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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的数月,这药香浓淡不定,有时细不可闻,如青草芬芳;有时又骤然爆发,若百花齐放,逗引得有缘闻得的众人心痒难挠。
到得最后三月,却是陡然一变,一日香过一日,从隐约依稀,到无法忽视,仿佛永无止尽一般,不停地向着更纯粹、更浓郁的方向发展着。
这药香也是诡异,无论最后变得多么的浓郁,都仅仅是在小荒山范围内传播着,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限制了,一丝一毫都未曾泄露,往往一步踏出,便不得闻,踏步而回,药香扑鼻。
若只是如此,最多得乡人赞一声上师神通,也就罢了,毕竟再新奇的事情,偶尔看看也就是了,哪及得上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呢?
可是偏偏这药香极不寻常,偶然有一个病人闻之,当场就神清气爽,沉疴尽去,更不知何人传出谣言,道这是上师体恤乡人,多闻之可延年益寿!
这样的好事谁肯错过?很快就成了这小荒山一景,数个自认有点身份的,如司辛一流的村长,更是天天守在最好的位置,引鼻而闻,做陶醉醺然状,往往一呆就是一整日。
与这些或凡人,或不入流的修仙者不同,俨然是张凡在附近村庄中代理人的赤火,在药香出现之后,先是疑惑,继而恍然,最后更满是失落之感。
依然如石头般坚毅地站立着,可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便是沉醉于药香中的乡人也能分辨,只是是不敢触其霉头罢了。
在张凡占据这小荒山的第一百八十日整的时候,一声轰鸣,在整个小荒山中炸响、回荡,也将乡人们刚刚养成的奢侈嗜好,给生生打破了。
那日起,浓郁的药香,渐渐开始淡了。
丹成!
第296章“我,就是太阳!”
浓郁的药香,在一声响彻小荒山的轰鸣之后。便渐渐淡了下去。
这一淡下,与乡人们期待的不同,就再也不曾起过,整整弥散了六个月份的药香,终于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了,只在乡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话中,偶然见得痕迹。
就在他们扼腕叹息之时,小荒山之巅,洞府前,小湖侧,一男一女,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婉儿,正是长身体的年岁,又值徐帆百般拉拢,诸多进贡,生平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天天翻新,一日不绝地往上送,不过半年光阴,就如春之杨柳,拉开了条儿。
变化的不仅仅是身段,单单那一个不自觉的小动作。拂开额前留海的妩媚,就俨然有了少女独特的风韵,放在俗世之中,足以让无数的少男魂牵梦萦,朝思暮想了。
这一拂,也将那朵幽谷紫兰显露了出来,仿佛也受到了充足营养的影响,这朵幽兰,竟也显得愈发的优雅别致,仿佛时时刻刻,都在随时摇曳,婆娑起舞一般。
在这小荒山之巅,只有张凡与婉儿两人,她倒是不必再带着那个碧玉头环,自得张凡一言之赞后,她对这朵紫兰的态度,也由厌恶自卑,渐至欣喜骄傲,每每捕捉到张凡凝视的目光,便会高兴上好一阵子。
此时,她正握持着一根长长的钓竿,心情紧张之下,将一双小手捏得越发的雪白,凝神望向湖中。
随着她的动作,小小的湖泊里涟漪阵阵,不时闪过一窜窜的灵珠草,如游鱼灵动飘忽。似浮萍随波逐流,恍若在与婉儿做着游戏似的,既不远去,又借着水流躲避着钓竿的捕捉,你来我来的,不亦乐乎。
这样的一幕,在刚刚过去的六月之中,几乎天天都在发生着,自得知这灵珠草的有养颜的作用后,婉儿便执拗地天天以钓竿捕捞,然后如0食一般,时不时吃上一颗。
微风轻拂,纱衣飘飘,少女专注,湖中波涛,这一切的一切,都如诗如画,让人不由沉醉驻足,不知归路。
少顷,这幅美人垂钓图,终于随着一声娇嫩的欢呼声。如同那被钓竿搅乱的小湖一般,轰然破碎了。
“哥哥,你看!”
婉儿笑靥如花,高高举着钓竿转身,在比她还高上两三尺的钓竿顶端,一大窜灵珠草如海带一般,紧紧缠绕在杆头,在风中一摇一摆着,洒下了无数晶莹。
在她灿烂的笑容前方,张凡双臂垫于脑后,仰躺在一块成人两倍长宽的青石上,眼睛似闭非闭,似在仰望天穹,又如酣然入梦,不需动作,一股闲适之感油然而生。
仿佛在享受着什么,面对婉儿的问话,张凡不过轻轻“嗯”了一声,连头都不回一下,又接了一句“不错”,便再无声息了。
婉儿见状哪里不知道是在应付她,娇嗔地跺了跺脚,随即又忍不住问道:
“哥哥,你怎么总是躺在这里啊?”
“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婉儿早就想问了。
六个月以来,只有一有闲暇,张凡就会以最舒适的姿势,仰躺在此处望天,风雨无阻。一直如此。
“我在晒太阳。”
就在婉儿以为张凡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悠悠然地开口说道。
“太阳?”
婉儿抬头,只见得天穹之上,元磁浓云微微起着波澜,好久好久,都未曾有0星半点的雨滴落下,如梅雨般连绵的元磁雨季,不知不觉中竟是过去了。
着那千篇一律的元磁云朵,婉儿可爱地皱了皱鼻子,问道:“哥哥,什么是太阳?”
“嗯?”
张凡微微支起身子,望向好奇的婉儿,这时候,他才恍然发觉,婉儿竟是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
在叔通洞府之中长到十四五岁,除却日耀石之外,她哪里还能见得丝毫跟太阳沾得上边的东西?
唯一能给她相关教育的父亲叔无忌,又是来自地心深处,对他来说,太阳更是只存在于先祖0星的记载当中,又如何教起?
张凡将她带到了这地心修仙界之后,自不用说,也是没有太阳可见的。
可怜婉儿她长到了十五岁的少女年纪。竟是没有见过一缕阳光,不知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明媚。
正当张凡面露怜色,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婉儿葱白的玉指忽然向着天际一指,问道:“那是不是太阳?”
张凡愣了一下,回首望去,只见得一点火红光华,正在天际缓缓升起。
巨城的阴影中,一柱火红厚重沉凝势不可挡,冲天而起欲破苍穹,不过转眼工夫。通天神火柱便横亘天际。
无量红光遍洒,将所有的一切,都燃上了火的颜色,空气之中,满是火的暴躁,便是风儿,也被热浪裹挟。
一切的阴霾,如遇初升的太阳一般,蓦然散去,隐藏在角落,等待十二个时辰之后的那一刻。
望着这个将整个视野分成了两半的通天火柱,以及其下那庞大的阴影,张凡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太阳。”
“那什么是太阳?”
婉儿摘下一颗灵珠草,轻柔地放入口中,同时犹如呢喃一般模糊地问道。
她是问者无心,太阳对她来说,不过是哥哥口中一个陌生的词汇,习惯性的追问罢了。
可听者有意,闻言之后,张凡沉默少顷,似在措辞,又如在酝酿,随即一点点璀璨金光,从他的体表浮出,恍若启明星一般,在一片火红天地中,带出了别样的光华。
“哥哥这是……”
婉儿见得如此,不由得一惊,刚要发问,便被张凡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缓缓起身,动作沉凝稳重,恍若有泰山之重压顶,一股不屈之意蓦然现出,破开一切,一寸寸直起。
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光芒亮起。先是身体的轮廓若染金边,继而身体之内,火光处处。
“我,就是太阳!”
一字一顿,到得最后一字,恰好将身子挺得笔直,不过中等身材,却陡然给人以直插天际的傲然之感。
旭日东升,万丈光芒!
洁白的脸庞上,一抹金色尽染,婉儿以手捂口,眼中璀璨光华炫目,在忍不住闭眼的瞬间,恍惚间见得一团金红,从张凡的胸口中升了起来。
一时间,仿佛在黑暗中沉沦了无尽的岁月,在那一刹那,见得一轮红日跃升,破尽阴霾,灭绝沉郁,无量生机,光辉遍洒。
大日光辉,喷薄而出,破灭桎梏,生化万物,巍峨壮观,何其雄哉?
在这片恢弘之下,张凡的身体,仿佛消融了一般不见,代之的是一轮红日,金乌起舞。
霎时间,这刹那一幕,成为永恒,定格在了婉儿小小的心灵之中。
她从没有感觉到这种震撼壮观,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恐惧……对黑暗的恐惧,对消亡的恐惧。
人生百年,终会如大日下的阴霾,必就消散。
“我不要!”
永恒光辉之下,相伴的又岂会是阴影?望着张凡渐渐清晰的身影,一种深切的自卑浮现,天与地的差距让她窒息。
“我不要!”
从未有过的,对永恒的渴望,将婉儿的心灵占据,这永恒,为的不是不灭,而是牢牢地捉住。
不知不觉中,钓竿落地,灵珠染尘。
即便红颜长保,也不过百年,终将归于尘土。
先前爱如珍宝的东西,在婉儿的内心中,忽然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我,不要!”
“哈哈哈哈……”
“六月苦思,一朝开悟!”
“恭喜恭喜!天意天意!”
苦道人的声音,在张凡的脑海中回荡着,爽朗的大笑声,如空谷回音,连绵不绝。
“真是天意!”
张凡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之中,有得意,有满足,更多的则是豁然开朗。
正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穷路当哭,一朝顿悟,却是通途。
当日,苦道人便曾言道,张凡修习大日真解的方法有误,再如何努力,也不过是月映日光,画虎类犬,难得真意。
只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领悟身化太阳的意境,方能更进一步。
这,也才是大日真解的本意。
对苦道人这样的元婴老怪,张凡从来不曾小看半分的,对他的意见,更不可能无视。
一经安顿下来,他便利用所有的空余时间,在这青石之上,晒着不存在的日光,以期在这个最适合修炼大日真解的地心世界,能有所领悟。
六个月过去了,一无所得,不曾想婉儿一语无心之问,却让他豁然贯通,真正领悟了身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