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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明白了吧?”
张凡微微颔首,旋即目光上移,凝于圣皇身上的功德枷锁。他自身能通过讲道天下,宏愿应天的办法获得功德可从圣皇之言中得到解释,但那功德枷锁则不然。
“早在我等苦于人族实力不足,而诞下魔神,从我人族中汲取力量,供养魔神威能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圣皇不用问,就知道张凡在想些什么,并无隐瞒之意娓娓道来。
“昔日天道虽破碎,但吾等天下顶尖强者,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天道痕迹,知晓什么是功德,哪样是业力。”
“吾等一身根基,皆在人族,若有功德,亦是从人族气运中获取。”
“行魔神事,损及人族,反噬在我等身上,就是功德反噬,顿成枷锁。”
“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只是没有选择罢了。”
圣皇神色淡淡地,将太古之时,掩埋在尘埃下的种种过往道来,若是那蚩天神主等魔神见到这一幕,怕是会不敢相信自家的眼睛。
“圣皇苦心为人族,张某亦是我人族一脉,感圣皇功德,请受我一拜。”
张凡听到这里,从那话里话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大爱大慈悲,为了人族本身,这太古圣皇可说是将自身都置之于度外了。
同时,到了这个地步,张凡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正心一礼,道:“这么说来,圣皇在功德枷锁降临之前,就自锁无量洞,是因为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那后来天道的崛起,巫族的自立门户,都是……”
“都是吾辈纵容乃至于刻意扶持的。”
张凡的话还没说完,圣皇就接口说道:“若非如此,初生之仙道、巫道,又如何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对手,又怎么可能做大,反过头来排斥我等。”
“说到底,终究是吾等之过,在魔神一事上,是我们伤及了人族根本。所谓魔神,本就不当存在,只是附身在人族气运上的蚂蝗罢了。”
“吾等有此报,是早有预料,也是情理之中。”
说到后来,圣皇也不由得苦笑,他们的一切都根基于人族,然而为了人族本身的发展,又不得不做伤及人族自身的事情,终受反噬。
其中对错是非,难以尽述。
顿了顿,圣皇自失地一笑,道:“吾等早就知道有这一日,天道弥合之时,就是功德反噬之际,故而在大事一定,人族称霸三界后,吾等就避居无量洞,再不曾外出一步。”
“若非如此,当天道弥合那一刹那,产生的功德反噬怕是就能将吾等七人瞬间湮灭,东皇此来,就只能见到枯骨一堆了。”
圣皇在那洒脱地笑着,在他的对面,张凡一时沉默。
太古圣皇,数十万年来不出无量洞,是在避祸,但同时也是一种牺牲,为昔日对人族的伤害赎罪。
对此,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张凡也说不出口来,终究只能一默。
“对了,你身上可是带着凤羽九色翎?”
太古圣皇话锋一转,突然提及了此事。
第1402章古祭原,末世灵仙界
“凤羽九色翎?”
张凡猛地一抬头,正对上圣皇那满是岁月沉淀下来智慧光芒的眼睛。
同一时间,他头顶上玄黄庆云中,一点九色光辉浮动,若欲破开束缚,自由地展翅高飞,长空。
凤羽九色翎!
张凡心中动念,并没有压制,而是任由这得自初凤的信物飞出,在无量洞中盘旋环绕,遍洒着火之光辉。
“果然是凤羽九色翎!”
圣皇见状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初凤已经做出了选择,能否告诉吾等老朽,东皇你跟这位至尊说了什么?”
提及初凤时,圣皇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只是在谈起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没有敬畏,亦没有怜悯,淡然至极。
太古圣皇,本就是足可与初凤并肩而立,坐而论道的巅峰人物!
“也没有什么,圣皇陛下自然晓得,初凤至尊并不是言语所动,她答应张某,只是因为她本心决断,与一切外物他人无涉。”
张凡淡淡地笑着,毫不隐瞒地说得:“当日,张某只是对初凤至尊说,‘那是我的敌人’而已。”
“你的敌人?”
圣皇略带讶异地看了张凡一眼,旋即目光转移,凝到那凤羽九色翎上,好像可以通过这翎羽,与初凤对视一般。
良久良久,他才回过头来,带着赞叹的语气道:“东皇小友,后生可畏,果然有志气,有雄心。”
“就是在那太古之时,我人族菁英辈出,更有创出仙道,引领数十万年人族超脱之道的盖世雄才,与他们相比,小友亦不逊色分毫。”
张凡微微一笑,略略躬身,今时今日,就是圣皇之赞叹,也不能让他乱了方寸,宠辱不惊罢了。
“多少年了,吾等没有见过一个外人,小友,今日并不是老夫一人与你对话,吾等老朽,本就是一体。”
圣皇说到这里,张凡抬起头来,正可看到那略显模糊的其余六个圣皇脸上,都带出了一分笑容,略略颔首。
“言语虽欢,终究兴尽,希望他日,小友若是有暇,也不嫌弃的话,可再来无量洞,与吾等老朽坐而论道,不亦快哉。”
这番话说来,就是送客了。圣皇犹自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周遭功德枷锁亦不曾变化散去,没有半点波动,但凭空地,张凡就感到了一种沉静。
这种沉静,俨然一个活生生的人,脸上还带着笑意,却已经化作了泥雕木塑,陷入了深沉的安眠中一般。
“觐见,结束了。”
张凡心中明白,与太古圣皇的会面,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虽然整个过程中,几乎都是圣皇在讲,他只是倾听,但其实目的已经答道。
张凡何等人物,对圣皇之恭敬,只是因为他们对人族的功业,岂会在此处强求什么答案?意思明白即可,其余种种,到时自知。
张凡心中有数了,冲着七大圣皇点了点头,道了声“晚辈告辞”,随即后退一步。
这一步后退,就好像踏足在悬崖边上了,一步出就已是万丈深渊,整个世界都在远去……鸟语花香的无量洞飞快地倒退而去,那阴暗中唯有不灭天光的山腹亦是远离,乃至整个七皇界,都为这一步跨过。
“这就走了?”
无量洞外,尚未远去的蚩天神主抬起头来,看着划破天际的一道虹桥,若有所思。
在他看来,时间只是从指缝间流走了一点点,此时的蚩天神主,不过是刚刚从无量洞界碑旁离去,以他的速度,犹自不曾飞出里许,可见时间之短暂。
这一点,在张凡从无量洞中离开,重新回到七皇界的时候,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所在之处,连时间的流逝都受其影响,掌控了独特的空间与时间的力量,这就是圣皇威能吗?”
张凡亦是暗暗骇然,不由得想到太古圣皇们若不是因为魔神之事,预感到将受大愿功德反噬,而自困无量洞,那一旦出世,又将是何等的恐怖?
“圣皇如此,那至尊初凤呢?”
由太古圣皇联想到至尊初凤,张凡几乎无法抑制地悠然神往,那初凤要不是处在初代妖皇镇压当中,又将展露出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
这一切,诸般念头,只在张凡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瞬,在前往灵仙界,面对众神殿与妖尊黑莲暗日之前,他还要前去一个地方。
当蚩天神主看到他化虹而去的背影时,只是一瞬间,张凡的气息就从七皇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老头子们最后做出了什么选择?”
蚩天神主收回了目光,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无量洞所在的方位,叹息了一声:“妖尊啊……”
这一刻,他的神态与凤后凰幽,何其的相似,都有掩不住的忧虑。
“盘老,这次要辛苦你了。”
某一块苍茫大地,有黄沙漫天,恶风阵阵,穷途之地,荒芜之所。
张凡的声音,在一片礼祭天地虔诚吟唱中传出,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巫神界,古祭原!
所谓古祭原,也就是巫道古代祭祀之所在。在这个地方,一代代的巫道无上强者们引领着巫人们,祭拜天地,以牺牲以生命意念,换取强大的力量,保证了种族与道统的延续。
在巫人来看,这片荒芜死寂的地方,就是不容亵渎的圣地。
今天,在这巫道圣地上,却出现了一个外人……张凡!
在身后无数巫人复杂的目光下,张凡与盘王的对话还在继续。
“谈何辛苦,这本就是为了三界存亡,我人族存亡,非你东皇一人之事。”
数日不见,盘王的身躯更显佝偻,好像短短时间,愈发地老去了一般,说到这里,他腰杆一挺,中气十足地道:“我巫族,终究是人族一脉,不过是道之不同罢了。”
“多谢盘王大义。”
张凡正色一礼,看了一眼沉默的古祭原,再望了一眼拜服在地,诚信礼祭的巫人们,转而问道:“盘老,那五方妖神所谓的巫尊,指的是什么?”
这一点,他本不想问,但感受到巫人们望向他时的异样目光,终究是问了出来。无来由地,张凡便感到所谓的巫尊,似与巫道圣器,还有他的来意,有这密不可分的关联。
“巫尊?”盘王淡淡地笑着,道:“所谓巫尊,也是巫王,只是巫神之下的最强者罢了,最接近巫神的存在。”
“巫神?”张凡挑了挑眉头,他知道,这只是巫道的一个概念,太古以降,从来没有巫人达到过那样的境界。
在其他修行者看来,巫神只是虚妄,是一个压根无法达到的境界,巫道的巅峰,止于巫王。
“真的存在吗?”
张凡背过身来,看着古祭原上渐渐朦胧起的薄雾,还有插在高台上的巫道圣器,淡淡地问道。
这个疑问,要是放在其他巫人的身上,无疑是对他们巫道的不尊重,怕是立刻翻脸争斗一番亦未可知。在盘王身上则不同,他是站在巫道巅峰的强者,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已经站到了一定的高度,可以平静地看待这些事情。
“或许吧!”
盘王似是苦笑,又如有什么苦衷,到头来,只有这么模棱两可的一两句:“谁知道呢?”
雾气渐浓,古祭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平静良久的