散他心头的得意。
对于振威的掌柜俞睿而言,晁家堡大捷就好像一杯好酒,哪怕喝下去这么长时间,那股舒适还不停的朝外散发,尤其是在长乐帮现在暗流汹涌的时候,一场大胜无疑会让屁股在交椅上做的更牢,自己在上头心中地位更重,所在的整个山头甚至也能水涨船高,让那些居心诡测虎视眈眈的家伙闭嘴老实一段时间。
但管家却有事,俞睿一踩实地面,他就把嘴巴凑在俞睿耳朵上说了一会,最后说道:“……老爷,他还在密室等着呢。我劝他他就是不走……”
“他?唔,我明白了。”俞睿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你就说我睡了吧。让他改天再来。”
管家答应一声,扭头就是,但俞睿又叫住了他:“等等。我想想。”
俞睿宅第里的“密室”并不是指建在地下或藏在壁后的隐蔽逃生场所。它不过是宅子西边的一个院子而已,但你若不是俞睿的特许或者邀请地人,能进到这里的难度不亚于从地下挖个密室出来。这里是专门为一些特别的客人准备地。他们往往是一些无法或者不想从大门正大光明进来的人。
一句话,不想见光或不能见光。
暗组的虎领王天逸无疑是其中之一。
现在,在这个“密室”中壁炉的照照火光下,王天逸正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对俞睿说着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气愤:“……掌柜,您看我这条疤!有多明显?!暗组规定,脸上有明显特征的成员一般不派去执行蛇任务!而且现在我是虎领,虎领以上成员包括虎领,也不是不可以不去吗?”
俞睿笑了笑。说道:“天逸,不要这么激动。今天的会议你也参加了,你被派去化妆侦察盐道,这是首领的亲点。你不要老往歪处想,易老不是说了吗,他这是他看你干练可靠。而且任务难度很大,这才专门派你去的,他这是信地过你。而且你那大哥古日扬会配合你,你们一暗一明,应该会很高效的完成……”
王天逸眼珠都瞪出来了,他脖子伸的很长,看起来恨不得把脸贴到俞睿那边去。他的调门猛然高了:“信的过我?!掌柜,你也不是不知道,化妆侦察靠的根本不是战场厮杀。靠地是装得像!要是被识破了,只能是死路一条!暗组有名的几个蛇,有一个是武功好的吗?不是掮客就是商人出身,都是打小就察言观色的!我哪里擅长这个?!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看着眼前这个急了眼的暗组虎将,俞睿心头一阵笑:长乐帮怀疑寿州府中有人从长乐帮地盘内贩卖私盐。寿州和晁家堡的位置一样,不属于什么大门派的地盘,但它处于大门派地夹缝中,因此掮客生意做的很大,府里有三大江湖掮客,一个是洪宜善,后台是武当;一个是风枪门,年年给华山上贡;还有一个是贾六义,也是武当的附庸,他们地实力都比晁门强多了,这样的情况下,寿州鱼龙混杂,帮派情况微妙,做生意的江湖人在那里多得如过江之鳞,而且昆仑最近在武当的扶持下刚刚在寿州附近的城市建立了总部,虽然地盘势力弱小,但因为掌门是能在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地章高蝉,江湖人并不敢小视,这也使得寿州格局更加的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有告密者称那里成为私盐的盐道毫不奇怪,但这也使取到准确的情报成为行动的关键一环:有没有长乐帮流出的私盐?谁在贩卖?源头是谁?若是真在寿州,那参与者战力如何?发动打击的战力需要多少?需要用什么形式发动打击?
这一切的情报都需要有人去搜集。
于是易月亲点了王天逸,他说这件事非同寻常,得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去做。
虽然告密者会协助王天逸,但俞睿也知道蛇任务对王天逸这样的干将来说实在是有点危险,他精于作战指挥,习惯了带着满身鲜血砍掉敌人的头颅、抢走敌人的钱财,而这次任务除了需要他一样要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以外,除了更加危险什么好处也没有,况且他还真的没做过几次蛇任务。
而蛇任务中,没有可靠的同袍并肩厮杀,没有精良训练出的远射手后方支援,也没有“蛇”先前提供的精确侦察情报,你只有自己可以依靠,还得靠机智而不是武力和敌人周旋,一旦被目标发现,必死无疑。
所以俞睿一听到易月的计划,就知道有人肯定会急眼的。
“咄!你在说什么!”虽然俞睿心里暗笑,脸上却如罩上了一层寒霜,他大声呵斥起来:“长乐帮养你做什么的?!什么任务都得有人去做不是?都像你一样畏首畏足,牢骚满腹的!暗组还怎么行动?啊!暗组的第一信条是什么?不要问为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王天逸的气焰被骂下去了,他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掌柜这我知道。我不是推托,也没牢骚。只是觉的自己不适合这个任务。我脸上有疤,武器也特异……”
“这可是易老亲定地。”俞睿斩钉截铁打断了王天逸的废话,他的意思很清楚:易老什么人。你有气找他?你敢吗?再说了他定地计划,你给我叫唤什么?
果然王天逸被一句话打的哑口无言,房间一时什么声音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王天逸才抬起头,看起来有点犹豫,他怯怯的问道:“掌柜,您看我替暗组出生入死三年了,能不能洗白?”
俞睿眼珠唰的一声盯上了这个青年将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