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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提了两个问题?”
“噢,他们想知道我们的人把他关押在哪里。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问题。
一个人就有机会找到他,但是大规模的袭击则根本不会成功。”
“为什么,詹姆斯?”
“我们在伦敦的总部那座楼房地下室里,设了一个特别审讯中心。他就给藏在那里。”
里克夫咬了咬嘴唇。“你真的认为你已经告诉他们了吗?”
“有可能。你说你父亲刚才来过。我模糊地记得。他给我的印象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是醒着的……”
“是的。”她的眼睛移开了,没有笔直看着他的眼睛。
邦德想道,摩萨德的特工往往宁愿吞下一片自杀药片,而不愿面对一场可能会损害他的名誉的审讯。“你是否认为我没有完成任务,对不起我的情报机构,”他问里夫克,“也对不起我们被认为参加了的这个邪恶的同盟?”
里夫克沉默了一秒钟。然后说道,“不,詹姆斯。不。你没有别的选择,很显然,不,我在想我父亲说的话——天知道我为什么称他为父亲。他其实不是我的父亲。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说了些关于你提供了情报的话。我在打盹,但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讽刺。他对你的情报表示感谢。”
邦德只感到绝望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五脏六腑上。M 把一无所知的他派进了一个足以损害他名誉的处境里,不过,他不能为此而责怪他的上司。
M 一定是认为,对于邦德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M 像他自己一样,几乎可以肯定是被发生的种种事件欺骗了:像真正的布拉德·蒂尔皮茨的被铲除,柯尼亚·莫索洛夫跟冯·格勒达两面三刀的欺骗行为。另外,还有保拉·韦克的欺诈。
他感到绝望,因为他知道,他使他的祖国失望了,他辜负了他的情报机构的期望。在邦德心目中,这些是最严重的过错。
现在冯·格勒达几乎可以肯定是在进行搬家的一切例行手续:打包,组织车辆,把所有能带走的武器弹药装上BTR 型运输车,销毁文件。邦德猜想,不知冯·格勒达有没有什么他能在那里行动的临时基地——除了主要的新指挥所以外。现在他一定想尽量快些撤出去,但是那也可能用去二十四小时。
邦德四面看看,是不是给他留下了几件他的衣服。床对面有个小橱,看上去装不下衣服。其余的房间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家私人小医院病房里的通常装备:在里夫克的病床对面有另一只小橱;屋角有一张桌子,上面有玻璃杯,一只瓶子,一些医疗设备。他看不见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两张病床四周有挂帘子的横杆,床头各有一盏灯,天花板上安装了长条照明灯。通常有的小通风护栅。
他想到自己可以制服那个护士,脱下她的衣服,装作女人逃出去。但是这个设想明摆着是十分荒唐的,因为邦德的身材实在不容许他男扮女装。何况,一想这件事,他的头就晕晕忽忽的。他感到怀疑,不知在用完刑以后他们给他注射了什么麻醉药。
就算冯·格勒达准备遵守他和柯尼亚的协定——这种可能性太微乎其微了——邦德的唯一机会就是从柯尼亚·莫索洛夫的手里跑掉。
外边走廊上发出了响声。门开了,穿着上过浆的干干净净的护士服的护士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好的,”她轻快地说道,“我带了消息。你们两人很快都要离开这里。元首决定把你们带出去。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你们在短短几小时以后就要出发了。”她讲的一口流利的英语,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口音。
“人质的时间,”邦德叹了一口气。
护士愉快地微笑了,她说是这样的。
“我们怎么走法?”邦德觉得多让她谈谈话可能有用处,至少可以得到一点消息。“雪地履带车?BTR 型运输车?是什么呢?”
护士的嘴唇边始终挂着微笑。“我会陪你们旅行的。你是安全健康的,邦德先生,但是我们为英格伯小姐的腿担忧。我想她愿意别人叫她英格伯小姐。我必须陪着她。我们都搭乘元首的私人飞机。”
“飞机?”邦德根本没有想到他们有飞行设施。
“噢,是的,在树林里有一条跑道。即使在最恶劣的气候它也清扫得干干净净的。我们这里有两架轻型飞机——在冬天自然都安装了滑雪板——还有一架元首专用的喷气座机,是用一架隐形隼式机改装的,非常快,但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着陆……”
“那么它在哪里都能起飞吗?”邦德想到了树林里的一片荒凉的冰雪景象。
“只要跑道清扫干净就行。”护士似乎漠不关心。“什么也不用操心。
在他离开以前,我们会把喷烧破冰器派到碎石跑道上去清冰的。”她在门口停了一下。“喂,你们还需要什么吗?”
“降落伞?”邦德建议道。
这一回,护士那满面春风的表情消失了。“在出发前,你们两人都能吃上一顿饭。此刻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门关上了。他们听见外面锁孔里有一只钥匙转动的声音。
“那么,这就是结局了。”里夫克说,“如果你曾经想过将来,亲爱的詹姆斯,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再也不会有小茅屋了,也不会有小茅屋门口的玫瑰花丛了。”
“我想过,里夫克。我从不放弃希望。”
“我了解我父亲,他说不定会把我们从两千英尺的高空扔下去。”
邦德哼一声,“所以我一提到降落伞,护士就作出那种反应。”
“嘘,”里夫克机警地发出声音。“走廊里有人,在门外。”
邦德朝她看看。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但是里夫克突然显得警惕起来,甚至有点神经紧张。邦德立即行动起来——他奇怪自己的四肢竟能这样轻松而迅速地移动。的确,这么活动一下使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新的警惕心。昏昏欲睡的感觉消失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新的清醒状态取而代之。邦德又一次骂起自己来,因为他认识到,他破坏了一条基本规定:在向里夫克乱讲一通时,没有对房间作一次哪怕是最起码的反窃听检查。
邦德一跃而起,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赤身裸体而感觉难为情。他走到屋角的治疗桌那里,抓起一只杯,急忙回到床上。他低声对里夫克说,“我随时可以砸碎它。碎玻璃砸在肉上能够产生意料不到的效果。”
她点点头,仍然在侧着脸仔细倾听。邦德还是什么也听不见。然后,门突然被迅速地推开了,快得连邦德也没料到,保拉·韦克进了屋子。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着——用邦德的女管家阿梅常用的说法——“像涂了润滑油的闪电。”在里夫克和邦德两人都还没有作出反应之前,她已经滑行到两张病床中间。邦德只看见他自己的P7 型自动手枪举起了两次,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保拉已经飞快地用枪把砸了两下,砸碎了两盏床头灯。
“什么……?”邦德说,他意识到减少两盏灯并没有多少区别,因为室内主要光源来自天花板上的条形灯。
“别作声,”保拉告诫道,她半蹲着回到门口,手里的P7 型手枪在两张床上转了个圈子。她从门外拉进一个包裹,然后又把门关上,把它锁好。“电子设备在两盏床头灯的灯泡里,詹姆斯。你讲的每一个字——你跟可爱的小里夫克的全部谈话——现在都已经被转送到冯·格勒达伯爵那里了。”
“可是……?”
“够了。”P7 型手枪对准了里夫克,而不是邦德。保拉用脚把包裹推到邦德的床前。“穿上它们。你暂时得当一下元首军队里的军官。”
邦德站起来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保温内衣、长袜、厚套头毛衫和一套灰色冬季军服罩衫和长裤、长统靴、手套和一顶毛皮军帽。他开始迅速地穿上衣服。“这是怎么回事,保拉?”
“待会儿有时间我会解释的,”她不耐烦地说道。“快点穿衣服。反正我们得尽量节约时间。柯尼亚已经逃掉了,所以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了。同谋犯,詹姆斯。至少,我们是能够逃出去的。”
邦德已经差不多穿好了衣服。他挪到病床靠门的一边。“里夫克怎么办?”
“她怎么啦?”保拉的声调像钟乳石一样剌人。
“我们没法带她走。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够奇怪的,站在你这一边,詹姆斯。至于元首的女儿嘛,就不能这么说了。”
她说话的时候,里夫克动了。邦德眼前一闪,里夫克已经以令人吃惊的从容把双腿从石膏里滑了出来,侧身一转,便跳下床来,一只手握着一只小手枪的枪把。她身上没有丝毫伤痕,两条被认为骨折的腿活动起来跟运动员的腿一样灵活。保拉咒骂了一句,对里夫克喊叫着让她放下枪。邦德还在穿最后几件衣服,整个场面在他眼里似乎是以慢动作演出的。只穿着一条三角裤的里夫克在双脚触到地面的一刻举起了手中的枪。保拉的手臂伸直,作出开枪的姿势。
里夫克还在向前移动,然后,只听见P7 型手枪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火药的烟雾在空中缭绕旋转。里夫克的面部血肉飞溅溃不成形,她的身体被震得向后弯曲,倒在病床上。
然后是烧焦的火药味。保拉又咒骂一句。“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太响了。”
这是邦德有生以来很少有的几次中的一次,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控制。他已经觉察出自己开始对里夫克产生了感情。他知道保拉的背叛行为。现在,邦德踮起脚尖,准备作一次绝望的最后努力:向保拉拿枪的胳臂扑过去。可是她随手把P7 型手枪扔给了他,自己抓起了里夫克的小手枪。
“你最好拿着它,詹姆斯。可能用得上。我们也许会走运。我偷来了护士的钥匙,又打发她去干些无用的事。这边侧房里没有别人,所以枪声也可能没有被人听见。不过我们的脚后跟上得长了翅膀才行。”
“你说的是什么?”邦德问道。说话时,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