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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可以不去做。甚至不必知道我们去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什么都不必管……但你不能让我们也都和你一样。”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有些女人还喜欢被强好呢,知道吧。有些胖女孩,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能做爱,如果我们给她,她会喜欢的。”
“那你问问她是不是愿意,要是她同意的话,那没问题。”
“可她不会同意的,这世界上的其他人,他们都不像我们这么不受约束。他们没有很多自由,他们只能说自己应该说的话,而不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像那个胖女孩?她可能非常渴望被像我们这样一群健壮的年轻小伙子实施强好呢!”他咧了咧嘴,试图露出胜利的微笑,但看起来却很痛苦和令人同情。
我看了看史蒂夫,觉得他很可怜。他对自己讲的话和提出的观点是认真的。对他来说,菲利普关于我们的存在和生活目的的复杂的理论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行为和欲望的借口而已。他的思想,他的世界和世界观都是那么狭小。
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目标;也许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原因;也许他们是对的,我们应该干任何想干的事情,就因为我们有能力这样干;也许我们不应该限制自己的行为,不要给它强加人为的界限。
史蒂夫还在那里烦躁地摆弄啤酒瓶,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答。他确实认定是我的反对使他得不到性关系。我看着他,我们之间有不同,很大的不同。我们都被忽视,我们在很多方面都很像——也许是几乎所有的方面——但我们认同的价值体系却截然不同。
但另一方面,我却是一个杀人犯,一个强盗,一个恐怖分子。
我有资格谈论道德吗?我有资格告诉别人他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吗?想到这里,我关上冰箱门,对史蒂夫说:“去吧!随你的便吧!”
他惊奇地瞪着我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你想强奸谁就强奸谁吧,这不关我的事。”
他咧开嘴笑了,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英雄,是男子汉,”
我懒懒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我们肩并肩地走回了卧室。
第二天,我们都一早就醒了,胡乱吃了点我东西,就到街上去闲逛,还赶上了一场中午的科幻片。看完电影出来,菲利普又恢复了他精神抖擞的样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副太阳镜戴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说:“走,到我家去!”
我们顿时都哑了。
他的家。
菲利普的家。
我敢说其他人也像我一样惊奇。几个月以来,我们陆续地去了每个人的家里,就是没有去过菲利普家。当然是有理由的,很合情合理的理由。但我总觉得是菲利普故意将房间布置得不方便我们去,他有一些奇怪的原因不希望我们知道他住在哪里,我肯定其他人一定也这样想。
菲利普调皮地卷着我说:“不好吗?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可以去你家。”
“不。”我赶忙说,“你家很好。”
他格格地笑了,好像很喜欢我吃惊的样子,“我想也是的。”
我们跟着他去了他住的地方。
我说不清楚我想象中他的家是什么样子,但绝不是他所住的这所毫无生气的房子。它位于阿纳海姆一个非常普通的住宅区,周围是一排排完全相同的房子。菲利普驶进停车道,停了下来,我跟着驶了进去,其他人则将车停在街上。
我太失望了。经过这么多的等待和猜测,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这些,也不止是这些。是比这更好的东西,是确实值得保密的东西。
但也许这正是他要保密的原因。
菲利普下了车,也不等我们就径直大步走上门前的台阶,开了大门走了进去,我赶紧跟了上去。
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地令人失望,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宽大而单调的卧室里摆着几件沉闷的家具;一张极普通的木茶几上放着闹钟和台灯;一张无法描述的长沙发、一个长长的没有装修的咖啡桌、还有一台电视机蹲在木头柜子里。墙上挂着一张油画,画上是一个小男孩手拿钓鱼林走在乡间的路上,身旁跟着一条可爱的小狗,整张画放在标准的相框里,非常合适。除此之外,屋里再没有别的装饰。整个家显得杂乱无章,就像是我祖母的老屋。我没说话,尽量不让自己的感觉显在脸上,但心里却一阵阵的空虚,还伴随着~点儿油然而生的优越感。我觉得菲利普的品位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更开放、更新潮、更年轻,也更豪华。怎么样也不该是这样一个有几件旧家具的庸俗的可笑的老太太的屋子。
“我要去方便一下。”菲利普说着向里面走去,我点点头,这时,其他人也都一个一个地走了进来。他们也都保持沉默,只有巴斯特不住地赞叹他有多么喜欢这个地方,而詹姆斯则在那里翻眼睛。
菲利普出来了,他说:“我有点儿事,你们随便坐,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冰箱里有吃的和饮料。”接着就又从门廊里消失了。
朱尼亚、汤姆和比特进了厨房,约翰打开了电视,我就坐在沙发上。
在我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堆放得很整齐的写满了字的活页纸半隐在茶几的下面,最上面的那页像是论文或报告的草稿。
我弯下腰,捡起那页纸,看了一下上面修改和划掉的部分,只见上面写着:“我们是幸运的,我们被认为是可随意处置,无足轻重的。我们有自由去做其他更重大的事情。”
这是菲利普第一天在丹尼斯所讲的话,正是他那天脱口而出的那些激动人心的话。
原来他都事先写好了记在脑子里。
我又随手捡起一沓来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我们是一类人,我们已经在相同的路上生活了很久”……“强奸是一件合法的武器”……“就是这些地方使我们成为今天的样子,这就是我们要打击的地方。”
几乎他对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曾经提出每一个观点、所描述过的每一个主意、所解释过的每一个原理都在那堆纸里。他都是经过酝酿才写了下来。
朱尼亚、汤姆和比特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可乐,“没有啤酒,”他说,“只好有什么拿什么。”
我私下里很小心地将这些纸放回了原处。一股冷意袭来,心里空空的。我仍然很尊敬菲利普,仍然认为他是我们当中惟—一个有远见、有思想、有毅力并有勇气将自己的想法变为现实的人,但面对这些事先想好了的演讲词和这间老太太屋,我心里真有点儿同情和难过,我不能不感到悲伤。
几分钟后,菲利普提着两个大旅行箱从过道里出来了,“好了,”他说,“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走?”我问,“去哪儿?”
“哪儿都行。我在这个破地方住够了,该搬家了。”
我看了一下詹姆斯、史蒂夫及其他人。他们都和我一样惊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我又转过去问菲利普:“你想搬家?想住新房?”
“主意不错,但我不是,我是想去旅游。”
“旅游?”
“我觉得我们需要出去旅游一下。”
“为什么?”
“最近我们有点儿太惹眼了。我想我们需要喘口气,避避风头。我们开始引人注意了。”
“这不正是我们所要的吗?”
“这种注意不是好事。”
“什么意思?”
他很严肃,很平静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谈这些,“就是说我们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多长的一段时间?”巴斯特问。
菲利普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大家又陷如了沉默。我想象着我们离开了所住的城市,到了大西北的一个小镇上,一个朱尼亚的伐木公社,那里的生活节奏很慢,每一个人都相互认识。我不知道除了城市之外,我们是否还能够融入任何其他一种环境里。那个小镇的人是不是最终都会认识我们?我们会被注意吗?
可能不会。
“我们走吧。”菲利普说,“我们去每一个人的家里,带上车里能装下的个人所需物品,然后在路上碰面。”
“在哪里?”比特问。
“哪里都没关系。”
“北边吧。”我说。
菲利普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就北边吧。”
我们限定每个人只带两只箱子——这样的数量能够很容易地放在汽车的行李箱里——然后我们去了汤姆家、詹姆斯家、约翰家和朱尼亚家,之后才去了我那里。我搞不清楚自己想带什么,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来考虑,所以我很快地看了一眼衣柜和壁橱里面,在梳妆台里翻了一通,拿了香波、内衣、衬衫和袜子。
在梳妆台里,我突然看到了简的一条裤子,一阵思念或孤独或是其他的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猛然掠过心头,我不得不坐下来,把裤子捧在手里,在指间翻转。我仍然不知道简在哪里,就在我去了她父母的屋子后的那个星期,我曾试图给他父母打电话,但电话挂通了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却把它给挂了。
现在,我急切地想和她联系,想让她知道我要走了。这很愚蠢,但不知为什么,它对我似乎很重要。
“好了吗?”比尔在起居室里喊。
“快了。”我应了一声,站起来,将裤子扔进箱子里。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卧室。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真是去度假,是否等到风头过了就回来,还是我们就这样永远地走了,一去不复返。当我想到我们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时,一阵莫名其妙的伤感突然袭来,想到我在这里做过好多值得回忆的事情,我突然间要哭出声来。
“鲍勃!”约翰喊道:“来了。”我又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卧室合上第二只箱子,然后一手拎一只箱子,飞快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